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雖然這次,有跟沈鬱問好,但就像是連帶著敷衍完成任務而已。
她的目光,隻看翁弘毅導演一人。
沈鬱呼吸沉了一下,微不可察點了點頭。
翁導完全沒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見到阮瞳也到了,便開始說戲。
“我們抓緊時間,先從這裏拍起——”
《末路王朝》的故事,要從架空的曆史王朝北夏最後一任皇帝夏靈帝時期說起。
夏靈帝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奢靡無度,任用奸佞小人、殘害忠良,更無視民間疾苦,任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
長此以往,終於,在靈帝三十五年,全國爆發了規模宏大的起義。
起義軍在一位年輕將領帶領下,一路從南打到北,勢如破竹。
終於,破開城門,清君側、誅奸臣,占領皇城。
夏靈帝自認有愧於天下子民,留下讓位詔書,將皇位禪位於起義軍統領,飲鴆酒自盡。
就這樣,起義軍統領戰玄在所有人將領的推舉下,接過禪位詔書,成為新帝。
而故事,就從新帝戰玄繼位後,來到重華殿見那位以光華昭昭、清麗絕豔聞名皇城的寶珠公主開始。
“寶珠公主是前朝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生,所以性格嬌縱也不會做低伏小。這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新帝戰玄,還穿著為前朝皇帝守孝的玄色常服。”
“這一點引起戰玄不滿,兩人發生口角。阮瞳,你要特別注意,剛見到沈鬱時要表現疏離冷漠,但當你們發生衝突後,冷漠隻是你的保護殼,這時候你就要露出公主真正的傲氣矜貴……”
“還有沈鬱,你要記住人物設定,你對前朝和皇室都充滿了仇恨,即便初見公主被對方的容貌驚豔,但眼神依舊含著鄙夷和戾氣……然後這裏,這段之後,你要這麽做……”
翁弘毅導演開始講戲。
他講得又仔細又快,會為兩人剖析人物心理,會替他們解釋每句話和每個動作的合理邏輯。
早在昨晚,阮瞳便已經把這段戲背了滾瓜爛熟,甚至早就帶入感情去體會寶珠公主的心緒。
但翁弘毅導演的話,讓她迅速對人物多了一層不一樣的了解。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如果今天阮瞳真是一個毫無演戲經驗的新人,翁弘毅導演也絕對可以把她調教入戲。
正式開拍之前,翁導給了兩人一段時間沉澱感情。
“第一場戲,不需要太熟悉,你們各自分開理一理情緒,就可以開始了。”他就是要趁著兩人不熟的時候,拍這第一場戲。
於是,光線昏暗的實景宮殿裏,阮瞳坐在塌邊,低垂眼眸不曾抬頭看沈鬱一眼。
反觀正在門邊補妝的沈鬱,幽沉的目光反而不受控製地總是不經意劃過阮瞳沉靜的小臉。
從兩人到了現場,如果那句‘沈老師好’不算,他們便不曾說過一句話。
阮瞳明顯拒絕跟他溝通。
可翁弘毅導演拍戲,不喜歡借位拍攝,不喜歡來假的,一切都要真實的情緒爆發。
沈鬱睨了眼手中的劇本,不由蹙眉。
第一場就是這樣的戲份,而且馬上就要開拍了。
隻遲疑幾秒,沈鬱忽然在眾目睽睽下,走向了坐在床榻那邊的阮瞳。
雖然翁導說讓他們各自沉澱,但演員如果在開拍前想溝通也是正常的。
其他人隻往這邊看了一眼,便習以為常地挪開視線,各幹各的。
阮瞳正低著頭沉澱情緒,視線裏忽然多了一道陰影。
她抬眼,眸光微閃,“沈老師有事?”
語氣一如既往的輕軟,卻是麵對外人時的營業性假笑。
沈鬱眉頭微不可察輕擰,聲音沉沉:“待會兒那場戲,我會借位……”
“借位?怎麽,難道沈老師心軟了?”
