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第343章 【古怪的大皇子】
蘊陶,母后的小公主,你到底在哪裡!
才那麼轉瞬之間,蘊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慕容雲嵐置身於清涼的水潭之中,偏偏冰涼透爽的水沒有降息她體內的怒火,相反慕容雲嵐瘋狂得用手在水面上撲騰開來,嘶聲力竭,「是誰!到底是誰!要這樣謀害本宮的皇兒!」
「梓潼,冷靜一些!」蕭皇把雲嵐擁入懷中,他萬萬想不到大陵內宮守衛森嚴,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岸上有御林軍巡邏抑或者是把守著,蘊陶小公主殿下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那個何太真家的死嬰兒莫名得出現在池塘里深處,這實在是離奇呀。
蕭皇抱著帝后,把這木欄杆,一腳一蹬石壁跳上了暗,瀲灧發光的眸色愈發惱怒得瞪著池塘下的兵士們,「快給朕好好搜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蘊陶公主找出來,聽見沒有!」
「是,皇上!」水中的將士們惶恐不已,天子震怒,對於他們來說,他們項上人頭隨時隨地都能落地搬家,曹元帥和年將軍也在第一時間聞訊趕來,加入搜查的大軍之中,更有甚者,沿著池塘的下流一直搜向宮外的掖河,範圍擴大了,找到蘊陶小公主的幾率也許就更大了。
酉時,日暮西沉。
掌上燈的椒房殿一片死去沉沉,金色斑駁的輝光映射在花菱格子窗畔一片揪心的黃。
「薔薇,現在什麼時辰了,可有蘊陶的消息?」帝后無力得癱軟在鳳榻上,鳳眸汲盡了最後一滴眸淚,她嘶聲力竭得哭了很久,蘊陶是她的小棉襖,是她的小心肝兒。
帝后聲音沙啞又失靈,叫薔薇眼畔強行得擠下一滴眼淚來,哀聲道,「皇後娘娘,如今已是酉時了,還不曾有…有小公主的消息…也許再過一會兒…將軍們就會找到小公主…把小公主帶回來的!您放心!一定會…一定會的!」
薔薇知道帝后萬般心痛,才會這般綿聲細語得安慰自己,慕容雲嵐螓首有些凌亂得靠在金色軟枕上,是如此的神傷,她不禁拷問自己,為什麼上天要對自己如此殘忍,與小蘊寧分離了五年之久,如今又要她遭受與小公主生離死別的痛苦……這種痛苦,哪怕要她用當今的帝后高貴的位份去換掉,慕容雲嵐也不會惋惜得皺一下眉頭。
「別安慰本宮了,本宮知道蘊陶將會永遠離開我了。」帝后那一雙柔荑漸漸撫上娥眉,埋頭苦泣,昏暗的宮燈其中一盞被空如的夏風吹得泯滅,薔薇支使下面一個三等宮人去重新挑撥燈芯。
驀地,椒房殿落入一個高碩的身影,玄色團龍密紋長袍包裹著他落寞的身軀,他緩緩得走到帝後身畔,伸出手來,替她擦拭早已瀝乾的珠淚,溫言道,「梓潼,切莫傷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池塘下面找不到,那麼估計是隨著掖河流出去了,曹元帥和年將軍早已查出了一絲蛛絲馬跡,認為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也許是鬼魂在作祟!也許是……」
「是慕容仙歌和月溟初那兩人的鬼魂再作祟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慕容雲嵐癲狂大笑。
雲嵐如此痛苦,蕭皇心裡頭更心生了十二分憐惜,他將細細密密得鬍渣子輕輕得在雲嵐的額頭上刮著,赤血色的雙瞳滿是無奈和愧色,兩隻手緊緊握著雲嵐的皓腕,「梓潼,朕對不起你,是朕沒有保護我們的小公主!你放心!朕一定會抓出幕後黑手,不管是人,還是鬼魂!哪怕是地獄,朕也要把它一鍋端了!」
