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當初珍珠怎麽叫唐三爺失望,令唐三爺厭棄她的,雲舒是當事人。
卻是是珍珠自己作死,叫唐三爺給發現了,因此才冷落疏遠了她。
因為雲舒都是親眼看到這些事,也看見唐三爺轉身離去的背影和珍珠的哭泣,她才知道畫書這些話所言非虛。此刻見畫書苦笑,雲舒不由關心地問道,“難得是姨娘敗壞郡主的名聲了?”若是珍珠嚷嚷著合鄉郡主做嫡妻的刻薄妾侍,這也說出去不好聽,因此雲舒十分關切。畫書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事。今年姨娘身邊的丫鬟又要放出去了,她就跟管丫鬟的嬤嬤說,想要一個生得美貌些,伶俐些的丫鬟服侍她。”
珍珠不得寵,在她身邊服侍的丫鬟都不能服侍她長久。
畢竟珍珠如果不得寵,手上沒油水,那丫鬟們服侍她一場沒有好處的話,也耽誤自己啊。
因此珍珠大概每年都換服侍的丫鬟。
因為她不過是個三房的姨娘,因此平日裏唐國公夫人也不會把手伸到三房去,這一個姨娘要換個丫鬟之類的事,唐國公夫人這樣的國公府女主子當然更不會放在心上關注,隻叫府裏的管事的嬤嬤去聽珍珠的要求,珍珠想要個什麽樣的丫鬟自己提了給了她就是了。正是因為這樣,珍珠在挑自己身邊丫鬟的時候是有自主權的,就比如當初要鶯兒做她的丫鬟,珍珠也是直接說了,府裏就把鶯兒撥給她了。
如今,舊的丫鬟去了,因此珍珠就想要新丫鬟,還跟嬤嬤提了自己的要求。
就要美貌伶俐,活潑好看的。
這樣的要求,珍珠自己對嬤嬤說的時候說是自己的生活苦悶,因此想要生得好看,性子好的丫鬟在自己跟前解悶兒。
可是這府裏的管事嬤嬤哪個不是人精,一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因此笑嗬嗬地把珍珠送走,就直接找上了畫書。
畫書如今是合鄉郡主跟前最心腹的大丫鬟,已經準備日後在合鄉郡主跟前做嬤嬤的,自然可以做一些三房的主。那管事嬤嬤也是聰明人,知道珍珠隻怕心裏有些想法,因此沒敢去和有孕在身的合鄉郡主說,把這件事說給了畫書,叫她有個提防。畫書對這嬤嬤十分感謝,封了豐厚的謝禮給她,又請她吃了酒,等回過頭來自己關上門簡直氣了個死。她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事到如今珍珠還不消停,還敢在合鄉郡主有孕在身的時候想鬧出什麽事兒來。
她看的清楚。
珍珠隻怕是知道自己真的被唐三爺厭煩了。
因此,她自己是沒有得寵的機會,就想把別人給推上來。
合鄉郡主有孕的時候,唐三爺曠著呢,正好是她的可乘之機。
把美貌的丫鬟舉薦上去,還是自己屋兒裏的丫鬟,若是唐三爺意動,寵了這丫鬟,這丫鬟就算是個通房丫鬟吧,那也是依附珍珠這個姨娘的通房丫鬟,也算是主仆一體,把唐三爺給留在了珍珠的屋子裏。若是有運氣有個一兒半女,做通房丫鬟的沒資格養孩子,那這個孩子就算是給珍珠生的,珍珠身為姨娘,自然有資格養育唐三爺的庶子庶女。而且若是唐三爺不寵愛這丫鬟,那珍珠就當沒事發生過也就算了。可如果唐三爺寵了這丫鬟,那就刺了合鄉郡主的心,給合鄉郡主添堵,叫他們夫妻感情有了裂痕。
畫書一想通了這件事,就算這件事已經她聽了很長的時間,可是也忍不住隻哆嗦。
這種事,她怎麽敢告訴合鄉郡主。
合鄉郡主不氣死才怪。
