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第345章 【識破詭計】
三日後。
東方第一抹晨曦灑滿巍峨壯闊的大陵皇都帝闕,皇城之門開闢了一處,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騎著一匹黑棕烈馬狂奔而至。
蕭皇和帝后在皇城的眺望牆上駐足等了接近一個時辰,雲嵐她原本可以睡晚一些再起來,只是她心裡太過焦急,她一定要早點見到谷乘風恩師,蕭皇也不得法,只能早早陪著雲嵐,此刻距離早朝還早得很呢。
「皇上,這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谷恩師幫幫我們!」雲嵐眸中流露出一絲期盼,她對真正的蘊寧孩子的期望,她對蘊陶公主的期盼。
「皇后,放心吧。谷恩師一定會幫助我們的!」蕭皇肯定得點點頭,趁勢環住雲嵐的纖腰肢,他下巴上細碎的鬍渣蹭在帝后的臉上,令雲嵐覺得麻麻痒痒的。
蕭皇與帝后溫情纏綿之間,老者向他們迎面而來,雙手抱拳道,「皇上,皇後娘娘,老朽讓你們久等了!」
恩師?慕容雲嵐神情倏得一滯,他老人家終於來了,緩緩得脫離了蕭皇的懷抱,目光之中滿是期盼的對谷乘風道,「恩師,你一定要——」
「皇後娘娘,不必再說,老朽已經知道了。」谷乘風擺擺手,他在外遊離回京都之時,已經知道了一切,他雖然在外頭,可是大陵皇室之事早已在天下之地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蕭皇也在信書中與自己說清道明,現在再說,也只不過是浪費唇舌罷了。
谷乘風悠然一笑,旋即從包袱之中取來一朵紅褐色的大如巴掌的靈芝,示與蕭皇與帝后二人,「皇上,皇後娘娘請看,這就是九味靈芝,老朽這兩天會把它的一半熬製成湯劑給二皇子蘊禮,至於九味靈芝的另外一半嘛,熬給真正的大皇子殿下蘊寧。」
此話說得蕭皇與帝后愣了一下,二人面面相覷,極力揣摩谷恩師他話里內中之玄機。
谷乘風很小聲得環顧四周,見周邊的軍師都執戟列陣列得遠遠的,看來是沒有人能夠在短距離之下,聽見他和蕭皇帝后二人的談話,谷乘風眸光瀲灧著一絲微瀾,「皇上之前帶著曹元帥和年將軍給蘊寧大皇子作了滴血認親的試驗,如今皇後娘娘又懷疑蘊寧不是你的親生……老朽以為,這滴血認親嘛…老朽一生專研醫道已久,素聞滴血認親是最能檢驗一個孩子是否當事人親生,不過老朽也曾聽聞如果在滴血認親所用的碗之中,事先加入礬石,這樣的話,也可以讓兩個不同血緣的陌生人的血液得到雙方融合的效果——」
「什麼!」
蕭皇和帝后不約而同得吃了一驚。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如今的蘊寧極有可能是假的!」蕭子都劍眉下的星眸一潭的冰涼,想想自己這麼多年來,千辛萬苦找到的孩兒,竟然是冒充的,他乃是當今的大陵帝,身擁天下生殺大權,他實在無法忍受被人欺騙的感覺,霎時間,雙拳緊握,拳頭骨頭髮出吱吱得聲音,「豈有此理!竟然有人膽敢騙朕,看朕不把這個冒牌貨五馬分屍!」
蕭皇他如此吃驚,是在古乘風老人的意料之中,他連忙去阻攔道,「皇上,不可輕舉妄動呀,難道皇上不把幕後指使者一併揪出來了,無論如何,一個小孩子也幹不了這樣的事!」
「恩師所言有理!」慕容雲嵐肯定得點點頭,「冒牌的蘊寧,充其量就是一個五歲的小娃娃,能作出什麼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此事得從長計議,本宮雖然愛惜真正蘊寧這個孩子,可是本宮一定要找出幕後指使者。」
