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他並不關心自己的妻子有沒有受辱,相反,很是關心雲舒是不是個美人。
“當然是個美人,不然能叫忠義伯神魂顛倒,還拒了你,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差點逼得咱們妹子跳了井?”想到馮將軍之前提過一次把妹妹給宋如柏後宋如柏回應的那些話,羞辱得馮將軍滿臉通紅不說,還把少女懷春的小姑子給羞辱得差點跳井,於氏憤憤不平地坐在馮將軍的身邊咬牙說道,“聽說隻不過是京城哪個國公府裏的丫鬟,就因為是個美人,叫忠義伯好生惦念,娶了回來還是正經的夫人,高高地捧著。我還聽那些北疆的女人說,京城那種地方,忠義伯竟然被她治得服服帖帖,連個妾都不納,這一個人來了北疆,竟然都不敢收一個女人在身邊,可見不是什麽吃素的。當初都說她溫柔賢惠,我竟然還信了,現在想想真是愚蠢!”
“這麽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啊。”馮將軍摸著自己的胡子低聲說道。
“可不是嘛。”於氏便說道,“我看她還有些恃寵而驕。明明忠義伯在軍營裏得拉攏咱們,可是她就敢指著我的鼻子羞辱我。”
“她羞辱你什麽了?”馮將軍便問道。
於氏把雲舒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說了。
馮將軍聽她說什麽“諂媚上峰”,臉色也不好看了。
“這倒是麻煩。”他若有所思地對於氏說道,“忠義伯在陛下的麵前很得信任,不然北疆幾次敗仗,陛下也不會把他給派了來。”想到這幾次敗仗也是自己的汙點,馮將軍臉頰抽搐了一下,歎了一聲說道,“我本來聽說忠義伯夫人是個丫鬟,以為忠義伯是看重了京城裏的國公府的權勢,要依附國公府才會娶人家府裏的丫鬟,心裏未必不願意再娶一個。咱們妹子好歹也是將門出身,如果能和他好,以後咱們也算是有了支持,沒準以後還可以一起回到京城。誰知道……”
“你知道她出身哪個國公府嗎?”馮將軍問道。
於氏垂頭想了起來。
“這倒是沒留心,不過不管是京城裏哪個國公府,都不是好惹的。我看她敢這麽恃寵而驕,隻怕也是因為背後國公府的靠山。今天我看她頭上戴了一隻金鳳,竟然還是宮裏的樣式,京城裏是沒有賣的。就算是有人做,也斷斷沒有她戴的那隻精致。”她與馮將軍也是在京城裏做過事的,當然比一般人更有眼光,馮將軍點頭說道,“你最近跟那些北疆女眷走動走動,問問她是哪個國公府出來的。”
“你想幹什麽?”於氏問道。
“有備無患吧。我現在可擔心捅了她這馬蜂窩,回頭她修書一封回京城給她主子告狀去,那就遭了。”馮將軍鬱悶地說道,“本是想討好忠義伯,叫他日後提攜我,或是日後叫我回京城,或者掌握北疆軍營大權,誰知道卻因為這事兒……”他沉著臉又埋怨妻子說道,“還是你打聽得不用心。如果不是你輕描淡寫說那隻是一個丫鬟,沒說她不好惹,我怎麽會和忠義伯起了嫌隙。”
