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大朵大朵簇擁著的姹紫嫣紅的牡丹堆積在畫卷上,明豔熱烈,美不勝收,帶著奢侈嬌豔的美麗與色彩。
那正是雲舒喜歡的樣子。
“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隻是沈公子是個善良的人。”雲舒覺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比起她的更關心自己的自私,或許沈公子對她的感激更加純粹。她急忙把這幅美麗豔麗的畫軸給重新卷起來,又忙對琥珀說道,“我把沈公子屋子裏的衣裳還有被褥都收拾一下就行了。姐姐,我見這屋裏除了沈公子的衣裳被褥,也沒有什麽了。”這屋子裏其實空空的,本也不過是倉促開了給沈公子住的,因此除了一些衣裳還有被褥枕頭,剩下的什麽爐子水盆什麽的,都不需要整理。
琥珀見雲舒眼眶紅了,心裏難得可憐她,便說道,“我去別處看看。”其實別處也沒什麽了,隻是琥珀這樣說不過是叫雲舒可以不露出狼狽的樣子。雲舒心裏感激琥珀,然而抱著這些畫軸,又想到自己在枕頭底下什麽都沒有摸到,不由心裏越發驚疑起來。她顧不得和琥珀多說什麽,趁著琥珀在隔壁還有庫房打點的時候,把整個屋子都翻了一遍,等把那寥寥幾件衣裳和被褥都收拾好了,雲舒不由微微皺眉。
她……當日給沈公子做的那好些荷包哪兒去了?
那時候她給沈公子做了那麽多的荷包,荷包又都不小,不可能全都戴在身上,那不成了賣荷包的了嗎?哪怕那個時候沈公子是真的喜歡極了這些荷包,雲舒看他喜歡得不得了,也不可能這樣做啊。
而且她見沈公子把荷包都壓在枕頭底下了,隻在身上掛了一個,這說明剩下的荷包應該沒有動用。
可是荷包卻全都不見了。
打從沈公子在宮裏出了事,都說是死了,這院子看琥珀的意思就沒有人來過,不可能有人把荷包從枕頭底下拿走。
更何況除了沈公子,誰會知道枕頭底下還有荷包呢?
可如果是這樣……還是說,沈公子是進宮的時候就把所有的荷包都戴在身上了?
去宮裏挨罵的時候,還記得在身上掛滿了荷包,這說不通啊。
她咬著嘴角站在屋子裏許久,突然慢慢張大了眼睛,心裏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除非沈公子知道自己這次進宮就不會再回到國公府,因此把他覺得很喜歡很精致的荷包都帶走了,因此,才會叫雲舒到處都找不著這些東西。
想到這些的那一刻,雲舒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在電光火石之下,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可是心裏卻突然有一種奇怪卻篤定的念頭。
沈公子沒死,皇帝也的確是真的沒見著沈公子,因為沈公子進宮之後,在去見皇帝之前,就找著了機會,帶著人跑了。
這才能說明為什麽皇帝這樣生氣。
不是為了掩飾自己做賊心虛,而是皇帝給沈公子背了黑鍋,他是真的沒見著沈公子,也沒有機會殺了沈公子。
正是因為這樣,因此皇帝百口莫辯之下才會那麽惱火。
想到這裏,雲舒的腦海之中全都清明了過來。
那一係列的事,打從沈大將軍的義子跑了,皇帝震怒叫沈公子進宮,沈公子進了宮卻不見人影,如今人人都說沈公子已經死了,被皇帝給殺了。
這明擺著是金蟬脫殼。
因為沈公子活著,哪怕如今已經成了奴籍,可是依舊是皇帝心中記掛的心腹大患,如今皇帝為了自己的名聲留著沈公子一條性命,可隻要沈公子留在京城,過不了幾年,皇帝肯定會忍不下去。等大家漸漸淡忘了沈家,那沈公子悄無聲息地死掉,想必也不會有人記得。因此,沈公子不能留在京城,他得離開。可是如果離開,莫名其妙消失,唐國公這個監管者必然會被陛下斥責懷疑。
