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第387章 【中計】
數日後。
神劍山莊後山。
「你要我做什麼?」
曹木見這幾日月溟初好吃好喝得招待母親,彷彿忘記了月溟初對他這般的目的。
或許,月溟初忘記了,可是曹木不會忘記了。
這麼多年來,月溟初與蕭皇之間的交戰,曹木身為蕭皇身邊第一寵信的人,月溟初的一舉一動,皆落入曹木的眼底,曹木沒有七分了解月溟初,也有三分。
月溟初這般冷酷狂戾的人,誰說他沒有陰謀算計,他的陰謀算計通通埋在後頭等著曹木呢。
曹木太清楚不過了的。
「曹木元帥,你,果然是聰明人吶。哈哈。」
負手而立的月溟初墨發披肩,一縷青絲隨風微微漾,掃過他那雙倨傲的臉蛋,隨著他的話音剛落,原本背對著他,緩緩得轉過身來,眸光如聚光般落到曹木的臉上。
我是聰明人?哈哈,看來我真是聰明人!曹木心中堆砌著萬般的冷意,這笑也是在笑自己。
「既然你我是聰明人——」月溟初將尾音拉得老長老長,故意觀察著曹木臉上的表情,「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要你去刺殺蕭皇,你可以不答應我。」
可以不答應嗎?
曹木心頭一怔,蕭皇在他的生命長河之中佔據著何種地位,只有他自己最為清楚,這個卑鄙的月溟初之後一定想要母親的生命安全來威逼自己就範吧。
幾乎不給曹木任何思考的時間,月溟初兩隻手掌在空氣當中啪啪作響,頓時間曹母被兩個軍士強行押了出來,他們正往後山的一個斜坡上走去。
曹木想要上去,可惜他被月溟初制住了,月溟初冷冷得道,「我可以好吃好喝得招待你母親。也可以瞬間就要了她的性命。你可知道斜坡的下面是什麼嗎?是鋒利如刀的尖石,只要你膽敢反抗,不遵從,母親就被推入尖石場中,五臟六腑任憑著狹長鋒利的尖銳石頭穿刺,嘖嘖,想一想死相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吧。哈哈……」
「你這個……」曹木咬著銀牙,幾乎都把銀牙給咬碎了,可是月溟初的眸光就好像兩團火辣的光芒射在他的雙瞳上,叫曹木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後面只能泯為無聲。
月溟初倒是想要聽一聽曹木他到底想要說什麼,一副任憑曹木繼續說的順從模樣,「我這個什麼?曹木怎麼不說下去了,不用怕,有什麼就儘管說出來,我是不會怪罪於你的。」
看他溫暖好言般得說出這番話,叫曹木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跳出來似的,驟然間,曹木再看看不遠處斜坡邊緣上的老母親,他違心得點點頭,「月溟初,只要你能夠好好善待我的母親。曹木聽憑你的差遣,萬死不辭!」
斜坡上的曹母回過頭來,她也聽到了兒子曹木受到月溟初的無恥威逼了,流著眼淚,嘶聲力竭得咆哮,「兒子,不要上那個奸賊的當!當今蕭皇陛下是個好皇帝!是個好皇上,你可千萬不能幫助這個大奸賊去謀害皇上。若不然,為娘我就算現在死了,也不能瞑目呀,兒子!」
母親的聲音宛如泣血一聲一聲的得敲打著曹木的耳膜,他何嘗不知道這個事實呢,只是目前,如果自己不答應無恥的月溟初,他自認為自己不怕死,死了也不要緊的,可是母親,母親不能死了,為了母親哪怕曹木他背叛蕭皇,背叛大陵也義不容辭!
