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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8章 一份大禮

  車老板這樣一說,任八一才發現前麵的這條路確實安靜的異常。


  隨之,問題也來了。


  據聞太子是個混蛋,從來就沒有禮數而言。尤其對老師們甚是反感。既是那般,太子老師的府邸怎麽可能會有這等的排場?

  猛然,任八一想起了沈辰鄴。


  “沈府?老哥口中的這個沈府可是當今的宰執,中書令沈辰鄴的府邸?”


  “正是!”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不麻煩了,老申就在這下了。”


  沈辰鄴清正廉明,任八一在越州便有所耳聞。但是據聞沈辰鄴這個宰執做的甚是憋屈。


  有傅梨棠壓著,他沈辰鄴還能威風成這般?


  難道傳聞有誤,沈辰鄴並非懸絲木偶般的存在?


  基於如此,任八一便下了馬車,想見識一下當朝宰執的府邸。


  就在任八一站在沈府門前詫異的對著簡陋的四合院感慨時,景逸回來了。


  離老遠,景逸便見大門口站著一人。


  就在他行至近前,剛想問道任八一時,猛然聽見了消失了十多年的心跳聲。


  “她?她還活著?”


  還沒等任八一轉身,景逸就已然從心跳中認出了她。


  沒錯,任八一便是生養了景逸又狠心拋棄他的那個女人。


  此時的景逸可謂思緒翻滾,百感交集。


  一瞬間,甚至還想過喊她一聲母親,與她抱頭痛哭,述說一下離別之苦。


  可是,他沒有。


  失散和拋棄是兩碼子事。


  都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唯獨這個女人。


  他恨她,恨她給了自己地獄一般的人生。


  自己從來沒怨過出身卑賤,食不果腹,天當被地當床的流離生活。怨隻怨這個喊了七年的親娘,狠心的拋棄了自己。


  記得她生病時,自己曾經對她說過,再過幾年自己就會長大,學成了本事就可以掙錢養活她了。


  還說自己從來就未曾怨恨過她的打罵與詛咒。全當是替自己那個淫賊父親恕罪。


  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哀求過她,求她千萬不要拋下自己,她是他唯一的依靠,她是他的母親。


  可是,一覺醒來,她還是如釋重負的撇下自己離開了。


  那時,自己才七歲。


  還曾傻傻的以為是學藝不精叫她失望了呢。


  因此還沒日沒夜的練著走繩索,夢想著她能回來好博她一笑。


  想起過往自己受的那些個非人的遭遇,景逸便更加的忿恨麵前的這個女人了。


  “什麽人?站在這幹嘛?”


  “哦,那個……老申隻是賞賞夜景而已。打擾之處,還請這位小哥海涵。”


  對視了一眼景逸淩厲的目光,任八一迅速的垂下眼瞼,解釋了兩句,便端著板正的身姿離開了。


  十幾年來,這個苦命的孩子容顏大變,任八一已經認不出他了。


  對著惡魔的背影,景逸鋼拳緊握,真想追過去掐死她。


  可是,他下不去手。畢竟是她給了他生命。


  揪心的歎了口氣,景逸扣響了沈府的大門。


  “景大哥?你怎麽回來了?公子呢?公子怎麽樣了?”打開大門見是景逸,門童沈峰詫異的問道。


  “公子沒事。老爺夫人呢?”


  “夫人去了鄉下,老爺在書房呢。打回來連口飯都還沒吃呢!”


  “……”


  沈辰鄴哪裏是這頓沒吃?打昨早上到現在一粒米都沒沾過。


  昨日早朝沈鈺得罪了秦朗,昨晚上又遭到了刺殺,他還能吃得下?若不是又收到傅明軒的箭書,恐怕都得急瘋了。


  說傅明軒心思縝密一點不是吹捧。怕沈辰鄴擔心,淩晨他就命郝興給沈辰鄴通風報信,告訴他沈鈺安然無恙,叫他放寬心。


  雖然知道傅明軒站在自己一邊,但是傅明軒畢竟是個毛孩子,真的出了事,恐怕他也是無能為力。故此,沈辰鄴白日裏便把夫人李氏送往鄉下,先行避禍去了。


  “大人,景逸回來了。”通報了一聲,沈峰便退下了。


  聽說景逸回來了,沈辰鄴立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快說,鈺兒怎麽樣了?”