因此,沈公子得早日離開京城這龍潭虎穴,卻不能連累唐家。
他得有一個好辦法,把唐國公府從他失蹤這件事裏撇清出去。
第277章 慶幸
原來如此。
於是沈家就找到了皇帝的頭上。
沈大將軍的義子跑了,皇帝肯定會忍不住大怒,一定會想著收拾沈公子。
隻要叫沈公子進宮的話,沈公子在宮裏出了事,那就和唐國公府沒有半點關係。
皇帝也不可能會遷怒到唐家的頭上來。
雲舒越是想,越是覺得自己想得是對的。
沈公子除了帶走荷包隻怕也帶走了別的自己需要的東西。
隻是也不知道老太太與世子夫人知道不知道。
以沈公子愛惜姐姐的性子來看,應該是知道的。
怪不得說世子夫人病了。
世子夫人雖然溫和,不過卻並不是一個三天兩頭就臥病在床的性子。之前因為沈家獲罪,世子夫人的確是病倒了,不過卻已經都好了。如今又叫人覺得病了,想必是為了叫人都覺得她在悲痛弟弟的障眼法……雲舒莫名有這樣的感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了左右一眼,卻沒有再多說什麽。畢竟如果這都是主子們的意思,那她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現,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而且能把手腳動到宮裏去,沈公子在不可能動用唐國公府的人免得給唐國公招惹事端的情況下,可見在宮裏,還是有能幫助沈家的人的。
也對。
沈大將軍和沈貴妃在宮裏宮外經營了那麽多年,雖然被皇帝驟然發難,不過回過神兒來之後,沈公子想要通過人手幫助自己逃跑,也不算是困難的事。
雖然不能表露出來什麽,可是雲舒的心情卻柔和了起來。
她覺得沉甸甸地壓在自己心頭的一片陰霾全都消失不見了。
雖然離開京城未必會多麽安穩,可是當沈家成了這樣,八皇子沈公子還有宋如柏都離開京城這樣血雨腥風的地方,雲舒覺得高興。
她心裏高興得很,便越發賣力地把屋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等著府裏有粗使的婆子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她就抱著許多的畫軸回到了自己的屋裏去,攤開了麵前的一張張的畫軸,入目的全都是盛開得十分美麗奢華的牡丹,顏色嬌豔欲滴,帶著無邊的富貴與嬌豔,叫雲舒看著,莫名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她覺得當自己想通了一切之後,連眼前都春暖花開起來,不過過了正月十五之後,也算是開始慢慢地春暖花開,仿佛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春天的時候。
這時候春天到了,天也暖和起來,雲舒也換上了輕薄的鬥篷。
因為之前就已經開始給老太太做春天的衣裳,因此雲舒如今並不手忙腳亂。
倒是因珊瑚即將出嫁了,因此時常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老太太也有許多話叮囑她,叫她不可仗著服侍過自己就在李莊頭的家裏作威作福。
雲舒聽著老太太叮囑的那些話都覺得有趣得很,珊瑚也笑嘻嘻地聽著,仿佛把一切都聽進去了。