他又搖頭說道,“真是可惜。”
他十分可惜。
如果忠義伯夫人真的溫柔賢惠,他還真的有辦法叫自己的妹子去給宋如柏做二房。
哪怕宋如柏不答應,可他隻要叫他妹子去宋家門前哭鬧,那忠義伯夫人抹不開臉,怕被人說她嫉妒成性,或者逼一個大姑娘去死,不管怎麽都能把他妹子給接到府裏去。
隻要接近門去,他妹子就能留下來了。
可是現在看這忠義伯夫人性子不是賢惠的,他倒是有些嘀咕起來。
其實,想要拉攏軍營裏的武將,未必非要盯上宋如柏,倒是還可以有別人。
馮將軍在心裏盤算著,於氏想到今天宋家的茶點還有那些瓷器擺件,更加嫉妒對他說道,“看起來都不像是個丫鬟出身的了!你是沒見她那氣派,茶點得如何如何,擺設得如何如何,處處講究,這哪兒是一般人家能養的出的。”她也算是在京城長大,官宦人家的小姐,可吃的用的也沒有雲舒那麽講究,連個茶點都得好看,要麽做得跟花一樣,要麽擺著也得像是花一樣,這麽精細,她都沒有這樣的閑情雅致。
因為這樣,她難免心裏看雲舒不順眼。
倒是雲舒在家裏張羅著叫人把自己裝蒜的那些瓷器都給收了。
“嬸子怎麽拿這麽小小的茶杯吃茶?”段大郎坐在一旁喝奶茶,一邊對雲舒好奇地問道。
他是男兒,又是天天在外麵奔波的,喝奶茶這麽高熱量的也沒關係,雲舒見他們兄弟還是孩子呢,心裏難免多照顧幾分,既然愛喝,她就叫廚房預備了很多。
見雲舒把精致的茶杯擺設都收起來,段大郎探頭看了看。
“這是頭一次招待後頭的女眷,總不能弱了聲勢。不過自家過日子用這個就很費事,也沒必要。”雲舒平常做點心也不是要做成梅花荷花什麽的,都是為了第一次宴請女眷,鎮住一些人以後輕鬆而已。見段大郎吃著廚房裏多做出的點心很不習慣,便笑著對他說道,“別吃這麽多點心,晚上咱們吃豆芽卷餅。”點心都是拇指大,段大郎的大嘴一次得吃好幾個,當然覺得不如大口大口咬著吃的習慣,雲舒拿了一個精致的奶油小果子吃了,又給保哥兒喂了幾口蛋羹。
保哥兒吃得津津有味。
他已經學會抱著自己的小碗吃飯,也不要丫鬟照顧自己,坐在雲舒的身邊吃得很香。
段家兩兄弟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見他們喜歡吃家常的,雲舒也覺得高興。
她又叫人熬了老鴨湯,晚上吃著卷餅熱乎乎的,等一起上了桌,雲舒才見外麵又有人送了一些吃的來,說是李嫂子給自己送過來吃的。
李嫂子願意對雲舒表現出這麽善意的樣子,雲舒當然不會拒絕,見送過來的是鹵牛肉,她便把桌上從京城帶過來的熏鹿肉裝回去了好些。
宋如柏也不在意,拿著卷餅吃飯。
他們男子吃飯吃得很快。
巴掌大的薄薄的卷餅兩口就沒了。
雲舒才吃了兩個就飽了,聽段家兄弟跟宋如柏興致勃勃地說著軍營裏的事。
等說了好一會,段家兄弟才怕耽誤雲舒休息,抱著一壺奶茶跟幾樣雲舒給做的牛肉餡的小酥餅回去了。
看他們在北疆比在京城裏更自在活躍,現在像是少年人了,雲舒笑著對宋如柏說道,“我覺得他們在北疆比在京城開心。”
“北疆自在。”
“京城不自在嗎?”