不等蕭子都作何反應,慕容雲嵐看著他的眼睛,繼續道,「皇上,本宮倒是想起來了,蘊禮這孩子沒有騙我,蘊禮說是蘊寧推蘊陶下池塘的,原本本宮是不相信的,如今想一想,蘊禮是沒有騙我的。肯定有人在背後教唆這個冒牌的蘊寧推我們的蘊陶小公主下池塘,然後他繼續假冒我們的蘊寧皇兒,此心可誅,除了月溟初和慕容仙歌這一對狗夫婦,本宮實在想不通,當今世上會有誰有著如此的虎狼之心!」
「按老朽所看,皇後娘娘分析的沒有錯。」谷乘風捋了捋花白的羊角須,眸光陷入一片暗沉,「當今之際,何不讓那個幕後者以為我們對當今的蘊寧大皇子殿下的身份深信不疑,只有對方放鬆了警惕,方能露出蛛絲馬跡,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從中——」
此法,蕭子都是極為贊同的,「不愧是谷恩師,以前是朕西疆的老軍師,如今更是出謀獻策的一把老手,哈哈,姜還是老的辣!朕深感佩服,佩服之至呀。」
這個時候,谷乘風恩師也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把葵扇,輕輕得搖動著,在這個些許炎熱的空氣之中,帶來一絲絲的爽涼的,慕容雲嵐也感覺到一陣陣的清風拂面,叫人倍感愜意,「本宮也知道該怎麼做了。」至於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幕後黑手以為自己對蘊寧大皇子身份深信不疑呢,那就是要一如既往得對那個假蘊寧好。
「不過老朽一為呢,為了安全起見,還須——」谷乘風子在蕭皇和帝后耳際竊竊私語了一陣子,三人不約而同得點頭,大有心照不宣之意。
一恍快到早朝的時間了,蕭皇和谷恩師前去朝堂,慕容雲嵐則去後宮,一路上薔薇宮人尾隨著。
薔薇宮人小心得在帝後身后道,「皇後娘娘,您定會去看看二殿下吧,二殿下還在生您的氣。」
「去自然會去,不是現在!」慕容雲嵐眼波漸漸起了一絲煙醞,「他是個小男子漢了,該要學會什麼是隱忍,而不是隨隨便便的發脾氣,這樣罷,你先去椒房殿拿一件深衣過來。」
薔薇臉上瀲灧一圈的漣漪,「太好了,皇後娘娘,如果二皇子知道是您這些日子給二殿下熬夜做衣服,他一定會開心極了。」
慕容雲嵐搖搖頭道,「你早去早回。」雲嵐並沒有告訴薔薇這衣服到底是送給誰的,而薔薇以為是送給二殿下的。
才一碗茶的功夫罷了,慕容雲嵐見薔薇拿了之後回來,帝後接過它,淡淡得道,「咱們去東宮——」
「原來皇後娘娘不是把衣服送給二皇子,而是大皇子。」薔薇知道自己似乎是說錯了什麼,說了完,連忙把螓首埋得更低了。
慕容雲嵐看去,只見她頭上的宮鬢流蘇低低得垂著,口中吞吐著一番言語,叫人難以捉摸,「禮兒從小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緊缺的,何況是區區的一件深衣,倒是寧兒這幾年受了不少的苦,得好好補償,禮兒或許不明白本宮的苦心,薔薇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請皇後娘娘恕罪,是奴婢妄言了!」薔薇又是一陣子的諱莫如深那般,乖巧得站在一旁去,帝后她每走一步,她就緊跟在後面,半步生怕疏離了。
太子東宮。
雖然蘊寧還沒有立為太子,可是他目前就住在按照祖制太子規格的東宮之中,這太子東宮歷來就是嫡長皇子居住之所,蘊寧是蕭皇與帝后的長子,長幼有序,住在這裡,順天承運,不怕被世人所詬病。