「皇上——」慕容雲嵐橫出纖指抵住蕭子都柔軟的唇,他上唇的髭鬚瀲灧鴉青,透著一股的森寒,反過來是雲嵐勸慰他,「皇上,此事定然是人為,勢必有人混入這宮苑之中攪起禍端,要不然你我二人在亭中對弈,就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蕭子都肯定得點點頭,「梓潼此話有理。朕也有想過,只是現在仍然沒有消息,曹元帥和年將軍他們是不會懈怠的……梓潼放心好了。」
說是放心,可帝后如何放得了心,她的心彷彿被生生得絞痛一般,這四肢百骸渾然覺得不似自己的那般,除了痛楚還是痛楚,雲嵐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了,她知道自己下面的話定會是語氣顫抖,叫皇上他徒增哀思,暫時保持緘默罷。
「皇上,皇後娘娘,鄭國夫人在宮外等候。」蕭皇貼身小太監小燁子規規矩矩得夾著拂塵來稟報道。
蕭皇溫柔的眉眼一橫雲嵐,「皇后,朕要不要讓梨嫵進來?」
這時候的梨嫵早已被封為鄭國夫人,正二品,與紅菱白霜地位相差無幾,因為梨嫵夫人夫君何太真富可敵國,他們倆夫婦又不要侯爵之位,所以就給梨嫵封了二品鄭國夫人。
慕容雲嵐這一下午,比自己還要陷入沉痛之中,當屬鄭國夫人梨嫵了,因為從池塘裡邊撈起來的一具死嬰便是她的孩子。
慕容雲嵐太過勞累,懶得去抬起眸皮,幽幽道,「傳她進來——」
蕭子都心想,鄭國夫人剛失一女,定然傷心不已,婦人嗚嗚啼哭難免勾起蕭皇對蘊陶小公主的憐惜,索性拂袖而去。
失魂落魄的鄭國夫人跌跌撞撞得跨進宮門,見帝后窩在鳳榻,腳底下彷彿踩了風力那般,似銳箭那般朝雲嵐飛過來,雙膝跪在地上,沉聲哭泣,「皇後娘娘您可千萬千萬要替本夫人的做主!雲璃死得那麼慘,她今年才五歲,和大皇子蘊寧同年同月同日生,娘娘一定要讓皇上查出真兇,本夫人要為雲璃報仇,本夫人恨不得將仇人抽筋噬骨!萬望陛下娘娘成全!」
「可憐的梨嫵,你先起來罷。」慕容雲嵐一怔,梨嫵她在自己膝下哭泣得好似斷腸人兒,可憐天下父母心,梨嫵一對雙胞胎女兒,姐姐何雲璃,妹妹何雲玘,如今死了的那個是何雲璃。
慕容雲嵐親自躬身攙著梨嫵起來,梨嫵她只是二品趙國夫人,哪能得位份尊貴的皇後娘娘如此眷顧,梨嫵連忙抽著錦帕掩蓋住哭泣之聲,可終究是因為太過悲傷,梨嫵忍不住低聲哀吼,「皇上娘娘,你看——」
瞬時間,梨嫵從袖中抽出一張殷紅色的剪紙,慕容雲嵐一看,原來是人物剪紙,上面畫著三三兩兩的人兒,梨嫵慘然得聲線希希寥寥得啜道,「娘娘可知道這是什麼嗎?」
「是什麼?」雲嵐一愣,這剪紙上的筆法頗得梨嫵夫人的真傳,剪畫得似模似樣的,不過技藝與成年人相比而言,實在是沒得比的,她素來雲璃和雲玘倆丫頭頗對剪紙的工藝頗有造詣,猛然想到,帝后忍不住森森得道,「不會是你的女兒——」
梨嫵眸淚之中帶著笑容,「正是呀皇後娘娘!今日是她們倆姊妹第一次合作剪好了的,兩丫頭央求著我今日要給皇後娘娘看一看,誰知道,我帶著她們步經後花園的時候,雲璃突然不見了,我和雲玘找遍了整個大陵皇宮,問遍了所有的太監和宮娥——直到陛下和皇后那邊傳來雲璃的死訊,我才知道……原來雲璃早已不幸步入黃泉了!皇後娘娘您看……雲璃丫頭剪紙上的人兒是蘊寧和蘊陶,中間一個大人兒便是皇後娘娘,雲璃跟我說,上一次皇后給她的蝴蝶珠花很好看,她沒有什麼報答娘娘的,就把這張剪紙給您。」
「雲璃這孩子……!」慕容雲嵐心如刀絞,她沒有想到梨嫵的女兒這般有心,上個月她不過是賞她們倆姊妹蝴蝶珠花罷了,她們竟然還記掛在心頭上,這麼懂事的小孩子竟如此!