「母親對不起了!兒子一定要救你的!」曹木完全是閉上眼睛說這句話的,雙眸闔上的一剎那,淚水簌簌得濺撒在沙地里,聽不到一丁點兒的聲響。
月溟初做了一個手勢,斜坡上的兩個軍士又把曹母押回牢房去,他在心裡頭盤算著,等曹木一去大陵刺殺狗皇帝蕭子都,到時候直接把牢房中的曹母老貨給生生弄死,誰叫她方才說自己是大奸賊來著。
月溟初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是他之前染上劇毒的,告誡曹木只要看準了時機,插入蕭子都的咽喉,腹部等關鍵部位,這樣的話,蕭子都就會非死不可了,到時候曹母就有救了。
當下,月溟初連夜就讓曹木馬不停蹄得騎著駿馬飛奔大陵皇朝。
曹木的離去,意味著曹母的生命今天晚上是她老人家走到終結的最後一晚了。
月溟初來到牢房之所在,叫人打開門房鑰匙,曹母以為月溟初他突然轉了性子,大發慈悲之心,誰知道曹母被眾士兵們強行剝除掉衣服,赤果果得丟進滿是一千條毒蛇的浴桶之中,她老人家掙扎了,足足半個時辰,就死了,頓時間,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子了。
然後,月溟初又命令人連著骨頭架子的桶從斜坡丟下去,斜坡之下到處生長著尖銳的巨石,尖石刺破浴桶,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子被尖石掛起來,浴桶也淪為粉碎……
母親您老人家一定要等我回來!
曹木懷中藏著一把劇毒匕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務,一邊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另外一邊是與自己從小長大的兄弟,更是如今的蕭皇陛下,他勵精圖治是個好皇帝,難道自己就這樣把他給刺殺了嗎?
不,不可以!
我一定要冷靜下來,先回去與蕭皇娘娘二人好好得秘密商議才是。
曹木決定了他一定要向皇上求救,真正能夠拯救母親的唯有蕭皇,那月溟初心懷鬼胎,心狠手辣,就算曹木把蕭子都殺掉,到了最後月溟初也一定不會留下自己,更會殺了母親的。
曹木他萬萬想不到,他如今母親的屍首被曝露在神劍山莊後山的斜坡下的尖銳石堆之中,猩紅白骨極為可怖,時不時有無數只的蒼鷹飛下來,停駐在骨肉上方,用鋒利的長嘴去雕琢骨頭上殘留的碎肉。
抵達大陵京都的曹木,第一個晚上做的就是這樣的夢境!
著實把曹木嚇了一大跳!
曹木回到京都,拜見皇帝之時,他卻遲遲沒有下手,蕭皇見到他的心情是極為歡喜的,就容他好好休息一下再來回話。
「母親,母親,兒子不孝了!」曹木流的滿頭大汗,起身靠在冰涼的牆壁之上,想起月溟初那張無比猙獰可怖的面容,難道夢境會是真的嗎?真的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吧嗒一聲,曹木所居住的卧室左側的窗軒被側開,一襲黑色的身影飄入,他的輕功更勝曹木。
聞著此人的氣息,曹木也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曹木恍若驚蟬喚道,「大哥,是不是你?」
「不是我,還能有誰?」莫雪慘淡一笑,「母親怎麼樣了?」
莫雪只是知道上一次,該死的月溟初割下母親大人的一根手指頭來要挾他,然後莫雪就再也聽不到母親大人任何的消息了。
徐徐得站起來,曹木的雙瞳之中變得極為複雜,就好像他的那一雙瞳孔好像居住著什麼鬼魅一般,上下閃爍不定,定了定,壓低了聲音道,「月溟初與我承諾,只要我殺死蕭皇,他一定不會傷害母親一分一毫的!」
末了,曹木把懷中緊貼的那把匕首逃出來,遞給莫雪。
這不是月溟初最為貼身的匕首嗎?鋒利無雙,輕輕一碰,就能夠紙帛在瞬時間瓦解,分割成兩片,饒是薄薄的一張紙條如此,若換了一張鐵皮,那更是削鐵如泥,這把匕首慣是月溟初的貼身之物,也只有在月溟初感覺到有威脅的時候,他才會用到,這些,都是莫雪以往跟隨在月溟初身邊做事才知道。
「你想好了要怎麼做了嗎?」莫雪聲音冷得就好像一月的寒冰,輕得又好像輕輕鵝毛飄落在湖面上,驚不起一絲絲的波瀾。莫雪的意思可以理解成,曹木弟弟你想好了要殺死蕭皇吧。
