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

  可是為什麽旨意下來,卻成了這樣?


  這不是分他的權嗎?


  可是既然這是皇帝的意思,老段又能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你是陛下的心腹愛將,是他的功臣!如果不是你,那謀逆的二皇子還在宮裏大開殺戒呢,陛下能這麽輕易就攻破宮門救出先帝,能這麽容易地得到皇位嗎?你是陛下跟前最有功勞的人,陛下本應該以你為重,就算是陛下想要叫人跟你平起平坐,你也應該拒絕陛下,反對陛下,叫陛下知道你不是一個容忍別人的人!”唐六小姐氣呼呼地對慌張地站起來想要攙扶自己的老段,用力地打開他伸到自己麵前的大手不耐煩地說道,“你快進宮去,跟陛下說,就說你不可能叫我二哥跟你分權!”


  “這怎麽可能。陛下不會答應。”老段小心地說道。


  唐六小姐正懷有身孕,他很擔心她的身體,也很緊張這個孩子。


  兒子們已經跟高家走得很好了,他之前的兒子們跟他已經沒有了感情。


  他現在能寄予期待的孩子,隻有唐六小姐生的了。


  就像是他最後的救命的孩子一樣。


  正是因為緊張這個孩子,老段更不敢拒絕唐六小姐。


  他什麽都順著她,隻求她能高興,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別叫他半生戎馬,最後卻連孩子都要眼巴巴地等待。


  可就算是什麽都答應妻子,唯獨這件事,老段知道自己也沒有辦法。


  如果他真的敢去跟皇帝說拒絕的話,那怎麽可能呢?

  他沒有這個膽子,也知道如果自己那麽做了,就是不忠。


  “你說了這麽多,不就是不想去拒絕嗎?你隻考慮你自己,沒想過我是多丟臉嗎?我在唐家已經把話都放出去了,現在你跟我說,你跟我二哥是同僚?我的麵子往哪放?那小雲隻怕更要笑我。”唐六小姐推著老段的胸膛大聲指責說道,“就是因為你無能,沒用,好欺負,才叫我也跟著丟人現眼!你明明是數一數兒的功臣,可竟然比不上我二哥那麽一個年輕人。”她總是嫌棄老段沒用,還上前推搡廝打老段,老段被她推得連連後退,不敢反抗,隻能默默地承受。


  隻是他退後著,卻沒見唐六小姐腳下一灘剛剛被她潑在地上的茶水,叫她推搡的時候腳下一滑。


  唐六小姐尖叫了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她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一灘鮮血在老段驚懼的目光裏慢慢從地上攤開。


  “叫太醫!”老段急忙去抱起了疼得滿臉是汗的妻子,轉頭怒吼。


  在外頭看夫妻吵架的侯府下人都驚慌地向著外麵跑去。


  等太醫來了,老段才把唐六小姐交給太醫。


  太醫診斷了一番,威武侯府上叫嚷了一整天。


  雲舒也是在家裏開始預備晚飯的時候,聽說老段突然上門來的。


  她以為老段是不忿唐二公子跟他一同掌管軍營來和宋如柏抱怨,還覺得老段這人有點看不懂別人的豔色。


  她和宋如柏都已經和他割袍斷義了,老段竟然還想要跟宋如柏抱怨什麽?

  “咱們還有什麽義務聽他的牢騷話嗎?”雲舒便推宋如柏回去回絕老段,反正她是不想看見老段的。


  宋如柏垂頭親了她一口,笑著去了。


  雲舒本以為宋如柏打發老段很快就好,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子宋如柏才臉色微沉地走回來。


  他身後並沒有跟著老段,顯然是老段已經走了,雲舒格外奇怪,以為老段跟宋如柏又說了難聽的話,一邊拉著宋如柏一起坐下,一邊好奇地問道,“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他抱怨什麽了?還是求你什麽了?”難道是老段求宋如柏一同進宮拒絕唐二公子做他同僚?其實說起來,老段這也算是被皇帝給放了鴿子,心裏不舒服來跟宋如柏這個北疆同僚商量也是可以想到的事。


  宋如柏卻搖頭說道,“不是公事。是私事。”


  “私事?又怎麽了?他家還想開什麽鋪子擠兌我嗎?”雲舒開玩笑問道。


  “不是。是唐家小姐小產了。”宋如柏對雲舒說道,“老段在我的麵前哭了。”老段也是七尺男兒,雄赳赳氣昂昂的軍營裏的好漢,在宋如柏的麵前卻哭得特別可憐。


  宋如柏雖然不耐煩聽老段的哭聲,可是他也懶得勸老段,所以由著老段在自己麵前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之後等他想跟自己訴苦的時候,就請他回去。