  “回老爺,公子與太子相處的十分融洽。沒什麽不妥。”


  景逸懂事得很,這當口怎麽能給沈辰鄴添堵呢?所以他並沒有把沈鈺入內宮宿職的事情說出來。


  “午後,公子與太子比賽射柳,竟然贏了太子。太子還服服帖帖的穿著女裝繞場跑了三圈呢!”


  “呼~真是不讓人省心呐,一天天的淨捅婁子。”聽說沈鈺與李昊相處的還算融洽,沈辰鄴呼了口氣。


  “景逸啊,知道老夫為什麽沒收你為義子嗎?”


  “小的不知。”


  “你對鈺兒一往情深,老夫早就看在眼裏。若沒有避諱,早就給你們成了婚了。”


  沈辰鄴的這番話,簡直令景逸難以置信。


  他萬萬也沒想到,沈辰鄴竟然把沈鈺托付給了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這當口沈辰鄴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呢?

  難道是托孤?

  “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老爺!景逸何德何能,怎配得上公子?”


  “這世上,沒有誰比你更適合鈺兒的了。你們兩個自幼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老夫若是有個什麽,鈺兒就拜托你了。”


  還真叫景逸猜著了,沈辰鄴還真就是托孤。


  “老爺這是說的哪裏話?您老吉人自有天相,佛祖定會保佑您的。”


  “哎!老夫一生清廉,沒有半點有愧於社稷百姓。若是老天開眼,就保佑我沈氏一脈平安無事。”


  說到這,沈辰鄴緊蹙雙眉,哀歎了一聲。


  “明日老夫便會上劄子告老還鄉。你且悉心保護好鈺兒,待鈺兒躲過這一劫,便也辭官隱退吧。”


  沈辰鄴此時是無奈加無奈。


  沈鈺若是被拆穿了性別,即使不被殺頭也會引來血雨腥風,到時候可不是他沈辰鄴一族能擔當得起的。


  景逸雖不善言辭,但是心裏卻是有數的很。他很清楚,晉宗斷不可能準了沈辰鄴的劄子。


  收了沈辰鄴準予沈鈺與自己完婚的手書,景逸跪地鄭重其事的給沈辰鄴叩了個頭。


  “若是公子願意,景逸定不相負。”


  沈辰鄴雖然把沈鈺許配給了自己,可是景逸卻快活不起來。他非常清楚,此事絕非那般的簡單。


  回到自己的臥房,景逸掏出了那把紅玉簫。他得看看上麵的凹凸倒底是怎麽一回事。


  當他看到落款光弘的那首小詩,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泡影。


  他萬萬沒想到,李昊用情竟是如此之深。


  景逸揪心的當口,沈鈺已然隨李昊入得內宮,正在李昊的寢殿與李昊講著資治通鑒。


  景逸雖然知曉李昊對玉石頗有研究,可卻不知道天眼的事情。


  聽見那聲召喚居然還像沒事人一樣的轉身了。


  “殿下還有何事?”


  “玉簫怎麽在你身上?”


  如此,景逸的腦袋瓜子也嗡了一聲。


  實在是太尷尬了!

  可明明藏在腋下,他是怎麽知道的呢?隔著骨頭也能瞧見?

  裝傻,此地無銀三百兩。逃跑,沒什麽事跑得什麽!

  “呦!你看看我,竟然把這茬給忘了。那就托殿下轉交給我家公子吧。”


  就在景逸將要把紅玉簫交給李昊的時候,傅明軒居然來了。


  他是發現了袖口中的字條,尋李昊置氣來了。


  “我說你小子,怎麽得誰欺負誰呀!景逸又怎麽惹著你了!”


  近前,傅明軒便攔下景逸,還像老好人似的推搡著景逸快點離開。


  於他而言,李昊惱了才好,惱了他才解氣呢!

  如此,哪有不走的道理?就勢景逸便攤了攤手,似玩笑般的一溜煙便消失在李昊的視線當中。


  這可把李昊氣壞了!登時便跟傅明軒吵了起來。


  “我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還要問你是什麽意思呢!”


  說話,傅明軒便從袖口中取出那張字條摔在李昊臉上。


  “千萬別說這不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怎麽了!今後你特麽離她遠點!”


  “公平競爭的事情,我為什麽要離她遠點?你把她叫出來,問問她到底喜歡誰!”


  如此倒把子魚弄得懵住了。


  這都哪跟哪呀!哥倆怎麽還吵起來了!這二位小爹口中的‘她’,到底是誰呀!


  “子魚,叫王翁把沈太師請來書房!”


  “是!啥?沈太師?兩位殿下口中的‘她’不會是沈太師吧?”