曹木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搖搖頭道,「不,不,不,我下不了手。蕭皇陛下於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以去背叛他呢,不能,絕對不能!」
「那你不願意,你回來做什麼?」莫雪的聲音幾乎冰冷到了零度,「這一次,想必月溟初那狗賊一定會拿母親的性命來相要挾與你,命令你一定要完成殺死蕭皇的任務,否則母親的性命就難以保存了……月溟初他在要挾你……同樣的……也在要挾我……」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
驟然間,冰涼的地磚響徹起了一陣陣的寒意。而膝蓋撞擊磚面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寒涼不堪。
「大哥,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母親。又可以避免傷害蕭皇!若是有兩全之策,哪怕拼了弟弟我一條性命,我也甘願!」
這一次,曹木把頭埋得低低了,他實在是沒有了任何的注意,母親不能沒有,蕭皇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不能夠……
可是天底下哪有忠義雙全之事?何況月溟初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如果達不成月溟初心中的期許,試想一下,他們的母親大人還能有活路么?這是生生得要將他們的母親往絕路上逼迫呀。
「今天蕭皇沒有將我抓去。謝謝你。」莫雪讓曹木起來,截殺曹木的人馬就是莫雪乾的,可是莫雪不能不這麼干,月溟初以母親的性命安全逼迫他,當然回來的曹木更不可能將事實的原委全盤托出給蕭皇陛下。要不然莫雪他定會受到蕭皇的制裁。
這些話原本就是多餘的,曹木卻發問道,「大哥,你先比我早回來,難道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尋找救母親之法嗎?我這一路上回來,聽到的,都是你代替我成為三個殿下們的太傅,難道你是為了貪圖名利,所以放任母親與我處在險境之中嗎?」
「當然不是!」莫雪猛地發怒,他兩隻手狠狠得抓在曹木的睡衣上,抓的他的領子都有了無數的皺褶,瓮聲瓮氣道,「月溟初他抓走母親,威脅你我兄弟二人,難道你會以為我的心情會很好嗎?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愚蠢?!月溟初這個人渣,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若不是他以母親為誘餌,逼我就範!我何苦要——」
聽完這個,曹木抬頭眼眸來,緊緊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得說道,「大哥,與其這樣拖延時間,不如我們跟陛下坦白吧。反正陛下讓我明日再說。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幸好還有補救的機會。我們可以把拯救母親的希望寄托在蕭皇的身上,豈不是……」
「不行。」莫雪搖搖頭。他說不行。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上一次月溟初逼迫他以太傅的身份對於幾個殿下們進行奴化教育,莫雪為了抵抗月溟初這項措施,就遂在幾個殿下們吃的水晶糕點下了特製的粘性糯米,旨在孩子們出了狀況,這樣的話,當今的皇後娘娘就能夠隨時隨地和殿下們在一起,這樣的話,自己也就沒有任何機會給孩子們進行奴化教育,所做的這些,無非是想要掩月溟初之耳目,畢竟月溟初還是有不少混入禁宮當細作的宮女和內侍。
莫雪的出發點雖然是好的,殿下們特別是蘊濤小公主殿下最後也被古乘風醫生救活了過來,可是,雲嵐皇后已經懷疑到他的頭上來,可以說,對莫雪已經有太多太多的布滿,雖然莫雪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這一次,莫雪他真的是好心做壞事。
莫雪解釋了這麼多,說到了最後,他再補充了一句,「或許,如今的蕭皇已經和皇後娘娘一樣,開始懷疑我了,是我對殿下們不利的!」
