第0102章 風雲莫測
“還能怎麽,上火了唄。這兩天可是給本爵操勞壞了。”作勢,傅明軒咳嗦了兩聲,揉了揉喉結。
不是說郝興是傅明軒的親衛嗎,傅明軒怎麽沒把方才的事情告訴他呢?
自打上次刺客事件,傅明軒便覺得郝興腦袋瓜子不靈光。打那以後,很多事情都避著他。
所以,沈鈺的事情,郝興並不知情。
“聽說沈太師今天出殯,您是不是……”給傅明軒倒了杯茶水,郝興提起了沈鈺的事情。
如果對一個人有了戒心,這人的一切都將是敏感的。見郝興提起沈鈺,傅明軒假意的歎了口氣。
“唉!都趕一塊了。死個人也湊熱鬧。你說說,這當口怎麽去?一會兒看看老爺子什麽意思吧。”
傅明軒的淡然郝興並不奇怪,這些年他可是見多了絕情的場麵。
就說那個不夜天的紅鸞吧,對傅明軒那麽好,還不是被傅明軒暗中下藥打掉了胎兒?如此狠心,又能在乎誰呢?
意識到話多了,郝興話鋒一轉,說,陸續有客人到了,叫他趕緊去大堂。
今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少有的好天氣。大壽星傅黎棠的心情也是特別的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實在是舒坦。
秦朗去勢發配並州,越王也被扣上謀逆的罪名。李赫就藩,李昊的太子位也就坐穩了。
不愁吃,不愁穿,子孫滿堂,一門榮光的,他有什麽可憂慮的?
對於他來講,唯一遺憾的恐怕就是沒當上皇上了。
不過沒關係,他還有李昊。李昊能替他彌補這個缺憾。
一想起李昊的小模樣,傅黎棠就美滋滋的。隨之,步履也輕盈了許多。
香湯沐浴了一番,傅黎棠換上了喜慶的壽衣。
“再去知會他們一聲。叫他們多抹點蜂蜜,昊兒就願意吃那口。”
傅黎棠最願意看李昊吃羊腿的樣子,為此還特意請了回回香的燒烤師傅,專門來府上給李昊烤製羊腿。
“香味一出來,這小子就該來了。你們幾個給我盯好了,今兒可別讓他再喝多了。都快冠禮了,喝得醉醺醺的,又該有閑話了。”
“是。小的們記下了。”
答應了一聲,眾人便攙扶著傅黎棠向大堂走去。
往年傅黎棠過大壽都是賓客滿堂,今日卻出奇的冷清。原因很簡單,人都跑沈辰鄴府去了,皇上的寵臣沈鈺今天出殯。
人雖是沒來,可賀禮一點也沒少。不過對著一堆冷冰冰的禮物又有什麽意思呢?
喜氣喜氣,圖的就是高朋滿座,其樂融融嘛!
隨之,傅黎棠也知道沈鈺今日出殯的事情。著實還埋怨了傅明軒一番。
傅黎棠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說實話,他還真就不知道。
這幾日他受了風寒,成日裏在榻上躺著。外界的事情根本就沒人跟他說過。
星期天,早上十點鍾左右。珠寶鑒定師沈鈺獨自駕車,趕去參加同學的婚禮。
就在他切換dj的時侯,一則新聞惹得他一通吐槽。
“這不扯呢嗎!明朝的古墓還能挖出瑞士手表!這幫人啊,為了收視率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興許是鼻腔內吸入了細小的發茬所致,沈鈺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可就是這麽個閉眼的瞬間,悲劇發生了。
一場車禍,珠寶鑒定師沈鈺穿越到了大明王朝。
睜開眼睛的瞬間,沈鈺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一把寒氣逼人還在嘀嗒著鮮血的大刀
“醫生,我申請安樂死。”
“安樂死?劫後餘生已經是萬幸中的大幸,這怎麽還不想活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家人怎麽辦?你考慮過他們嗎!”
“就是因為考慮到他們,我才要求安樂死的。我是認真的,經過深思熟慮的。就算是積陰德了,您就成全我吧。”
“不行!生命不是兒戲!我不能答應你!”
“醫生!醫生?”
