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巨鼇食人惹貴人
前麵,也掛著花紅段匹,迎到陽穀縣裏來。
那陽穀縣人民聽得說一個壯士打死了景陽岡上大蟲,迎喝了來,皆出來看,哄動了那個縣治。武鬆在轎上看時,隻見亞肩疊背,鬧鬧攘攘,屯街塞巷,都來看迎大蟲。
到縣前衙門口,知縣已在廳上專等,武鬆下了轎。扛著大蟲,都到廳前,放在甬道上。
知縣看了武鬆這般模樣,又見了這個老大錦毛大蟲,心中自忖道:“不是這個漢,怎地打得這個虎!”
便喚武鬆上廳來。
武鬆去廳前聲了喏。
知縣問道:“你那打虎的壯士,你卻說怎生打了這個大蟲?”
武鬆就廳前將打虎的本事說了一遍。
廳上廳下眾多人等都驚得呆了。
知縣就廳上賜了幾杯酒,將出上戶湊的賞賜錢一千貫給與武鬆,武鬆稟道:“小人托賴相公的福蔭,偶然僥幸打死了這個大蟲,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賞賜。
小人聞知這眾獵戶因這個大蟲受了相公的責罰,何不就把這一千貫給散與眾人去用?”
知縣道:“既是如此,任從壯士。”
武鬆就把這賞錢在廳上散與眾人,獵戶。
知縣見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舉他,便道:“雖你原是清河縣人氏,與我這陽穀縣隻在咫尺。我今日就參你在本縣做個都頭,如何?”
武鬆跪謝道:“若蒙恩相抬舉,小人終身受賜。”
知縣隨即喚押司立了文案,當日便參武鬆做了步兵都頭。
眾上戶都來與武鬆作慶賀喜,連連吃了三五日酒。
這一日武鬆正在縣衙內值班。
這時卻是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衙役。
這衙役,進門便帶著一臉的驚慌之相,瞧見此,正在思量著晚上去哪喝酒的武鬆不由得眉頭一皺。
武鬆卻是問道:“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有事且快快道來。”
聽此,見此,這衙役被武鬆的氣機一陣威壓,那還敢遲疑,立刻道來。
……
卻是大約自這宋代起,這婚俗“厚嫁”之風蔚然而興,
凡中產以上之家,莫不以風光嫁女為榮,有些家庭,甚至從女兒降生之日即著手籌措嫁妝,一備十幾年,務求盡善盡美。
如此鄭重其事,一方麵虛榮使然。
另一方麵,妝奩多寡,直接影響女兒進入夫家後的地位待遇,倘若嫁妝不豐,將來或許要遭到婆家百般刁難,為人父母者舐犢情深,不敢不盡心對待。
而衙役如此慌張的原因卻是,這京中的一個貴人的的女兒早已訂妥婚姻之約,來年便將出閣。
雖經營多年,諸物已然齊備。
但這貴人卻仍嫌美中不足。
素聞江南珍寶甲於天下,這年初春,特意攜帶了全家人,從出發,南下蘇浙,為愛女添珠置翠,順便遊山玩水。
去的時候卻是順順利利,然則那貴人之女卻是沒有玩夠,想要北上,瀏覽這北地大好風光。畢竟一入豪門深似海,卻是將來要相夫教子,不得外出。
因此這貴人之女,卻是打算趁此機會前往北方這附近一逛。
這日舟抵陽南山腳下的黃河流域。
貴人一行人遊覽了眾多風景,直逛到黃昏時分,方始回船,欲待上岸歇宿。
陽南山之中的一處寺廟原是貴人舊遊之地,因此未隨家人賞景,先行渡江安排打點去了。
臨去之前,他加意囑咐家人,江中藏有水怪,舟中忌諱烹調魚類肉類,否則恐致大禍,切不可忘。
家人玩得痛快,興致大佳,竟把貴人的叮囑忘得一幹二淨,在船上烤起肉來。
艄公聞到肉香,趕緊到船頭阻止時,已來不及。
但聽得江麵之下“咕”的一聲怪叫,白浪狂湧,小船立時打翻,一家人連同艄公全數葬身水底。
陽南山,那貴人哭聲響徹殿宇,來來往往的遊人香客見此狀聞此聲,也無不淒然。
寺中僧侶們團團圍著貴人,不住地好言勸慰,這貴人卻執意要見方丈禪師,請老禪師出手降魔,主持公道。
僧人們有些尷尬。
原來這陽南山的寺廟卻是江南那金山寺的僧人所建立,而金山寺的傳說,在民間大大有名,尤其《水漫金山》一出戲,南腔北調,幾乎遍布各個劇種,端的婦孺鹹知。
戲文裏,法海和尚駐錫此處,搬運天兵天將,鬥法白素貞,真有移山倒海之能。
因而民間百姓大多有一種印象,覺得金山寺法脈相承,曆代方丈住持,必有降魔神通。
僧人們經不住貴人的施壓,帶他到了方丈禪房。貴人一見到老方丈,噗通跪倒,哀哀哭求起來。
方丈合十道:“貴人請節哀順變,還是盡快料理寶眷後事要緊,逗留本寺,於事無補。”
貴人哭道:“乞大師賜示,害死我妻女的,究竟是什麽妖怪!”
方丈先還言辭閃爍,道:“這……江中風大浪急,船隻沉沒……也是偶有的事情。”
貴人斬釘截鐵道:“決不是的,鄰船多人親睹,有怪物從水下冒起,打翻了我家船隻!可憐我那閨女……”
想起女兒韶華正好,馬上就要鳳冠霞帔風光大嫁,誰料樂極生悲,竟夭折在此,五髒六腑痛徹欲裂,又伏地大哭起來。
老方丈見他這般天愁地慘,終於不忍,垂目歎息道:“阿彌陀佛,孽障,孽障!那潛伏江底,興風作浪的,乃是一頭大黿。”
黿是龜鱉一類的動物,體型往往龐大,不乏生長到以數百斤、乃至逾丈之巨者。這貴人祖籍是山西人,久處內陸,不識此物,怒道:“那是什麽東西,水怪害人,怎地官府竟然不管!”
方丈道:“官府……唉,官府是無論如何指望不上的。”
貴人怔怔看著方丈,忽然大聲道:“方丈大師!你老人家神通廣大,便請你主持公道,出手除了此怪罷!這、這也是造福地方的大功德啊!”
老方丈雙手連搖:“使不得使不得,張施主,你不要去聽信戲文裏的神話,敝寺僧人向來隻研禪理,不會什麽法術,否則如何能容此怪蟄伏左近,還要年年準備牢牲,投入江中,供奉安撫?唉,罪過罪過。”
貴人勃然大怒,撲地站起,劈手揪住方丈衣襟喝道:“什麽!那水怪竟是你們養大的!”
方丈愁眉苦臉道:“不喂豬羊,它就要沉舟吃人。我們何嚐不知此舉無異養虎貽患,可是實在別無善法,施主你……盼你包涵。”
這貴人怒哼一聲,甩下方丈,再也顧不得同和尚計較,拔腳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