「大哥,你怎麼可以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來。」曹木嘆息了一口氣,「你也知道,蘊陶小公主殿下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心肝寶貝,你這樣傷害她,難免皇上與皇后不會對你心懷芥蒂!」
聽這意思,曹木弟弟是在責怪自己,不過他也無所謂。
莫雪冷冷得反問道,「我莫雪真的想要對蘊陶小公主殿下不利,我也不會選故意引誘古乘風老醫生來椒房殿,在古乘風老醫生踏入椒房殿的時候,就及時發現蘊陶小公主殿下被特質粘性糯米梗塞了咽喉。若我真想小公主死,何至於要挑選如此恰如其分的時機呢!」
「大哥,你做的這些,為何不跟陛下和皇後娘娘解釋解釋,他們二人都是寬宏大量的人,說不定他們就會消除對你的誤解。」曹木眼珠子巴巴得凝望著他的這個所謂的大哥。
難怪有人說曹木元帥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人物,莫雪真不想通當今的蕭皇陛下竟然會放心把天下百萬兵馬的統御權力落實到曹木弟弟的手上。
也許傻人有傻福吧。莫雪嘆息了一聲還想繼續說下去。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曹木拉著他的手,拽了一下,聲色凌厲,「大哥,你我二人一同深夜去見陛下吧。說不定,陛下會諒解你的……皇後娘娘她素來英明睿智,非是尋常女子。她一定會明白你的。」
「不行。若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知道了。就輪到我們母親死了。」莫雪痛心道,「曹木傻弟弟,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在這偌大的皇宮裡頭,我們都分不清楚,哪裡有月溟初的眼線,哪裡沒有月溟初的眼線,你能保證你自己分得清清楚楚嗎?皇上皇後知道了。意味著三千里之遙的月溟初也知道了!這樣的話!我們母親的安危可就岌岌可危了呀。」
話音剛落,曹木的眼睛濕潤了,母親,想起臨行的時候,母親曾經被月溟初這個狗賊子逼迫到半坡上竟然妄圖想要把她老人家推下去,如果自己不答應他用匕首刺殺蕭子都的話。
想著自己回到大陵皇朝了,而他老人家至今還遺留在那裡,也不知道月溟初待她如何,繼續對她大魚大肉,還是虐待她……這些曹木都無法想象。
很快,昏暗的房間里瞬時間被明光給包裹著。就好像剎那間,天地一片瑩白,天亮了一般。
可是此刻距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呢,怎麼可能會這麼早呢。真是太早了些。
下一刻,曹木與莫雪面面相覷,忽然聽得一陣門被破開的聲音,只見白光擁籠著陛下蕭子都與皇后慕容雲嵐,緩緩踏進門來。
蕭子都眸光綻放著一道冷冽的寒芒,「莫雪,朕早就知道了你有古怪,朕早就派人來監視你了……你既對皇兒們沒有敵意,為什麼不早說……」
「本宮今天和陛下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此舉是月溟初那狗賊派你們來的。」慕容雲嵐嘆息了一口氣,然後才道,「你們可知道,現在你們的母親說不定已經蒙難了。」
莫雪挺身而出,「不可能!皇後娘娘!你說的不是真的!月溟初答應我們……只有我們……」
「只要你們殺了陛下是嗎?然後他就能釋放了你們的母親了?」慕容雲嵐就好像看破一個大笑話似的看著他們,實際上,慕容雲嵐並不是在笑他們兄弟兩個人,而是在笑月溟初,「月溟初這個狗賊,一定老早把你們的母親給傷害了。上一次,他也是這般對待年羹強將軍的妻子和兒子,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本宮不相信你們二人對當日在北海山巔的事情,痛徹得忘記掉了吧。」
沒等雲嵐皇后說完,莫雪啞口無言,雙腿一軟,噗通得跪在地上,任憑著窗軒外邊的勁風兇猛灌入。
曹木膝行過去,抱住蕭子都的腿大哭,「陛下,曹木沒有想要加害於您的……」
「朕清楚,朕明白,你們二人速速起身罷。」蕭皇看了雲嵐皇后一眼,再讓他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