可是如今這個蘊寧十有八九是個冒牌貨,這一點帝后心知肚明,要不然她也不會叫薔薇去椒房殿取來一件早已做好的深衣,只不過這件深衣不同的是,是袖口暗地裡別著一枚銀針,這是雲嵐偷偷下放的,就是希望能夠扎中這個假冒的蘊寧,神不知鬼不覺得從他身上再取出一倆滴血液,再作一次滴血認親的試驗,這個是谷乘風恩師偷偷告訴蕭皇和帝后的秘密談話內容,就是以防有人再在碗中下礬石。
「皇後娘娘駕到!」薔薇高聲唱禮。
東宮兩旁的宮娥太監們紛紛下跪,口呼娘娘千歲。
慕容雲嵐上揚著眉眼,絲毫不把這些人看在眼底,只是她的眸中瀲灧一絲高貴淡雅的笑容,這樣的笑是她勉強裝飾出來的,不過對於鈺軻這般假冒蘊寧太子的九歲小兒來說,已經可以綽綽有餘得應付他了。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萬福金安。」東宮內在眾位宮娥太監的擁簇之下,走出一位孩童,孩童知禮識趣,很得人喜歡。
試想一下,一個長年流離在偏僻鄉村桃花村落的小少年,竟然無需幾天便如此通達宮中禮儀?這其中如果說沒有古怪,恐怕慕容雲嵐怎麼都不相信的話,看樣子這個假冒她孩子的人,是真正的卧虎藏龍的小輩,就算是蘊禮和蘊陶長居內宮,對待禮儀之事,也是置若罔聞,哪有眼前這個孩子做的好,這位假蘊寧的一舉一動的確很討人的喜歡,不過雲嵐心裏面默默得念叨著,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慕容雲嵐廣袖一漂浮,親切得朝著他招手道,「寧兒,快過來,試試母后給你的做的深衣,合適還是不合適,如果不合適,母后再緊著改就是了。」
帝后她真真可謂是賢妻良母,薔薇眼波流轉,這件深衣是她連夜敢制了幾天幾夜的成果,如此厚德足以母儀天下了,她貴為當今的大陵皇后,做區區一件衣服,哪裡輪得到她這般身份尊貴無雙的人動手呢,直接由司衣司的綉娘們一手操刀不就好了?可皇後娘娘堅持要自己動手,她對薔薇說了一句話,那就是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時密密縫,欲報三春暉。
「兒臣謝過母后。」小蘊寧低眉順眼得走過來。
慕容雲嵐就給她換上了新衣,曲裾深衣包裹著他的小身板,盡顯俊朗,不過他再俊朗也不會比得上那一位親生的蘊寧,不知道另外一個真正的蘊寧身在何方!
在眸一個極為可怕的瞬間,帝后竟然想要把此間的孩子掐死的衝動,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二殿下,您慢點兒!碧人跟不上你了!二殿下!」
「我要見母后!我要見母后!為什麼母後來東宮看那個討厭鬼,也不來西宮看我,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問個清楚!」
「二殿下,您慢點兒!奴婢追不上您了。」
喧囂吵鬧的聲音在東宮以外的迴廊上傳遞開來。
慕容雲嵐抬眸一怔,那不是自己的二皇兒蘊禮呢,他兩天生自己的氣,還好有宮人碧人陪著他,要不然他可怎麼辦呀。可是為了能夠儘快查處真正的蘊寧的所在之處,她慕容雲嵐更要隱忍,隱忍天底下的母親所難以容忍的一切!
戴在她頭頂上的不是一頂二十斤重的沉甸甸的鳳冠,更是一個沉重的責任,這責任不僅僅有母儀天下,協助天子管理後宮,更要——
帝后多麼想要親自告訴蘊禮,他眼前這位大哥是假的,不是真的大哥,母后她這是虛以委蛇!