“老太太您放心吧。難道我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嗎?”她因為臨近出嫁,因是老太太跟前得臉的大丫鬟,因此不僅老太太賞了她不少的嫁妝,各房的幾位夫人也都有賞賜,還有各房與珊瑚要好的大丫鬟也趕著送了許多的帕子荷包之類的給珊瑚做賀禮,一時之間老太太的屋子裏好出去好幾個大丫鬟,因為籌備嫁妝之類的,因此格外熱鬧,老太太興致來了,還叫府裏的繡娘給幾個大丫鬟統一縫製了好看的嫁衣。
雲舒是小丫鬟,自然跟著小丫鬟的例不敢鶴立雞群免得叫小丫鬟緊張,因此在明麵兒上給珊瑚都送的是幾張帕子。
隻是背地裏,雲舒給珊瑚做了一身兒十分精致的衣裳,紅色的百蝶穿花兒的圖案,是預備給珊瑚成親之後當新媳婦兒穿的。
這衣裳無論是料子還是繡活兒都是頂尖兒的,因為雲舒見珊瑚年輕嬌豔,因此還特別改動了一下衣裳的樣子,叫衣裳瞧著更精致新穎一些,腰身兒也掐得纖細幾分,叫珊瑚偷偷兒試穿了一下,頓時雲舒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纖細婀娜,麵容嬌豔,被大紅的衣裳映襯得滿麵紅霞的年輕的小媳婦兒。雲舒就覺得十分滿意,珊瑚更滿意,畢竟自己出嫁之後穿戴得精致一些,那也都是她自己的麵子。
“這身兒衣裳好,小雲,你有心了。我得壓箱底兒去。”珊瑚也知道這是雲舒偷偷給自己做的,也不想叫人知道。
不然,不僅是雲舒的賀禮壓過了別人的問題。
還有一同出嫁的大丫鬟好幾個,雲舒隻給了珊瑚做衣裳,旁人都沒有的,隻怕旁人也不自在。
不過雖然都是服侍老太太的,素日裏麵上也都十分親近,然而珊瑚對雲舒是真心照顧,雲舒自然念著珊瑚對自己的這份情分。
“姐姐喜歡就好。”雲舒笑眯眯地說道。
她如今又被養得白皙水嫩了起來,珊瑚便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道,“等往後你能出來的時候,就往李家去。我到時候好好兒招待你。”她雖然是次子媳,不過李家一定會重視她這個在老太太跟前服侍過的兒媳,雖然不敢說在李家當家做主,不過招待老太太跟前的小姐妹還是能做主的,珊瑚並沒有覺得這事兒艱難。因此她一說,雲舒也知道李家隻會更高興珊瑚和府裏的姐妹往來,便笑著點頭說道,“到時候我一定叨擾姐姐去。”
她覺得珊瑚此刻臉上的笑容幸福無比。
或許是因為即將嫁人,珊瑚笑容都更多了,每天都很高興。
雲舒看見珊瑚這樣高興就想著,或許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當然,得嫁給人做正頭老婆,不然如果隻給人做個小妾的話,初時柔情蜜意的,隻怕過些時候就被撇在一旁了。
就如同珍珠。
想到如今時常在三房院子處守著唐三爺都快成了笑話,無論唐三爺和合鄉郡主怎麽說都還是癡癡期盼的珍珠,雲舒都覺得心裏頭有些傷感了。
不過一年的時間,珍珠完全變成了叫她不認識的人。
隻是在珊瑚的麵前,雲舒是不說掃興的話的,陪著珊瑚嘻嘻哈哈地整理嫁妝,等收拾得差不多就一同去老太太跟前服侍。正巧今日老太太正在跟唐國公夫人說話,唐國公夫人身邊坐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世子夫人。見雲舒和珊瑚進來,老太太也沒在意,隻是關切地看著世子夫人溫聲說道,“這養了一冬天,我瞧你的身子還沒養利索。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我知道。可是如果身子虛弱,就別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回去好好歇著,等你全好了再來我的跟前說話就是。”
“也沒什麽打緊了。”世子夫人便微笑著說道。
