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宋如柏從前吃過苦,因此不愛浪費東西,一些配菜經常都是他給吃掉,因此……


  萬萬沒想到原來竟然是八皇子啊!


  “反正老太太,這小丫頭做菜真的有一手兒,那幾道麻麻的菜真的好吃。”唐二公子覺得不能叫人把自己看成是個嘴饞的,見老太太笑眯眯地點頭,又急忙對唐國公說道,“父親,我沒撒謊。您肯定也愛吃。您不就愛吃重口兒的嗎?”什麽涼茶,那味兒簡直叫人無法承受,唐國公夏天那會兒喝得可開心了,雖然沒法兒從老爹的閻王臉上看出好壞,不過唐二公子又不是沒長眼睛。


  整日裏涼茶一壺一壺地送去書房,瞎子都知道了。


  “聒噪!”唐國公皺眉看著唐二公子說道,“你這性子浮躁,正該去軍中磨礪!”他在雲舒看簡直就是個狼爸,隻是雲舒又沒有資格在這個時候插嘴,因此垂頭當做什麽都沒聽見。倒是唐二公子歎了一口氣說道,“知道了。父親放心,兒子不會丟了您的臉的。不過叫兒子說,小雲這丫頭也沒給咱們國公府丟臉。八皇子吃得滿意了說要賞她,換了眼皮子淺的隻怕要不知輕重,她卻沒有叫兒子擔心。隻問八皇子要了一份兒南邊的果子,說是吃食換吃食。到底是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頭,八皇子還跟我誇她。”


  “那是自然。小雲是最好的。”老太太頓時十分得意地點頭炫耀自己的小丫鬟。


  雲舒臉都紅了,覺得老太太這叫自吹自擂,把她給誇得都不好意思了。


  “這倒是。跟著您啊,您身邊的丫鬟就沒有不好的。”唐國公夫人這做兒媳的急忙湊趣兒說道。


  老太太頓時笑著點頭,隻覺得十分長臉,愉悅。


  見她高興,唐國公就沒說什麽,更沒有掃興叫唐二公子閉嘴。


  他隻是沉默地坐在老太太的身邊,聽著唐國公夫人與唐二公子都奉承老太太說笑,等快到了晌午,小廚房把午飯給做好了,就都上了餐桌。


  “這就是麻辣香鍋了。滋味兒真的不一樣,老太太,父親母親都嚐嚐。”唐二公子指著餐桌上的麻辣香鍋說道。


  老太太見這道菜雖然看著亂七八糟的不大精致,不過有葷有素的,顏色也好看,便吃了一口。


  她讚了一聲好,不過唐國公夫人恐她上了年紀禁不住這樣的重口,便勸她少吃。


  老太太聽了勸,淺淺地嚐了幾口也就罷了,隻是這道菜也沒剩下來。


  唐二公子好容易又見了這道菜,本以為沒有八皇子跟沈公子就能吃頓飽飽兒的,誰知道眨眼之間,麻辣香鍋沒了一半兒。


  唐二公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父親,您比八皇子還能吃。”


  雲舒立在老太太身邊,聞聽此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唐二公子怕不是又要挨打。


  第120章 賞賜

  不過雲舒小看了唐國公的涵養。


  大概是因為在老太太的麵前,因此唐國公隻是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麽。


  當然,這頓飯吃得叫老太太十分歡喜。


  與兒孫們一塊兒用飯,對於老人家來說總是快樂的事情。


  “這道菜怎麽樣?”見唐國公放下了手裏的碗筷,老太太便關心地問道。


  雖然她更加疼愛自己的幼子,可是長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總是不同的。在老太太的眼裏,長子是可以依靠的家中的支柱,是自己可以放心倚重的兒子。如果說唐三爺得到的是老太太的慈愛,那唐國公這個長子得到的就是信重還有依靠。她對長子一向也是十分愛護的,見唐國公喜歡,便溫和地說道,“你在外頭忙碌仕途,這身子骨兒也很要緊。如果喜歡吃,回頭我叫人給做了送去給你院子裏。”


  “馬馬虎虎。”唐國公淡淡地說道。


  可是他吃的這麽多可顯示的不是這麽雲淡風輕。


  老太太進他嘴硬,笑了一會兒,點頭說道,“可見是投了你的胃口。”她對唐國公自然十分看重,見唐國公也點了點頭,便笑著問道,“如果還有別的喜歡的,也跟我說。”她笑眯眯的,今日因兒子孫子都在眼前,因此還多吃了小半碗的米飯,雲舒在一旁看著也多了幾分高興,倒是唐國公想了想說道,“這道菜就足夠。母親素日裏少吃些辛辣之物,保養身體才好。”