意識到醫生轉身要走,沈鈺急了。一把拽住醫生的白大褂。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能再活了!我真的是活不起!我要求填自願書,我要申請安樂死——”
一陣聲嘶力竭後,沈鈺又疼的暈了過去。
父母為了供自己上大學,已經是負債累累,本以為工作了會有所改善,可誰料卻出了這事。
“吃飯了!吃飯了!吃完了換上這個,準備上路了哈!”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鈺在一陣嘈雜聲中恢複了意識。而且還聞到了燒雞和酒的味道。
自己這狀況別說吃雞了,就是喝口清粥都得經過醫生允許。
難不成是醫生故意拿吃的來激勵自己活下去?
不過‘那句準備上路’是什麽意思?難道醫生答應給自己注射安樂死了?
最後的大餐?
太好了!
想到夙願即將達成,沈鈺心情大好。一使勁兒便坐了起來。
許是太過興奮,沈鈺竟忘了自己雙目失明,下肢癱瘓的事兒來。
睜眼的瞬間,沈鈺嚇了一跳。
一個髒兮兮的、衣著仿古、仆人扮相的少年正端著個大碗,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
“你誰啊!”
話出口那瞬,沈鈺也意識到眼睛複明了。
不可能啊!我怎麽又能看見了?
我死了?
陰間?
這小子手裏端的,難不成就是……忘卻前塵的……孟婆湯?
都說死後沒有病痛,看來此言還真是不虛!
以為自己死了,沈鈺瞬覺一陣輕鬆。
不過隻片刻,沈鈺又惆悵起來。
他想起了父母,擔心他們聽到噩耗會接受不了。
可他真是迫不得已!
光下肢癱瘓,他還可以做些事情幫襯二老,可眼睛還瞎了。
幸好單位六險一金。不然連死都死不起。
想到二老孤苦的樣子,沈鈺不禁悲從心來。眼淚也情不自禁的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媽,保險公司給您打電話了沒有?那筆錢還完債還有餘富,就當是兒子孝順您二老的吧。千萬可別舍不得花哈,多買點好吃的。兒子不孝,先行一步了……”
就在沈鈺哭的忘我之際,身側的少年俯下身來。直直的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遞到沈鈺嘴邊。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哭得什麽!早死早托生!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喝了它!”
喝了?
孟婆湯?
忘卻凡塵?
撇下爹媽已經是不孝,若是再把二老起大早爬半夜,含辛茹苦、省吃儉用,好不容易供自己學的這點東西給忘了,那可真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不喝!
不能喝!
絕對不能喝!
抱著不能辜負二老的堅定信念,沈鈺驀地又躺了回去。
試圖開動他那靈光的腦袋瓜子,躲過眼前的一劫。
就在沈鈺思量著怎麽能躲過孟婆湯的時候,那位少年又把湯碗端了過來。
“我的公子喂,若是再不抓緊,可就真的沒得吃了!好賴不計咱也家纏萬貫過。漸天的山珍海味,去那邊,總不能癟著肚子吧?好歹填補點,哈。”
“不喝!沒胃口!!”一撥弄,沈鈺推開少年。
不過,這稱呼是怎麽回事,就是職業用語,也應該叫先生啊!
到了陰間,自動仿古了?
雖然沒來過陰間,但沈鈺總覺得哪裏不對。
陰間的使者不應該是冷冰冰的嗎?這小子身上怎麽還是熱乎的?
碗熱傳導也不能傳到胳膊上去啊?
難不成這不是陰間,是院方搞的送別體驗?
“你誰呀!群眾的還是專業的?沒經過患者同意就私加服務,這不亂收費嗎!去把高主任給我叫來!”
“公子,您這是燒糊塗了,還是失心瘋了,怎麽連小的都不認識了?我景逸啊!”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說!整這麽一出準備宰我多少錢!”
聽完沈鈺一番話,那個少年登時就急了。撂下湯碗便來試探沈鈺的額頭。
“這也沒發燒啊,您怎麽還說上胡話了!我是景逸!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您的書童加保鏢!”
“什麽亂七八糟的,能不能換個都市的!說!你小子準備坑老子多少錢!”
本來就猜想是醫院方麵安排的什麽死前體驗,少年台詞般的回答更加篤定了沈鈺的想法。
怕時間久了會產生費用,沈鈺即刻翻找手機,想問一下主治醫師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他而言,能省一分是一分。這筆額外的費用,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奇了怪了,剛才還在這呢,哪去了這是?”
左右摸了摸,沒找到手機,沈鈺有些急了。
“我說你小子想錢想瘋了是怎麽的,遺物你也偷啊!”
正指罵間,沈鈺突然愣住了。
手機找到了?冤枉人家,尷尬了?
“這特麽還沒死呢,怎麽連床單都不給鋪了!”