“京城不是不好。隻是規矩大,咱們這樣軍營裏出來的人會覺得束縛重。更何況在京城裏還得麵對老段,他們心裏難受。”宋如柏對雲舒笑著說道,“你對他們倒是照顧。”這麽大的少年,還是在軍營裏做事,就算是晚飯吃得飽,晚上的時候也會餓得慌。宋如柏經曆過那樣的時候,就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就算吃得再多,也時常會覺得饑餓,不過那時候可沒有一個長輩跟雲舒一樣,還記得給段家兄弟這樣準備一些吃的喝的叫他們別餓著。
宋如柏抱著雲舒的手緊了緊。
雲舒感受到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們以後會更好的。”
第582章 出身
“我知道。他們當初跟我不一樣。”宋如柏笑著垂頭對雲舒說道。
他不是軟弱的人,當然不會悲傷春秋。
雲舒當然也知道。
她很安心地跟宋如柏一道睡了。
無論是馮將軍要把妹子給宋如柏做二房,還是什麽,都沒有叫雲舒感覺到有什麽受到觸動威脅的。
更何況她還懷有身孕,沒有時間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女子就叫自己壞了身體的健康。
不過李嫂子倒是跟雲舒頻繁走動了起來。
看見雲舒的肚子也不小了,李嫂子倒是很關心她,還跟她說叫她在北疆注意保暖。
“京城暖和,再冷也沒有北疆這麽冷,你生了孩子以後可得注意了,不然受了風,落了病根可不好了。”李嫂子對雲舒十分關心,雲舒也謝過她,便聽她對雲舒說道,“當初你說的很對。雖然北疆冷,可是在北疆討生活日子過得清清靜靜的。我家孩兒他爹也明白過來了,現在也沒有什麽花花腸子了。”她的丈夫當然在京城也翻過糊塗,她在京城也抹著眼淚生活,雖然日子過好了,可是卻不怎麽開心。
現在家裏沒有了那些小妾,她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雲舒笑著聽著,一邊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妹子,你可小心點,老宋現在那叫什麽……功成名就的,就算他沒有那個心,可也架不住有人想往他的身上爬。”見雲舒笑了笑沒說話,顯然是相信宋如柏的,李嫂子忙說道,“不過老宋也不是一個有花花腸子的,跟我家那個不一樣。不然,也不能在京城也隻守著你是不?就是我聽說這馮將軍家裏也是在京城裏的,最近那個於氏還總打聽你。”這話叫雲舒很好奇,好奇地問道,“打聽我做什麽?”
“打聽你是誰家國公府裏出來的。”李嫂子就說道。
雲舒不由笑著說道,“這又不是什麽機密。怎麽他們不知道嗎?”
“咱們北疆的人哪分得清京城裏有幾個國公府啊。就算是當初知道你和老段家的那個是一個府裏出來的,可也沒有人特別在意。”李嫂子見雲舒給自己倒奶茶喝,急忙謝了才對她說道,“不過也有幾個記得你出身的,那個於氏應該也知道了。我記得唐國公府可是京城裏一等一的門第是嗎?”她似乎是擔心雲舒背後的靠山扛不住馮將軍身後的靠山,雲舒還沒見過誰敢動唐國公府出來的人呢,對李嫂子溫和地說道,“有人打聽,嫂子隻管說真話就是。我出身唐國公府,是個丫鬟出身,這也沒什麽還避忌的、”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出身都要諱莫如深,那就太沒有意思了。
做丫鬟的雲舒生命裏經曆過的事。
所以,她不會覺得那是卑微的,羞恥的過去。
更何況馮家打聽著自己出身哪個國公府……
知道她出身唐國公府,恐怕是要嚇壞了吧。
唐國公府可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
她對唐國公可太有信心了。
笑著聽李嫂子說家長裏短的,雲舒就見李嫂子似乎扭扭捏捏,想跟自己說什麽,便笑著問道,“嫂子是想問我什麽嗎?”