“你還年輕,因此覺得不打緊。可是身體是最要緊的。如今年輕不在意,等上了年歲你就知道後悔了。”老太太嗔怪了一句。
世子夫人知道老太太是好意,幫答應了一聲。
“叫小廚房再給她燉些補品。冬天裏受了冷風,偏偏她還是個孝順知禮的孩子,天天來我這兒請安。”老太太對唐國公夫人叮囑說道。
“您放心。我看著她呢。她不敢再任性了。”唐國公夫人便也笑著說道。
她拍了拍世子夫人的手背安慰她說道,“如今老太太都跟你說了,你就應該聽長輩的話了。記得了?好好地養著。春天的時候最是養人的時候。”她一邊對世子夫人說了話,一邊對老太太說道,“還有件事。母親,大丫頭的嫁妝籌備得差不多了。前兒顯侯府給送來了許多的聘禮,國公爺沒搭理,倒是我叫人都給拉進府裏來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裏將顯侯府的那點聘禮放在心上,因此我想著都給大丫頭當做嫁妝,都叫她帶回顯侯府去吧。”
唐國公夫人可不會刻薄掉唐大小姐的聘禮。
不然,誰知道日後唐大小姐會說出什麽來。
過年的時候唐大小姐鬧的那幾場都叫唐國公夫人怕了她了。
“也好。”老太太頓了頓便問道,“顯侯府的聘禮怎麽樣?”顯侯府的聘禮多少代表著顯侯府對這門婚事的重視態度,老太太還是想知道的。
世子夫人聽到顯侯府,沉了沉眼色,卻沒有露出半點憎恨與厭惡的痕跡。
經曆了一個冬天,世子夫人本就是沉穩的性子,如今越發不會在臉上露出什麽來了。
雲舒站在老太太的身邊,見世子夫人麵無異色,都覺得世子夫人夠能忍耐的了。
“顯侯府的聘禮不少 ,雖然不及……”唐國公夫人本想說不及顯侯府之前給嫡子定親的女方家裏下聘的數目,不過想到那女方家裏正是沈大將軍府,畢竟當初顯侯嫡子娶的是已經亡故的沈家三小姐,她便笑著說道,“雖然不及京城中各家給嫡子媳的聘禮,不過卻比各家的庶子媳的聘禮多一些,難得是給了咱們國公府麵子的。”顯侯當初出賣了一番沈大將軍府,把沈大將軍府又往地上踩了兩腳,京城裏公認他就跟個叛徒差不多了,雖然得了皇帝的喜歡,不過其實沒得到什麽更多的好處。
與沈家親近的朝臣雖然讓出了許多位置,不過被手快的,還有皇帝信任的朝臣分一分就差不多了。
顯侯什麽都沒有撈著。
第278章 囂張
遠不如如今在皇帝的麵前越發得到皇帝信任倚重的唐國公。
因為這樣,顯侯越發想和唐國公修複關係,至少不要被唐國公當垃圾一樣地鄙視。
能娶到唐國公的庶女給自己的庶子當媳婦,顯侯還是很樂意在聘禮上討好一番唐國公的。
“那就都給大丫頭帶去吧。往後守著這樣豐厚的嫁妝,她的日子也能過得好一點。”顯侯那樣的人家,一旦知道唐大小姐不得唐國公的喜歡,那隻怕什麽嘴臉都能露出來。
老太太頓了頓便問道,“我恍惚記得當初不是說要把顯侯的嫡女給五皇子做王妃嗎?怎麽沒有動靜了?”當初似乎說得好好兒的,唐大小姐也都說得言之鑿鑿,說是顯侯府給透過來的話兒,說皇帝對顯侯府嫡女很滿意,要說給如今盛寵加身的皇貴妃生的五皇子做正妃。可是京城裏的人等啊等啊的,這都等到春天了,這婚事還沒有個準信兒,這不是很奇怪嗎?因此老太太就問了一句。
“仿佛聽說是陛下嫌棄顯侯之前辦壞了什麽差事,因此猶豫了。不過我看皇貴妃似乎對顯侯府那丫頭印象不錯。這門婚事應該錯不了。”唐國公夫人笑著說道。
她聽說的是,顯侯之前在朝中很是將沈家的幾處藏著金銀的庫藏的地方說給皇帝。
隻是沒想到皇帝叫人去了,掘地三尺,隻挖到了一半兒的東西,剩下的全都不翼而飛。
如果不是沈家倒台太快,皇帝的動作迅速,幾乎是滅了沈家之後就圍住了這幾處庫藏,皇帝都得以為是被沈家的人給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