對著手裏潮了吧唧的稻草,沈鈺登時血衝頭頂。
不過隻一秒,沈鈺便沉默了。
意識中的環境變了。
本應白色的牆壁變成了黃土夯製的高牆,方便的氣動床也變成了散發著黴味的荒草堆。
這還不算,正前方居然還立著一排堅實的原木柵欄。
這不是監獄嗎!還特麽是仿古的!
“我說哥們,據說所知我媽借的錢可沒簽什麽器官協議,也不是什麽利滾利的高利貸。你把我整這來幹嘛?要錢可以,等我死了,保險公司立馬兌現,一分也不會少了你的!趕緊把手機還給我!!”
“什麽高利貸,什麽手機,這都說的什麽呀,怎麽了這是,中邪了?”
很明顯,這名自稱沈鈺書童的少年,被沈鈺這番天外的言辭弄懵了。
而沈鈺呢,除了懵,背後還直冒涼風。
為了確認零部件的完好,沈鈺甚至掀開被子,快速的查看了一番。
後腰皮膚光滑,沒有切口,腎還在。
胸前沒有疤痕,燈籠掛也沒丟。
幸虧老子醒了,不然還說不上怎麽著了呢!
就在沈鈺長出著氣,暗自慶幸那時,那名少年卻嚎頭大哭起來。
“老天呐!難道我沈家就這麽完了嗎!不考,不也活的好好的,做官有什麽好哇!老爺啊!您就不該讓公子讀書,學做生意哪有這出事啊!悲哉!真是悲哉啊!”
許是絕望了,幾聲悲嚎後,那個叫景逸的少年轉身便要往堅硬的欄杆上撞。
這若是真撞上去,腦袋非得開花不可!
聯想到自己出車禍那幕,沈鈺騰地軲轆下地,一把將景逸薅了回來。
比起景逸的驀然,沈鈺更詫異於自己的雙腿。
咦?怎麽還站起來了?
眼睛沒瞎,這腿也沒事,地點也不是醫院,還多了個穿著古裝的書童,難不成……老子穿越了?
猛然間,沈鈺想起了電視劇中的穿越情節。
繼而,沈鈺發現自己頭發是長的,衣著也如古代那般。
“兄弟……你聽我說哈。我現在不知道自己是誰,可能是部分記憶喪失了,以前的事情統統想不起來。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期間都發生了什麽,現在是什麽朝代,幾月幾號。”
“我就說您不對勁。記好了哈,您叫沈鈺,祖籍廣西。父親叫沈跡發,是個商人。五年前舉家應天府(南京)。咱們沈家世代靠開當鋪,倒騰古玩為生。”
“這次蒙難是因為去年春闈。本來榜上有名,可期間卻出了差錯,北方的學子說考試結果不公平,懷疑主考官劉三吾向著南方人。其實咱們戶籍早就遷過來了,按理說應該算北方的,可是因為祖籍問題,起了爭議。”
“結果,您就倒黴來了這破地方。不過咱們還算好的,據說新科狀元陳安都被車裂了,那叫一個慘呐!”
說到此處,沈生著實還齜牙咧嘴了一番。
“說來也是該著,臨近科考那幾日您受了風寒,根本就不適宜科考,可您說,一等就得三年,非得咬著牙的往上衝。”
“前幾日,您還叨咕。說,若是知道皇上今年駕崩,說啥也再挺他三年。還說,興許還能考個狀元呢!想起來沒?”
“嘶~~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通過被車裂的那個新科狀元陳安,這個曆史係的高材生得知了這是明朝,年份是南北榜之爭發生後的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說,自己真如影視作品中的場景那般,穿越了。
可遺憾的是,還沒看到大千盛世,看意思馬上就要赴黃泉了。
老天爺既然給了自己這麽一次重生的機會,又幹嘛著急讓自己去死呢?
沒道理啊!
呆個十天半拉月也不枉此行啊!
“你剛才是不是說朱元璋駕崩來著?”
“噓!小點聲!”聽到‘朱元璋三’字,沈生登時嚇得汗毛豎起,還偷眼向獄卒處望了望。
直呼皇上的名諱可是死罪,死罪加上死罪,可就不是單純的死罪那麽簡單了。也就是說本來能一刀痛快的事,興許會變成千刀萬刀的酷刑。
當然沈鈺也意識到了言語中的忌諱,不由得也減小了音量。
“兄弟,今天是幾月幾號?”
“六月三十。”
“六月三十?哈哈哈哈!好日子!”
“喂!你們兩個!傻笑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