當來此間的二殿下蕭蘊禮看到自己的母后給那個討厭鬼大哥蘊寧溫柔得披上神衣,整理腰帶的時候,二殿下蘊禮就忍不住衝過來,指著帝后,「母后,你不是說過這件深衣是您幫我做的嗎?怎麼您又給了他!他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我就不是了嗎?難道您以前對我和蘊陶妹妹的母愛,都是假的嗎?還是我和蘊陶妹妹,根本就是母后您仇人的兒子!所以今時今日,您要……您要這樣疼愛自己的親生兒子!蘊寧,你害死了蘊陶妹妹,我要為妹妹報仇!我要為妹妹報仇!」
他才多大的孩子,竟然都自己怨念如此之深,慕容雲嵐心裡頭一顫,淚意灌溉而出,可她偏偏就不是不曾落下,倨傲得盯著他,向下面的宮人碧人喝道,「碧人,誰叫你帶二殿下來到這裡的?簡直是大膽!」
「皇後娘娘,不是碧人,不是碧人的錯,是二殿下他,是二殿下他恣意要跑過來這邊的,不是……」碧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冤枉。
慕容雲嵐盛怒,召集幾個來往的羽林軍道,「你們給我拖下去,賞賜她二十個板子,叫她以後還敢如此胡作非為!」
「是我自己要來的,母后要打,就打我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乾脆把我打死了算了!」蘊禮聲嘶力竭得怒吼著。
帝后心中愧疚難當又懊惱,蕭蘊禮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怎麼可以如此不體諒她這麼一個母后的心呢,含著淚,過去,帝后賞了他一巴掌,「你給我下去,如果不好好悔過的話,就不準從西宮出來,你們給我把二殿下鎖在西宮,聽見了沒有?」
「是,皇後娘娘!」御林軍之中的一部分又撥出一些人來,護送二殿下去西宮。
東宮,西宮,一個朝東,一個朝西,相距甚遠。
二殿下蕭蘊禮直接就給架過去了。
裹上了新衣的鈺軻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的微笑,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夠為乾爹月溟初報仇,他知道按照這樣下去,蕭皇與眼前的帝后對自己的寵愛以日俱增,如此下去,大陵皇朝日後的儲君之位不就落入他一個九歲的孩子手中?這樣他月與鈺軻可以聯合乾爹月溟初,不費吹灰之力,一手遮天了這大陵皇室的權位,恢復大華國,創作東華帝國的願望就不日可以實現了!
乾爹,你看到了嗎?兒子總算得到了慕容帝后的寵愛了,這大陵皇朝的下一任君主,就是我的了,也是乾爹你的了——鈺軻在心裏面默默得念叨著,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鈺軻手腕處突然被一柄尖銳的銀針插入,那種尖銳的刺痛感,讓他慘叫了一聲,「哎喲,疼死我了。」
慕容雲嵐意料之中,不過臉上詳作擔憂得詢問道,「皇兒,怎麼了?可是新衣太小了,所以才會有不適的?」
「母后,這個袖子口好像有針,扎死我了。」鈺柯吃痛的表情,叫慕容雲嵐之前還在為二皇子擔憂的心情,有一絲絲報仇的快感。
薔薇目送著被打了二十個板子的碧人,極為為她同情,轉過身子來,看見帝后抓著大皇子的袖子往上面一拉,陡然見一一滴殷紅的就好像泉水一般的血漸漸涌了上來。也許是插得過於深入,所以才會如此。
「許是母后昨夜因為敢制新衣,睏倦難當,一時不察,所以才誤把針線遺留在這件新衣的袖口之中,沒有及時放在針線笸籮之中,皇兒你會責怪母后嗎?」
帝后溫柔得替假蘊寧拔出銀針,然後拿帕子替他擦拭手腕上的血液,頓時間帕子一小半染成了一片紅艷之色,仍然加以柔聲得寬慰道。
叫鈺柯覺得,就算自己再扎十針,二十針,三十針,那也是值得的。
「鈺……蘊寧怎麼會生母后的氣呢,母后定是誤會了!蘊寧永遠不會生母后的氣了。」鈺軻怪自己被針扎糊塗了,差點說出自己的真實名字鈺軻,要不然死定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慕容雲嵐眼波一片溫柔的笑意,「那母后謝謝皇兒了,等會兒母后叫薔薇姐姐給你送一些膏藥,母后的椒房殿有的是這種膏藥,不管是燙傷還要箭傷。都極為有效的。」
「兒臣在這裡謝過母后。」鈺軻深深得一彎腰,旋兒就把帝后哄得高高興興離開。
一轉身之際,慕容雲嵐收斂唇角的最後一絲笑容,目光之中滿是狠戾之色,心道,本宮如今手帕有了你的血液,到時候交給谷乘風恩師,你到底是不是蕭皇和本宮的血脈,到時候就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