梨嫵那般含笑的面容,叫慕容雲嵐看了也為之驚震,她這是為她的好女兒驕傲,開心著呢,慕容雲嵐緊緊攏著她的玉手,柔聲之中帶有一絲絲的堅韌,「梨嫵,你放心,本宮一定會為你的女兒報仇!」如果雲璃沒死的話,帝后還真想把雲璃納為蘊禮的側妃呢,如今就這麼去了,慕容雲嵐豈能善罷甘休!
起身的梨嫵此刻又重重得跪了下去,也不知道她的雙膝磕破了沒有,叫人好一陣子的心疼。
「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身!好好安葬雲璃郡主吧。」慕容雲嵐含著眼淚說道,她知道生離死別到底是什麼滋味兒,她的孩子蘊陶也失蹤了,梨嫵她好歹尋見了女兒的屍首,可是雲嵐她呢,連屍首都找不到,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生還是死。
「謝謝皇後娘娘。」梨嫵收好那張剪紙,那是雲璃女兒臨終之前的傑作,她那麼年輕,才五歲,就遭到歹人的迫害,看著雲嵐皇后眼瞳深處的那一抹堅毅,她知道雲嵐皇后一定會為她出頭,她實在是太了解太了解皇后了,自打皇後娘娘不管在多年前的相府,還是在五年前的西疆,還是眼前身居大陵皇宮的皇後娘娘,雲嵐皇后她從來沒有改變過,更沒有妥協過,堅韌如磐石,梨嫵打心裡都是極為敬重她的。
帝后與趙國夫人相擁而泣,頓時間,一個身著幽綠曲裾薄衣的宮人拖拽著繁複的裙尾窸窸窣窣而來,低聲得焦急喚道,「皇後娘娘,不好了,不好了,二殿下與大殿下在東宮打起來了。」
「怎麼會打起來呢!你不會看著他們一點嗎?」帝后鳳眸一轉,恨恨得盯著眼下這個宮人,她叫碧人,是蘊禮的貼身宮人。
碧人嚇得雙膝一軟,直接趔趄到了冰涼地磚上,怯怯不敢舉眸直視皇後娘娘的眼睛,低聲道,「奴婢…奴婢…怎麼敢!大殿下和二殿下他們不聽勸呀。總管太監也去了,沒轍,這才請求皇後娘娘去一趟,要不然真不知道他們打到什麼時候……」
「一群廢物!」帝后盛怒道,眼下乃多事之秋,蘊陶小公主失蹤,趙國夫人的女兒死了,蘊寧和蘊禮倆兄弟又失合,帝後走到碩大裝飾用的白玉盤,狠狠一揪上面的玉墜子,哐當一聲,價值連城的白玉盤墜落在地上,化成零星的碎片,就好比帝后口中此時的廢物二字。
皇後娘娘如此大怒,碧人宮人連連在地上磕頭,螓首磕破了,滲透出斑斑的血跡,要不是趙國夫人在一旁順帶兒求情,恐怕慕容雲嵐當下棒殺她的心都有了,蘊陶公主失了蹤,可以怪誰,怪不得死,這些宮婢是第一個撞槍口的!
「梨嫵你速速回府邸為雲璃孩子籌辦後事了,本宮會告訴皇上,我們收她為義女,以郡主的最高等禮儀下葬!這個苦命的丫頭生前沒有怎麼享福,死後,也要風光大葬!梨嫵你且安心吧!皇上一定會你討回公道的!」
皇后說了一句,便拂袖而去,跪地的宮人碧人雙手托起裙擺,小心翼翼得尾隨著皇後娘娘的步伐,她生怕追不上,倘若走得慢了,到時候,向來仁德的皇後娘娘絕對不再萬般容忍自己,就只剩下一個死字了。
「謝謝皇後娘娘。」梨嫵又在帝后的椒房殿哭成淚人,大概一刻鐘功夫,梨嫵就收拾一下,帶著只剩下一個女兒雲玘回了何府。何太真在知州商談太白樓分店適宜,她早已派人修家書一封,不知道何太真知道他親生女兒已經死的消息會是如何。
大陵後宮。東宮。
「你這個壞蛋!叫你把我妹妹推下水!叫你推下水,我揍死你!」
「二皇弟,不是我!不是我!」
「呸!誰是二皇弟!你就是一個不知道父皇母后哪裡撿來的一個狗雜種!叫你害我妹妹!叫你——」
兩個四歲,五歲的小男孩扭打在一團兒,這是帝后踏進太子東宮第一眼看到的,聽到的東西。
「你們給我住手!是誰!是誰教你們兄弟相殘的!」慕容雲嵐徑直得走過來,拉開他們,擺著一張臉,她原本因為蘊陶失蹤的事情,悲傷得筋疲力盡,可是他們兄弟二人竟然如此相背,叫雲嵐心中好生痛楚,瞪著杏目,吃痛道,「你們快告訴我!是誰教你們的!」