  “對!就是那廝!”


  “……”


  哥倆吵得脖子粗眼睛紅的竟然為了個爺們,登時子魚便被雷得吐了吐舌頭。


  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更想見識見識這位沈太師到底是何等的‘驚豔紅塵’了。


  他還真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比傅明軒更令人驚歎的妙人。


  不多時,子魚隨著王富貴進入了李昊的寢殿。


  說實話,子魚來東宮這麽多年,還是頭一遭領略到李昊的寢殿如此的鳥悄靜怡。


  “這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不該問的別問!”


  “……”


  李昊的寢殿偌大,裏裏外外的找了一大圈,居然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難不成是他?

  猛然,子魚想起了景逸抱著個男人在花房的情形。


  “花房,對!就差花房沒找了!”


  “……”


  終於,二人在花房的吊床上找到了呼呼沉睡的沈鈺。


  “你說說這人,那麽大個寢殿她不睡,跑來這沐的什麽花粉浴呀!”


  沈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李昊的心尖兒!正牌的太子妃,日後的準皇後!

  王富貴口中雖帶著怨氣,可真章上卻是一手都不敢碰。


  不過,子魚不知道真相,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推一下不就醒了嗎?”


  “幹什麽!這位豈是你能觸及的!”


  就在子魚剛要上手去推的時候,竟被王富貴一把給攔了下來。


  登時,子魚便是一愣。


  “……不就是個……幹嘛呀這是!”


  “小子!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嗯?嘴巴可是用來吃飯的!這位主兒可是一甲狀元,從一品的官階,聖上用禦輦請進宮的!就是咱家都不敢怠慢,豈容得你這般的造次!”


  “……那……那就在這等著?”


  晉宗都這般的待見,可見沈鈺的非同一般。如此,子魚便有些膽怯了。


  不過有一點很是令他困惑,這等品行是怎麽當上狀元的?


  “在這等?你有幾顆腦袋夠砍呐!走走走,趕緊出去守著去!”


  關上花房的門,王富貴又想起沈鈺沒蓋被子的事兒來,旋即叫子魚去寢殿抱床錦被過來。


  因為方才隻看個背影,子魚又沒看清沈鈺的模樣。但從那件太子的錦袍,子魚篤定這位沈太師就是掛在景逸身上的那人。


  這樣一來,他便更加的好奇這位沈太師的魅力了。


  基於如此,邊走,子魚邊連想沈鈺的樣貌。


  “切!一個高級的男寵罷了!再美能美到哪去!我就不信了,他還能比過仙子下凡!”


  基於對男色的偏見,子魚不屑的叨咕了幾句。


  他可以藐視沈鈺,但王富貴他可是得罪不起。急迫下,忙施展輕功,飛身李昊的榻前。


  就在他抱被子將要離開的時候,竟然瞧見了被子底下的那個話本子。


  放的如此隱秘還會是什麽?出於床笫之歡的好奇,子魚翻開了話本子。


  一樹相思兩閑愁,才下眉頭又心頭。桃花滿樹皆是語,朵朵相思片片愁。


  “我靠!太子的字!沒看出來呀!為了個爺們居然用情至此!”


  回想李昊大大咧咧的性子,子魚不禁噴笑了起來。


  不過,畫上明明畫的是一對男女,取向正常啊!

  帶著這個疑問,子魚翻到了第二頁。可當他讀完這頁的時候,更加的不解了。


  話本上寫的內容明明就是個女子,現實中怎麽就換成爺們了呢?

  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終於,子魚看懂了。


  李昊思慕的這位,其實是個披著男裝的女人。


  識破了沈鈺的身份,子魚這才明白李昊的寢殿為什麽大白天上鎖。景逸為什麽偷偷摸摸的翻牆而入,哥倆為什麽吵的脖子粗眼睛紅的。


  女人被封了太子太師,享受從一品的俸祿,還兼著特使的頭銜,這可是從古到今都沒有的。


  難不成走了一個來月法令就改了,女子都能入仕參政了?開玩笑呢!還反了天了呢!


  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想到這,子魚不禁打了個冷顫。兀自後悔翻看了話本子。


  知道了如此秘密,恐怕人家沒怎麽著,自己就得先赴黃泉。


  “蒼天在上,諸神見證,我魏子魚絕對什麽也沒看見,絕對什麽也沒記住。嘴巴絕對就是用來吃飯的!”


  叨咕了一番,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魚抱著被子便疾跑出李昊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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