  他這樣孝順,老太太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她溫煦地答應了一聲,又和唐國公說了幾句話,這才叫他們都走了。


  隻是或許是因為跟長子在一塊兒吃飯十分歡喜,老太太這一天就高興得很,臉上笑眯眯的,也不大使喚人,到了晚上的時候,雲舒這一天就輪到她來值夜,就睡在老太太床邊的小榻上。因唯恐老太太在半夜起來要水什麽的,因此給老太太上房裏值夜的丫鬟晚上都是不敢睡死了的,因此雲舒也隻是窩在小榻上,不敢睡。她靠著小榻的時候就聽見老太太的床上有動靜,又聽見老太太叫自己。


  “小雲。”


  “老太太?”雲舒急忙過去低聲問道,“是想要水嗎?”


  “你過來。”老太太穿著一件雲舒給新做的寢衣靠在床邊兒上,一旁點著一隻蠟燭,燭光微弱,照亮了老太太的有些蒼老的臉,還有她正放在腿上的一個小匣子。雲舒急忙上前,卻見老太太叫她坐在床邊笑眯眯地打開了匣子,一瞬間,雲舒隻覺得寶光燦爛,不知多少的光彩照耀出來,等眼睛好容易緩過來了,就見這匣子裏都是一些十分精致漂亮的金首飾。她一愣,就聽見老太太笑眯眯地說道,“這是前些時候府裏在外頭開的金樓裏進獻的,我撿了些給你們夫人還有小姐們,剩下的就是尋常的了。”


  唐國公府在京城之中開著不少的買賣鋪子,金樓就有三家,雲舒這些都是知道的。


  因國公府裏開著金樓,因此平日裏國公府裏女眷們用的金銀首飾都用的是自家金樓裏打造的。


  因是主母們與小姐們用的,金樓給自家國公府裏打造的首飾是與外頭不同的,更精致華美許多,也更加用心,聽說還有江南那頭兒的老金匠精心打造。


  因此,唐國公府裏的首飾與尋常人家在金樓裏買到的都不同,更精巧些,也更精致,樣式也獨特。


  這正是中秋,顯然也是金樓裏頭往國公府進貢首飾的時候。


  “這孝敬了我,我也是無用的。老天拔地的,難道還能天天兒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不成了老妖精?”老太太見雲舒抿嘴兒笑了,雖然多看了那些首飾幾樣,然而目光清明,顯然並不貪婪,她就在心裏微微點頭,對雲舒溫和地說道,“這些都是府裏頭挑剩下的。我正想著,這都挑剩下的也不算什麽,就想著趕著這中秋賞給院兒裏的各處,也叫你們都樂嗬樂嗬。”這些首飾更精致的能入了唐國公夫人等主子的眼的,都已經被挑走了,這都是叫主子們不怎麽放在眼裏的。


  可就算是如此,也足夠精致,是外頭都很難得見到的。


  雲舒遲疑地點了點頭。


  “老太太,您……”


  “明天我就要把這匣子給琥珀去分發,你自然也有一份兒。隻是既然今日你值夜,你就先挑一樣兒,省的也麻煩。”這些首飾本來就是分給丫鬟們的,因此老太太也沒有多便宜雲舒,隻是雲舒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說道,“還是叫姐姐們先挑吧。”她一個小小年紀的小丫鬟,資曆與功勞都不及琥珀這樣的一等大丫鬟,隻怕連二等丫鬟都是不及的,如果先挑了,未免十分輕狂。


  “你也是趕巧兒了。且今日你們國公爺吃飯吃得高興,我也歡喜。”


  老太太一向是有功就賞的。


  今日唐國公吃飯吃得更香甜些,這自然是雲舒的功勞。


  因此她叫雲舒先挑一樣兒,倒也不是偏心。


  雲舒自然也想到了,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不好再三拒絕老太太,便將目光落在了老太太打開的匣子上,且見裏頭都是各種樣式的金鐲,大多都是鑲嵌了各種寶石,花樣兒各異,絞絲的,纂刻花紋的,鏤空的,這樣金碧輝煌的金手鐲擺在雲舒的麵前,她都覺得眼花繚亂。等看了一會兒,她便避開了那些更精巧燦爛的更寬大昂貴的金鐲子,從裏頭挑了一隻韭葉寬的金鐲子。