合鄉郡主最愛重唐三爺,夫妻恩愛這麽多年,除了剛剛成親那會兒因此珍珠生出過些難受,可是這麽多年,唐三爺沒有再寵愛別的女子,一心一意守著合鄉郡主母子過日子,她已經把唐三爺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叫她知道珍珠現在還想壞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合鄉郡主脾氣一向都不怎麽樣,又懷著孕,如果有個好歹怎麽辦?因此畫書不敢和合鄉郡主提的。可是她卻沒有辦法。
珍珠既然起了這種心,那就是防不勝防的,就算是防得了這一次,也防不住下一次。
有心算無心的,珍珠萬一做了什麽,那畫書實在為合鄉郡主擔心。
她一門心都在合鄉郡主的身上。
雲舒不由沉吟起來。
翠柳欲言又止,見雲舒沒說什麽,便也沒說什麽。
她想說這種妻妾之爭是三房的事,她們這樣在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胡亂伸手,是不是手伸得太長了。
雲舒也覺得這件事不好辦。
在老太太跟前說一句這件事倒是沒什麽,畢竟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唐三爺和合鄉郡主夫妻恩愛,對珍珠一向都十分厭惡,因此就算是她說了這些話,老太太也不會覺得雲舒僭越,反而會覺得雲舒忠心耿耿,願意守護府裏的正牌主子。可是畫書卻有一句話叫雲舒有些思考,就是畫書說得對,防得住一時,防不住一輩子,珍珠如果想要做什麽,畫書總不能天天盯著她吧,因此她遲疑地對畫書說道,“這句話我倒是能給姐姐帶到。隻是……這一次老太太不叫姨娘如願以償,可是擔心姨娘往後再做出什麽就不好辦了。”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總不能……”總不能因為珍珠要爭寵就殺了珍珠吧?
那好歹也是唐三爺的姨娘。
姨娘要爭寵,那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而且畫書還有別的擔心。
“這句話妹妹們說給老太太聽的時候,別說是我求的。就說……你也是聽人閑話的時候聽見的,行嗎?”她央求問道。
她擔心若是老太太知道三房忌憚珍珠,就覺得合鄉郡主這兒媳是個愛嫉妒的媳婦。
第316章 放心
雲舒就笑。
“姐姐真是一心為了郡主。”
“郡主一向待我不薄,我自然要為郡主著想。”
翠柳恨不得對雲舒使眼色。
她擔心雲舒顧忌著畫書的情分,和三房的妻妾之爭沒完沒了。
畢竟,雲舒這次答應了也就罷了。
可是如果還有下一次呢?
畫書再求雲舒怎麽辦呢?
這本就不是雲舒的事兒。
三房裏的爭鬥,為什麽要牽連到她們這些無辜的小丫鬟的頭上?
“既然姐姐顧慮得這麽多,那這事兒就不合適叫老太太知道。老太太一旦動怒,那隻怕珍珠姨娘就保不住了。”見畫書十分困惑地看著自己,雲舒便笑著對畫書柔聲說道,“姐姐也想一想,如今珍珠姨娘不得寵,就算是要一個美貌的丫鬟又能翻出天去不成?隻要跟她挨了邊兒,那就算是天仙三爺也不可能會稀罕了。更何況咱們三爺對郡主的心難道姐姐這些年還看不出來?那府裏府外的,三爺沒叫郡主因為這種事有片刻傷心,正說明三爺是沒有再納美貌妾侍的心思的,不然也不會耽擱到這個時候。”
她聲音溫和 ,畫書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