“其實也不是……就是……妹子,你生完了孩子以後,把身體養好了,能不能教教你侄女讀書啊?”見雲舒驚訝地看著自己,李嫂子急忙說道,“不是要叫她做一個女秀才,就是能認得幾個字,不當睜眼瞎。”她便對雲舒有些傷感地說道,“咱們北疆艱苦,平常也沒有什麽先生過來,就算是有,也可著男孩子們先去讀書認字,好能在軍營裏往上麵走。可是這些丫頭,從前我也覺得認字沒用。可是去了一趟京城才知道,丫頭也是得認字的。”
“讀書可以明理,知禮儀,嫂子能想到這很好啊。”雲舒笑著說道。
高大嫂就給自己的女兒歡歡請了好幾個嬤嬤管教,不僅教進退禮儀,也是教歡歡開始認字的。
不是為了得到誰的稱讚或者讚美,而是認字是為了自己。
為了能叫自己成為更優秀的人。
她雖然是個不喜歡麻煩的性子,不過卻並不抗拒教女孩子們認字讀書,倒是笑著說道,“不過我讀書也是東一下西一下的,沒有什麽係統,”
“沒關係。隻要叫丫頭認點字就好。”
李嫂子見雲舒爽快地答應,心裏十分感激,又慚愧地說道,“當初在京城裏,我天天忙著跟家裏那幾個小妖精作對,都沒顧上這些事。等回了北疆,”她對雲舒說道,“北疆的女人都不怎麽認字,可是這些外頭來的,卻都是認字的不說,教得各自的女兒也認字,把咱們的孩子都比下去了,關鍵是看著她們,再看看自家丫頭,我才發現孩子們不讀書是不行的。不隻是兒子們得讀書,丫頭們也得讀。”
雲舒聽著李嫂子這番話,心裏十分感觸。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可能說出兒子得讀書,女兒也要讀書,這就很了不起了。
“如果嫂子這樣想的話,那隻叫我胡亂地教一些字就耽誤孩子了。”雲舒思考了一陣子便對李嫂子說道,“不如嫂子回去問問各家的嫂子,願不願意把家裏的閨女都安排著讀書。如果願意的話,咱們就出一些銀子,叫我想想去請一位願意來北疆的女先生,不僅教讀書寫字,也教一些簡單的其他的才藝女紅,就當是叫孩子們在家裏的消遣。你覺得怎麽樣?”她這樣當然是好的,這些北疆武將之家沒有人現在缺銀子。
雖然當初跟皇帝一同返回京城的並不是所有人,還有人固守北疆沒有跟著回去,可是這是為了能叫北疆穩定,叫皇帝心無旁騖,不會為北疆擔憂,所以皇帝登基以後不僅賞賜了留在京城裏的人,當初留在北疆令皇帝無後顧之憂的武將們也得到了豐厚的賞賜,所以他們不缺銀子。雲舒提到一些銀子,當然不算是什麽事兒,李嫂子聽了便點頭說道,“這當然是很好。我當初也想請一個女先生,隻是怕請不到好的,所以才想麻煩你。”
“我給京城寫封信,問問看就是。”這都用不著驚動國公府。
隻要去問問趙夫人就行了。
趙家算得上是官宦門第,而且又是看重科舉讀書的,趙夫人來往的也都是官宦門第的女眷,也會知道一些在京城裏女先生的情況。
隻要問一問誰願意來北疆就好。
不過北疆冰天雪地,條件不好,雲舒覺得隻怕是不好遇到願意來北疆的先生。
可這也不是著急的事。
雲舒把這件事困難的地方跟李嫂子說了,李嫂子爽快地說道,“妹子別擔心,我不是不知道事理的,不著急。”她又想了想咬了咬牙對雲舒說道,“你給京城寫信的時候提一提,如果有先生願意來北疆,我們願意出五倍的錢。還有,還有當初陛下賞給我們的那些什麽字畫之類的,我們也看不懂,掛起來也不知道貴重在哪裏。不過我看那個於氏就很喜歡,還曾經想跟我要,我沒給她。於氏都覺得那些字畫好,女先生都是讀書的文雅人,是不是也喜歡這個?如果有女先生願意來,那些字畫隨她們挑!”
她這就很闊綽了。
叫雲舒說,在京城裏有些名號的女先生大多都很清高,也都很有眼界水平。
銀子給得再多未必叫她們看得進去眼裏。
可是如果是一些名家字畫,倒是正中人家的喜好。
她隻提醒說道,“字畫可比銀子值錢多了。”
“再值錢也值錢不過孩子。”李嫂子慚愧地說道,“還是離開了京城我才明白了這些事。”
她目光黯然,顯然是想到了在京城裏經曆的那些事。
雲舒見她自己都知道,輕輕點頭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回頭我尋人找個好一些的宅院做讀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