  這鐲子不寬不細,鏤空雕刻出來十分精巧的菊花的花紋,兩側個鑲嵌了鮮豔的紅寶石,在燭光之下光彩流轉。


  赤金的鐲子看著沒幾兩重,不過隻憑著這手藝就已經十分難得的了。


  雲舒挑了這樣一隻,老太太看在眼裏笑了起來。


  雲舒沒拿那些更貴重的八寶手鐲之類的,也沒有拿更精致的絞絲鐲子,這隻鐲子雖然也精致,不過卻讓她下意識地避開了與人相爭。那些更貴重的顯然也是留給琥珀珊瑚這樣年長的丫鬟,可是這鐲子也並不是這匣子裏最差的……雲舒顯然也有自己的小小的驕傲,認為自己如今也不算是老太太身邊最低等的丫鬟……這樣靈秀的孩子叫人看了其實心裏多少也有些心疼,老太太想了想,從裏頭又拿出一隻絞絲卻細細的嵌珍珠的金鐲子來給她說道,“這是單給你的貼己。”


  雲舒頓時漲紅了臉。


  她抿了抿嘴角,把這鐲子也拿在手裏,對老太太輕聲說道,“多謝老太太。”


  因老太太對她總是這樣慈愛,她都覺得除了這句話,什麽都無法表達心裏的想法。


  “去睡吧。”老太太見她都不好意思了,便笑著說道。


  雲舒見她也有些困倦,急忙幫老太太把匣子合上放在一旁,把今日得的賞賜都珍惜地揣在了衣襟裏,蜷縮在小榻上胡亂地把這一晚上也糊弄過去。


  等到了第二天,老太太把這匣子首飾給了琥珀,叫琥珀去分派,又叫琥珀不必再給雲舒,琥珀就多少了然這是老太太先叫雲舒挑了。隻是琥珀一向不怎麽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因此點了點頭也沒有對旁人聲張,拿出去給旁人都分了。因得了老太太的賞賜,因此這院子裏的下人們都喜氣洋洋的,雲舒到底是個愛美的小姑娘,美滋滋地也把自己挑的那隻菊花花紋嵌紅寶石的金鐲子戴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把另一隻給藏起來。


  她的鐲子雖然好看,可是卻並不是最貴重漂亮的,因此也不大顯眼。


  等過了早上院子裏喜氣洋洋的勁兒,雲舒正在老太太麵前給老太太量著鞋子的尺寸想著給老太太再做一雙鞋,就見唐二夫人胡氏帶著兩個女兒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唐二夫人雖然是庶子媳,不過對老太太一向都恭敬孝順,因此老太太素日裏也疼愛她,她也不算是沒有福氣的人,如今養下了一子兩女,也算是兒女雙全。隻是雲舒隱約也聽說過有人說起唐二夫人那院兒裏不太平,不過因素日裏不大好講究主子,因此她也不過是或多或少地聽一耳朵也算了。


  她隱隱聽說唐二夫人與唐二爺之間感情尋常,唐二爺獨寵身邊的一個姨娘,早前還想著把這給自己生了庶長子的姨娘給扶做二房。


  這不是開玩笑呢嗎?


  堂堂國公府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二房算是個什麽位份?

  這樣抬舉一個妾室,把正妻放在什麽位置?鬧出去豈不是叫人都笑話唐國公府嫡庶不分,寵妾滅妻?


  因此雲舒聽說唐二爺有了這想法沒多久就挨了唐國公好一頓的嗬斥,怕極了,因此這事兒不了了之。


  雖然這都是聽說,不過也叫雲舒知道些唐二夫人跟唐二爺夫妻之間許就多少不大和睦。


  不過素日裏唐二夫人爽快明朗,叫人也瞧不出什麽。


  倒是這一次,雲舒見唐二夫人過來,不由有些皺眉。


  唐二夫人一向容光煥發的,可今日這氣色可看著不怎麽好。


  第121章 麻煩

  “你今日來得怎麽這麽早?”


  見唐二夫人今日大清早兒就來了,老太太便笑著問道。


  “一會兒還得去先頭陪著嫂子,因此想著早點兒來給您請安。”唐二夫人還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她生了兩女一子,長女論排行就是唐國公府的三小姐,小女兒自然就是那日對雲舒有些敵意與冷淡的唐六小姐了。至於唐二夫人的獨子論起來該算是國公府裏的四公子,前頭還有一個庶出的唐三公子在,不過因是嫡出,因此唐四公子在國公府裏的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


  此刻唐二夫人叫兩個女兒也給老太太請安,唐三小姐與唐六小姐臉上都掛著笑。


  唐三小姐年長一些,如今已是待嫁的年紀,今年唐二夫人十分樂意幫著唐國公夫人忙忙碌碌招待上門的女眷大多就是為了長女的婚事了。至於唐六小姐,年紀與雲舒差不多大的樣子,因此唐二夫人還沒想過小閨女的婚事。此刻兩個生得花容月貌的女孩兒給老太太柔柔軟軟地請安,哪怕這是庶子那房裏生的,不過老太太也是十分喜歡的,溫和地叫唐三小姐與唐六小姐坐在一旁,這才對唐二夫人笑著說道,“你是個孝順的,我心裏知道。隻是最近你忙得很,請安這樣的事,等以後閑下來再說。”