“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她心中沉甸甸的鬱悶之氣也慢慢地散了。
“如果姐姐因為這種事鬧到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慈愛自然向著郡主,不會在意。可是這府裏頭人多眼雜的,那些沒口德的非議一二,不是郡主的名聲受拖累。”見畫書急忙連連點頭,雲舒心裏鬆了一口氣,便笑著說道,“珍珠姨娘不得寵,三爺不過是冷落著她,把她擺在院子裏,也是能堵得住悠悠眾口的。”有珍珠在,合鄉郡主就不會有嫉妒的惡名,而且珍珠又被唐三爺厭棄在一旁,根本不是合鄉郡主的對手。
如果珍珠被趕走了,那唐三爺院子裏沒有妾室也不好看,若是合鄉郡主顧忌名聲還得給唐三爺納妾的話,就算唐三爺不理會妾室,可是看著心裏也不高興啊。
還不如留著珍珠。
“可是她上躥下跳的……”畫書說到這裏,突然嘴角動了動,若有所思,不再說話,思考了起來。
珍珠想要爭寵,就得使勁兒蹦躂,這落在唐三爺的眼裏就是不安分,就是令人厭惡的。
更何況珍珠還想舉薦漂亮的丫鬟給唐三爺,唐三爺隻怕也覺得珍珠叫人討厭,甚至進而不會去看中珍珠舉薦的丫鬟。
如此一來,珍珠更被唐三爺厭棄,甚至連那丫鬟也沒什麽前程,唐三爺也隻會更加守著合鄉郡主。
她們郡主如果手底下隻有這麽一個被唐三爺再三厭棄的姨娘,那平日裏也順心些。
“瞧瞧我,還不如妹妹想得明白。”畫書一轉念頓時就發現,珍珠想要個美貌丫鬟這件事對自家主子是沒有壞處的,而且如果足夠放心唐三爺的話,她寧願叫管事的嬤嬤給珍珠找 一個極為美貌的厲害丫鬟,到時候如果因為珍珠的緣故那丫鬟不得寵,被堵住了服侍唐三爺的路,那豈不是要恨死珍珠了?到時候主仆兩個人有的鬧呢,隻要那丫鬟能壓住珍珠,珍珠就隻能被困在屋子裏跟一個丫鬟忙著互相廝打,還有精力去想合鄉郡主的事嗎?
畫書吐出一口氣。
“好妹妹,我知道怎麽做了。”她握了握雲舒的手。
雲舒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這沒什麽。”如此,既全了合鄉郡主對她一向很好,經常賞她的情分,也全了畫書對自己的信任。
而且雲舒心裏不大想叫老太太再知道珍珠的事。
如果這件事能三房自己解決,她就算給畫書提了個醒兒,也沒什麽。
老太太本來就因為當初珍珠背叛自己的心意,給她丟了臉十分傷心。
雲舒在老太太耳邊說句話簡單,可是叫老太太惱怒,傷心就得不償失了。
至於珍珠……
“你這主意不錯。既沒有叫咱們參合在裏頭,也沒有袖手旁觀,對畫書姐姐央求你的事兒袖手不管。”等她們從畫書的房裏出來的時候,畫書已經眉眼飛揚,腳下風風火火,顯然已經想到了給珍珠找個怎麽厲害的丫鬟。雲舒和翠柳抱著畫書送給她們的碧螺春踏著夜色往老太太的院子裏回去。此刻月明星稀,夜風微微涼,雲舒沐浴在這和煦的微冷的夜風裏笑了笑,對跟在自己身邊十分慶幸的翠柳輕聲說道,“這事兒本就是畫書姐姐緊張了。三爺是什麽人,當初郡主初次有孕的時候就守著郡主沒納其他妾室,可見三爺的心裏對這些姬妾之事心裏有數,根本不用畫書姐姐這麽著急。”
唐三爺的為人,還有老太太的為人雲舒都看得清楚明白。
妻子有孕的時候,唐三爺是說什麽都不可能納妾置美的。
因此,珍珠折騰什麽美貌丫鬟,根本就不是威脅。
可是雲舒是老太太房裏的丫鬟,能對畫書說要相信三爺嗎?