  老段滿腹的傷心還有悲傷沒有辦法傾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


  宋如柏這才回來。


  “啊?小產了?”雲舒頓時捂住了嘴。


  唐六小姐從前總是嚷嚷她肚子疼,遇到什麽事就一副動了胎氣的樣子威脅人。


  雲舒可沒有想到她真的有小產的這一天。


  不過唐六小姐小產又不是雲舒害的,雲舒隻是驚訝了一下,便急忙問道,“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小產?難道是老段納妾了?”老段如果色迷心竅了,收一個通房姨娘之類的,把唐六小姐氣個好歹也是說不準的事。宋如柏搖頭說道,“不是老段的錯。是她跟老段推搡的時候跌倒了。她就是個嬌嬌女,摔了一下孩子就沒了。”唐六小姐這種名門淑女都嬌氣,有個跌倒就動了胎氣。


  雲舒揉了揉眉心。


  “她跟老段鬧什麽?真的是為了二公子的事?”


  “不然呢?還能鬧什麽。我聽老段的口風,她自從嫁過來,就總是罵老段無用無能,嫌棄老段。你說這女人也是有意思,既然這麽嫌棄老段,當初為什麽勾引他?難道小樹林裏抓到她的時候,她不是自己願意脫了裙子的?”宋如柏的話叫雲舒眼角跳了跳,不過卻沒有覺得宋如柏這粗俗的話叫人討厭。他們是夫妻倆,夫妻倆之間也用不著小心地說話,她沒在意,對宋如柏說道,“她嫌棄老段是真的。看上老段的爵位也是真的。”


  老段那樣的相貌年紀,唐六小姐能看得上嗎?


  她看得上老段的也隻有老段那個威武侯的爵位而已。


  所以,為了做侯夫人可以勾引老段。


  可是嫁過去以後,又看不起老段。


  不過不管怎麽說,嫁都嫁了,還要嫌棄自己的男人,鬧到最後小產了,鬧了這麽一圈,她到底圖什麽啊?


  “為了個侯夫人的封號,什麽都不要了。那現在好了,太醫說她小產的時候月份不小了,又孕期總是動怒,滿懷心事,身體又弱,這一次過後很難再懷孕了。”宋如柏對雲舒說道,“不然你以為老段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心疼那個唐家小姐是一碼事,更重要的是,他為了唐家小姐拋妻棄子,人家那頭都不認他了。如果唐家小姐以後還不能生了,他後繼無人。”作為一個男人,兒子們跟自己沒有感情,從此不把自己當做父親才是最大的打擊。


  為了一個女人,鬧得妻離子散,兒子怨恨,前妻改嫁,家無寧日。


  值得嗎?

  宋如柏幹脆地認為,完全不值得。


  就不能隻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過安分日子?


  他看著老段這樣,覺得老段就像是一麵鏡子。


  看見老段現在鬧成這樣,這就是富貴以後翻臉不認人的下場。


  “怎麽會這麽嚴重。”雲舒聽到唐六小姐這一次傷了身體很難再有孕,疑惑地問道。


  “大概是今天推搡得太激烈了。”宋如柏沒問老段那麽詳細的。


  他對威武侯府發生什麽,老段和唐六小姐夫妻倆怎麽鬧成這樣並不怎麽好奇。


  隻不過是以人為鏡,看到老段的教訓,能自省更多而已。


  “唐家小姐這件事,要不要通知國公府?”宋如柏想到唐六小姐好歹是唐家出來的小姐,對雲舒問道。


  “二公子今天正是升官的好日子,拿這種事去說,那不是掃興嗎?至於到了明天,六小姐的事肯定瞞不住,國公府能從京城聽到風聲了,我又何必去說這樣的事。”


  第542章 妯娌

  更何況這件事,也用不著雲舒說。


  二夫人恐怕也會哭著回國公府求唐國公給唐六小姐做主了。


  二夫人愛女如命,唐六小姐小產這麽重大的事情,二夫人自己無力解決,怎麽能不去求助國公府呢?

  以雲舒這些年對二夫人的了解,二夫人一定會去求助的。


  不過一想到二夫人如果今天去國公府會攪和了唐二公子的好事,雲舒沉痛地對宋如柏說道,“也不知長房是前世欠了二房什麽,不然怎麽會總是長房為了二房操心。”之前的唐二爺就叫人很頭疼了,現在又冒出唐六小姐,怎麽能不叫人頭疼呢?宋如柏聽了,搖頭說道,“國公大人不會管這件事。”這件事怎麽管?人家兩口子自己的事,有唐國公插嘴的地方嗎?