  “再忙碌,難道給您請安的這點兒時間都沒有不成?”唐二夫人笑著說道,“知道您心疼兒媳,隻是來您麵前說說笑笑歡喜還來不及,算什麽辛苦的事兒。”


  “你跟著你嫂子忙碌,我瞧著難道就不能心疼了?琥珀。”老太太笑著對一旁的琥珀說道,“去庫房裏取些阿膠燕窩來給你們夫人,瞧瞧這日日忙著招待,都不記得保養了。”唐二夫人的氣色不怎麽好不說,就是人也消瘦了許多,瞧著多了幾分單薄與憔悴,雖然臉上勉強在笑,可是看著卻叫人心裏多了幾分憂慮。隻是雲舒見老太太絕口不提唐二夫人看著憔悴,因此也低眉順眼地站在老太太的身邊。


  “多謝老太太。”唐二夫人見老太太沒有說破自己的狼狽,卻借著自己陪伴唐國公夫人賞了自己補品,頓時眼眶一紅,唯恐失態急忙垂頭忍了忍眼眶的酸澀。


  她本就是強顏歡笑,此刻見她險些失態,老太太隻當沒有看見,轉頭對雲舒溫和地說道,“你去端幾杯奶茶過來。要溫溫的那種。”她避開了唐二夫人這有些失態的樣子,此刻對雲舒低聲說話,唐二夫人急忙趁著這個時候收斂了臉上的痕跡,又是一副笑臉笑著說道,“又偏了您院兒裏的好東西了。說起來,這奶茶夏天的時候吃著涼涼的,等到了如今這時候嚐著熱乎的也好喝。”


  她笑容堆在臉上,仿佛剛剛的那一瞬間的失態都是錯覺。


  老太太也不提,雲舒忙去了小廚房端了幾倍奶茶,又端了幾樣兒小廚房做好的新鮮的點心匆匆回了老太太的屋子。先給老太太與唐二夫人上了奶茶,又捧著給了唐三小姐。唐三小姐與唐二夫人的性子差不多,都十分爽快明朗,見雲舒小心翼翼地捧著奶茶放在自己的手邊,便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對雲舒十分和氣。她與唐六小姐是同母的親姐妹,見她對自己十分友善,雲舒不由想到唐六小姐。


  這姐妹倆對自己的態度差得也太多了。


  她心裏一邊想著,一邊恭敬地把另一杯奶茶捧到了正笑嘻嘻地聽著老太太說話的唐六小姐的麵前。


  唐六小姐見雲舒端了奶茶,動也不動,雲舒便把茶盞放在了她身邊的小桌子上。


  這一抬手,一動作,柔軟的衣袖落下一些,就露出她手腕兒上那隻簇新的菊花紋嵌紅寶的金鐲子來,在陽光下一晃,閃過一道璀璨的金光。


  唐六小姐目光落在雲舒雪白的手腕上一瞬,專注地看了一會兒那隻金鐲子,突然一副天真爛漫地對老太太撒嬌地說道,“老太太,這奶茶天天喝,日日喝,都喝得不耐煩了。不過是尋常的玩意兒,這也不值得什麽。”她生得白皙漂亮,又因自己年紀小,因此在老太太的麵前格外會撒嬌一些,對老太太嬌氣地說道,“孫女兒不愛喝。叫人撤下去吧。我想喝八寶桂圓茶,那都是好東西,不比奶茶強出許多?”


  她這笑嘻嘻的一副十分嬌氣的樣子,老太太一愣便笑著說道,“八寶桂圓茶倒是有,隻是你都喝了好幾年,難道能比奶茶更好喝?我都沒喝膩歪呢。”見雲舒站在唐六小姐的麵前有些手足無措,老太太便對雲舒溫和地說道,“她不愛喝,那就放著。我記得屋兒裏還有柚子茶,這個新鮮,你給她調一碗嚐嚐。”她開了口,雲舒這才好從唐六小姐的身邊走開,隻是卻始終覺得這有點兒怪怪的。


  唐六小姐如果覺得奶茶不愛喝了也就算了,可是口口聲聲都是“不算什麽”,“尋常玩意兒”,她就算是不多心也覺得尷尬。


  就仿佛自己沒見識,在豪門國公府之中獻醜卻不自知似的。


  她咬了咬嘴角,隻當自己是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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