畫書想必還是不大相信的,不然不會這麽緊張,擔心珍珠鬧事。
“你說得也是。三爺倒也不會這麽做。”翠柳輕聲說道。
“我若是隻一味地叫畫書姐姐相信三爺,隻怕她會多心,覺得我不願意幫忙,因此拿這所謂的相信三爺來搪塞她。不如叫她自己張羅去吧。”雲舒對唐三爺有信心,這才是她隨便出了主意都不擔心合鄉郡主被珍珠鑽了空子的原因,此刻抱著碧螺春對翠柳笑著說道,“不管她怎麽算計珍珠姨娘,郡主那兒都隻會安安穩穩的。而且我也是心軟了。若是叫老太太知道珍珠姨娘做的那些事,隻怕頓時就要大怒,她命可能都要沒了。我瞧著三爺和郡主能容她到現在,自己心裏也都是有數的,何必叫老太太動怒親自處置她呢?”
如果唐三爺夫妻想要處置珍珠,早就動手了。
既然沒動手,必然是有理由的。
何必叫老太太做這個惡人。
雲舒因此微微搖頭。
“你瞧瞧,這就是做妾的下場。得寵的時候被主母忌憚當仇人似的,可是不得寵的時候卻都變得叫人不認識了。”翠柳不由感慨地說道。
雲舒看她十分感慨,便笑著問道,“怎麽,你還有感而發不成?”
“難道不是嗎?當初珍珠姐姐在老太太跟前的時候何等清麗溫柔,咱們這些小丫鬟在她的麵前都自慚形穢,覺得不及她萬分之一。可是你瞧瞧這才幾年,她就人不人鬼不鬼成了現在這樣,早年的善良都不見了,滿腦子都是這種陰私勾當,下作得不行。”翠柳便搖頭說道,“可見這姨娘是不能做的。無論得不得寵,都沒什麽好結果。”得寵的如二房的金姨娘,把正室夫人踩在腳下何等風光,可是翠柳也不覺得羨慕,隻覺得令人厭惡。
更別提不得寵的珍珠了。
“可不是嘛。”雲舒便點頭說道。
她們那個屋子裏都是有誌氣的女孩兒。
不說她和翠柳都是等著放了身契就出去過好日子的,隻說春華和念夏,念夏已經定親,春華也說日後是要出去到底。
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想給府裏的爺們兒做妾的,一向都不多。
“不過說起這金姨娘……不是說三公子要回來下場考試了嗎?金姨娘回不回來啊?”翠柳十分八卦,想到今日唐四公子來給老太太請安,她便低聲對雲舒問道,“他跟你去取衣料,說好了回來接五公子的,怎麽回頭人影都不見了?”她這麽好奇,雲舒便說道,“叫鶯兒給拉走了。”她把今日鶯兒怎麽怎麽對她十分警惕的事說給翠柳聽,翠柳聽了一會兒不由問道,“她是不是……想學她姐姐?”
鶯兒的姐姐翡翠早年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跟著唐二小姐嫁到了荀王府去,不知怎麽,唐二小姐沒得寵,倒是荀王十分寵愛翡翠。
翡翠正經在荀王府過了兩年好日子,還差點生了荀王的子嗣。
隻是荀王本就是個後宅混亂,姬妾無數的,那王府的姬妾爭鬥是真的要人命的,更何況荀王也喜歡新鮮的美人,一轉眼就寵愛別人去了,翡翠失了寵,又不知怎麽就落了胎香消玉殞,因不過是個沒什麽名分的通房丫鬟,因此連屍身都隻不過是隨便卷卷就丟去了亂葬崗,早就找不著墳頭了。因為翡翠是這麽死的,翠柳本以為鶯兒應該知道這前車之鑒才是,可是沒想到鶯兒仿佛是因為沒有了翡翠這個做姐姐的給她撐腰,越發鬼迷心竅,想要把控住唐四公子的心,要做唐四公子的屋裏人。
“我瞧出來幾分意思。不過二房的事參合多了也不像樣,因此我也沒有多理會。”雲舒便老實地說道。
如果是親近的朋友,她就應該勸鶯兒別做什麽做通房做姨娘的美夢,趁著唐四公子是個念舊心軟的主子,好生服侍多賺點兒賞賜,往後放出去了買些良田也能過得很好。
不過鶯兒和她有仇,雲舒十分擔心自己這麽勸她,會叫鶯兒覺得她別有用心,覺得她不懷好意壞她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