“……”
“沈老師不用心軟。”
阮瞳隻挑了挑眉,便想也不想就拒絕,“做演員我也是專業的,沈老師大可以放心來真的。而且您放心,我也會來真的,絕不留情。”
她把‘絕不留情’那四個字,咬得極輕,有種拿著羽毛在人心上瘙癢的異樣感。
沈鬱,“……”
“隨你。”
沈鬱不再多話,轉身離開。
他沒有錯過阮瞳眼底的神色,清亮透徹,這說明她說這句話完全出自真心,看不出一點故意跟他作對和使壞的意思。
看到阮瞳的眼神,沈鬱才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會在拍戲時因為私人感情心軟。
是啊,拍戲就該專業,阮瞳說的沒錯,他不該摻雜別的感情。
片刻後,拍攝正式開始。
“《末路王朝》第一場第一次,啪——”
場記打板後,隨著翁弘毅導演一聲‘A’,拍攝開始。
重華殿,這座幾個月前還充滿歡聲笑語、顯得生機勃勃的華麗宮殿,如今已是死寂一片的冷清。
新帝登基,前朝的一切痕跡都該被抹去,但唯獨,新帝留下了這座重華殿。
除了寶珠公主秦昭以外的所有前朝皇室都在這兩個月內,因為各種莫名的原因或意外病重或身亡。
而為了彰顯新帝的仁慈包容,也同時為了收攏人心,拉攏一些前朝舊臣。
新帝特意將亡國公主秦昭收入後宮,公主仍舊居於重華殿,納為四妃之一的淑妃。
一時間,朝中無不稱頌新帝皇恩浩蕩、恩重仁義。
納妃聖旨今日早些時候便已送入重華殿中,新帝更是早有言明今日會來公主殿中休憩。
但當剛剛從軍營回來,還穿著一身寒鐵甲胄的戰玄推開宮門,看到的卻依舊是滿殿的冷清。
宮殿中,絲毫沒有被納為妃位後的相應裝飾,一絲喜氣也沒有,反而透出一股蕭條孤寂。
“三寶。”戰玄眉目微斂,冷聲喚大太監。
三寶公公立刻意會,躬身稟告:“今日一早宮裏便派人過來,但都被淑妃娘娘趕了出去。聽說,淑妃不讓裝扮……”
戰玄漆黑的眼微沉,俊美無儔的臉龐便已然籠罩在一片冷戾之中。
戾氣橫生的男人大步流星往內殿走,粗暴踹開內殿門,剛進入光影昏暗的殿內,便看到一抹削瘦單薄的身影撞入眼簾。
本該穿上妃嬪服飾喜迎帝王的秦昭,隻穿一身玄色素服長袍,青絲以簡單的發釵固定,便盈盈弱弱地出現在新帝的視線中。
“什麽人,膽敢闖入本宮的寢宮。”輕軟中透著清冷氣息的女聲,帶著前朝公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氣。
即便隻是最嬌弱單薄的身子,也有隻可仰視的傲氣。
男人狹長深邃的黑眸不受控地微眯了一下,聽到這個聲音,戰玄眼底的戾氣更重了。
“淑妃,見了朕還不下跪叩拜。”戰玄毫無憐惜之意,甚至還報複性地想看著這位備受寵愛的皇室公主臣服在自己身下。
他大步上前,傲立於秦昭幾步以外,垂眸藐視這位清麗絕豔的前朝公主。
秦昭第一眼,並未認出眼前身穿寒鐵甲胄,渾身弑殺戾氣的男人就是當朝新帝。
畢竟,以她的閱曆,皇帝就該身著帝王服飾,矜貴而高雅。
隻怔愣半晌,秦昭嬌豔無雙的臉便冷了下來,她將臉別到一旁,冷哼,“亂臣賊子,也配本宮一拜。”
眉眼間的不屑和傲氣,幾乎要溢出屏幕。
鏡頭後的翁弘毅導演捕捉到這一個特寫,充滿驚喜。
寶珠話音剛落,戰玄便已上前,一把扣住她柔弱的手腕。
她瘦小纖細的身子,被男人拉扯地跌靠在他身前,巨大的疼痛從手腕傳來,讓自幼便嬌生慣養的公主疼得咬緊了舌尖,才不至於溢出求饒。
“哼,一個亡國公主,也配在朕麵前自稱本宮。寶珠,你信不信,朕能殺了你。”
一字一句,冰冷殘酷,這是上位者藐視所有弱小生物時的無情。
秦昭:“殺了本宮又如何……就算殺了本宮,你在本宮心中也不過永遠是個下等人。想讓本宮對你下跪,休想。”
“你……”戰玄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收緊,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用力掐住她的脖頸。
那麽纖細的脖頸,血脈在瓷白的皮膚下透出青色,以他的力道,隻要稍稍用力,便能讓這個嬌弱的公主消香玉損。
但,就算殺了她又能怎樣。
隻是讓她解脫罷了。
“朕不會殺你。”他鬆開桎梏,將她拋在一旁的軟塌上。
“朕要用另外一種方式征服你,要你臣服於朕,要你和其他女人一樣在這後宮中磋磨。那些你看不上的女人,你隻配和她們爭寵。”
話落,他高大的身軀傾身壓了過去,公主身上為了前朝皇帝守孝的玄色素衣被他扯落。
他身上的玄鐵甲胄,也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房間裏傳來公主帶著哭腔的喊叫,可是從前那些守護她的隨侍卻早已躲了起來,隻有三寶公公貼心地為帝王關上殿門,帶人守在外頭。
這一段床戲,並沒有詳細拍攝,當沈鬱將阮瞳壓下的時候翁弘毅導演便喊了“哢”。
然後單獨拍了三寶公公的動作,又拍了殿內散落一地的衣物。
接著再拍了殿外盡責守候的三寶等人和公主原先隨侍躲在偏殿,聽著公主哭喊瑟瑟發抖的對比畫麵。
一段時間休息後,今日的重頭戲終於要開演。
翁導接下來要拍公主和新帝在床戲過後,一段對峙。
“A——”
殿內,狼藉一片。
秦昭烏黑的長發已完全散落,她的脖頸和肩膀上全是曖昧的紅痕,是男人毫不留情留下的烙印。
寶珠緊緊裹著被撕破的長袍,沉重的玄色襯得她一身雪膚更加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