  而且以唐國公的性格來說,他早就沒把唐六小姐當唐家人。


  所以,他不會去為唐六小姐做主。


  就算是做主,又能做什麽主?


  還能殺了老段嗎?

  唐六小姐小產這件事,宋如柏更覺得是唐六小姐自己作死,而不能光埋怨老段一個人。


  他和唐國公來往不久,倒是蠻知道唐國公的為人的。


  雲舒便笑著對他說道,“國公爺如果知道你這麽誇獎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她也就沒有把唐六小姐小產這件事再惦記著。


  果不其然。


  沒過兩天,唐六小姐小產這件事就在京城裏傳開了。


  翠柳還跟方柔一同來了雲舒家裏問這件事。


  雲舒見翠柳跟方柔妯娌之間關係不錯,方柔的氣色也看起來很好,顯然是趙二哥現在對她更貼心了,便也為翠柳放心了,不然,如果趙二哥夫妻倆過得不開心,翠柳這個弟妹隻怕也會被波及。又不是外人,還是住了好多年的鄰居,沒什麽需要遮遮掩掩的,雲舒也用不著跟著過來的趙二哥跟趙雨去前院,男女避忌開。張羅著在外頭的院子準備了好大的桌子,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也難得熱鬧。


  “夫人最近身體可還好嗎?”雲舒先問候趙夫人。


  “母親身體不錯。”方柔嚐了雲舒叫人端過來的糕點,便對雲舒問道,“這就是你說過的蛋撻嗎?”


  雲舒在家裏也不怎麽出門,喜歡在家裏鼓搗這些,宋如柏也慣著她,還帶著人給她砌了好幾個烤爐,專門烤這些糕點,雲舒物盡其用,今天正好有熱乎的剛出爐的,便也端出來給翠柳跟方柔嚐嚐。見方柔喜歡,雲舒笑著點頭說道,“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我叫廚房再烤些新鮮的拿回去給夫人嚐嚐。”她喜歡吃吃喝喝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方柔跟她是多年認識的情分,當然不會拒絕,聽了便笑著說道,“那下回過來,我給你帶紅豆水晶糕。”


  她做糕點是最拿手的,雲舒高興地答應了。


  趙二哥坐在一旁,見妻子的氣色很好,收回目光和宋如柏說話。


  翠柳一聲不吭先啃了三個蛋撻,喝了茶這才扒著雲舒的手臂問道,“我在外頭聽人說閑話,說是威武侯夫人小產了。那不是六小姐嗎?是真的嗎?她竟然小產了?”她似乎很受到驚嚇似的,對雲舒說道,“威武侯熊一樣的體格,也太不小心了。他一巴掌下來六小姐那樣的人能受得住嗎?竟然還打人。太過分了。”雖然前邊的話雲舒能明白,可是後頭她就聽不懂了,一邊把丫鬟們端上來的好吃的推到方柔跟翠柳的麵前,一邊好奇地問道,“什麽一巴掌下來,什麽打人?”


  “不是說威武侯打了六小姐,六小姐才小產的嗎?”


  翠柳理所當然地說道。


  雲舒更好奇了。


  這跟當初老段來他們家時說的不一樣的。


  “誰說威武侯打了六小姐?明明說是他們倆爭吵的時候六小姐自己摔倒的。”


  “可聽說這是二夫人說的呀。”翠柳理所當然地說道,“就是六小姐小產那天,二夫人哭求去了國公府,在國公府門口哭著嚷嚷,說是六小姐挨了威武侯的打,還被打得小產,求國公爺給六小姐去做主。不過看樣子國公爺沒有答應,是老太太身邊的幾個丫鬟把二夫人給送出來的。二夫人又沒了法子哭著走了。”翠柳一邊說,一邊對雲舒問道,“原來不是這樣?幸虧國公爺沒有幫六小姐去出頭。不然去了威武侯府興師問罪,人家威武侯說六小姐是自己摔倒了,那國公爺得多丟臉啊。”


  翠柳露出心有餘悸的樣子說道,“二夫人從前是那麽好好兒的一個老實人,怎麽還會撒謊騙人,想陷人於不義呢。”


  雲舒卻並沒有她那麽費解。


  為了六小姐,二夫人在國公府撒謊她倒是能想到。


  不過她小看了唐國公的狠心。


  別管是為了什麽造成唐六小姐現在的樣子,唐國公都不會管的。


  他們這位國公爺可是親閨女倒黴都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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