二殿下蕭蘊禮不敢直視帝后的眼睛,眸子瞥到蕭蘊禮的時候,雙手一推,又咒又打,「你這個沒有人要的狗雜種!要不是你回來,皇妹蘊陶能掉誰來,剛才就是你把皇妹給推到水裡的,是你,是你,就是你,你這個狗雜種!」
「蘊禮!禮兒!」慕容雲嵐拉住他,可是蘊禮仍然無休無止得在蘊寧臉上抓著撓著,就恨不得把他的臉扣出一塊血肉來。
大殿下蘊寧就這樣被蘊禮給推到地上,任憑蘊禮坐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得錘著打著,蘊寧也沒有反手,更沒有反口。
「蘊禮,你瘋了,他可是你的親大哥!你怎麼可以如此對他?!」帝后將小小的蘊禮拽起來,一個巴掌過去。
蘊禮他只覺得火辣辣得一痛,頓時間嗚哇嗚哇得大叫起來,吃著痛,任憑淚水涌涌泄泄出來,「壞母后,壞母后,壞母后,我恨你!你以前很愛我,很愛蘊陶的,可惜自從這個小孩子來了以後,你就不疼我們了,以前你從來沒有打我,現在你為了他,你竟然打我!你以前都是捨不得打我的!我恨你!我恨你——」
蘊禮哭著一路狂奔得走掉了,慕容雲嵐看著宮人碧人一路上緊追護送,她本想出去追來著,可是一看到地上滿是傷痕纍纍的蘊寧,她就走過來,把蘊寧抱起來,安慰道,「你弟弟他不懂事,你這個做哥哥的,要擔待些知道嗎?大陵的未來系在你的身上,你可要記牢了?」
「母后,兒臣記住了。兒臣一定不會忘記母后的栽培之恩。」蘊禮得懂事得鑽入帝后的懷抱。
帝后心一軟,這個時刻,沒有人能讀懂她這個作為母后的心,做一個女人很難,做一個有了孩子的女人更難,殊不知天底下的所有的女人就是這麼背兒女牽牽絆絆得走過來,熬了青春,白了滿頭的青絲,他日百年身後,回顧前身,林林總總,就問一句值得還是不值得。
得到蘊寧的安慰,慕容雲嵐淚水再也忍不住得掉淚,滴滴答答得濕了一地,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如此與自己的孩子蘊寧接近,卻完全沒有一種骨肉相連的感覺,這種感覺和抱著蘊禮和蘊陶的時候,都是不一樣的!
難道眼前的蘊寧真不是自己的親生么?帝后的心猛然揪了一下,可是細細一想,不對呀,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滴血驗親這個古老的法子都已經嘗試過來,還能有錯嗎?可惜谷乘風恩師這兩年一直在外遊歷,要不然憑他老人家的絕世醫術,一定能夠判斷眼前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和皇上的兒子。
宮苑內一處,曲瀾橋頭。
二殿下蘊禮流著眼淚對身旁的宮人道,「碧人,你看看,母后她終究沒有出來追我,她是多麼討厭我和蘊陶,她和父皇現在最疼愛的人,是撿來的那個孩子吧。我明明看見他把皇妹引到池塘下面去,要的就是皇妹溺水,父皇和母後為何不相信我的話的。」
「二殿下別急,說不定皇後娘娘心中有苦衷呢。皇上和娘娘的心裡,很疼愛二殿下和公主殿下的。這一點,奴婢可以發誓。」碧人連聲安慰道。
……
是夜,帝后要把蘊寧從東宮接到椒房殿去過夜,蘊寧拒絕了,他願意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睡。
三更天的時候,東宮后軒跳進了一個黑衣青年,他眸光炯炯有神兒,聲音猶如他的眼,極為邪魅,「我兒今日所辦之事,果然不錯哈哈哈!」
「乾爹,你來了。」躺在床上的蘊寧一咕嚕起來,旋即對著那道黑影跪下來,「乾爹和乾娘囑咐兒子辦的事,兒子不敢不辦好,希望藉此可以償還這多年來乾爹乾娘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