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
唐二公子又要忙著壓製老段，又要忙著軍營裏的事，自然就沒有時間多照看家裏的這幾個小子了。
“你操心的事好真多。”雲舒拍了拍兒子的頭，讓他自去讀書去了。
保哥兒一笑，專心地讀書。
隻是他年紀還小，雲舒擔心他過用功熬壞了眼睛，是約束他每天讀書的時間的，也讓廚房多準備一些孩子喜歡吃的糕點之類的，如果保哥兒讀書餓了渴了，叫身邊的小廝去廚房端就有熱乎的。她忙著好些這樣的事，又蹉跎了幾天，突然就發現京城裏的氣氛變了。似乎是一夜之間，太子的身世這件事之前還遮遮掩掩，並沒有傳揚得很快的樣子，可再一眨眼的時候，似乎整個京城都開始流傳太子的身世的問題。
這件事越演越烈，甚至鬧到了朝堂上去。
甚至還有幾個朝臣當麵詢問皇帝，太子的身世問題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生母到底是不是當初和靖南侯府的公子合離了的沈家二小姐。
如果太子的生母是沈家二小姐，一個合離過後如今又在滿天下亂逛，並沒有住到宮裏的女子，那太子的地位是不是就不應該那麽高貴？
說到底，如果沈家二小姐隻是沈家二小姐，而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的沈皇後，那太子還有資格成為太子嗎？
他的母親是個合離過的女子，甚至在皇帝如今的宮中連個名分都沒有。
他的出身甚至比不上那些宮中嬪妃生下的皇子高貴。
沒名沒分生下的孩子，又有什麽資格成為天下的太子呢？
因為這件事發作得急，皇帝並沒有當朝說什麽，含含糊糊地岔過去了也就罷了。倒是因他的態度含糊，似乎坐實了太子的生母並不是那位已經過世了的所謂沈皇後，宮裏就多少有了許多的動靜，整個京城再一次不安了起來。
雲舒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高大嫂匆匆地趕到了她的家裏，見雲舒還在攬著玉姐兒的肩膀，握著她的小手和她一起寫字，十分悠閑的樣子，不由走到雲舒的身邊焦急地說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真是有心。”她十分焦躁，雲舒此時還不知道京城的動靜鬧得厲害了，笑著把玉姐兒交給身邊的丫鬟帶出去走走，一邊請高大嫂坐下，這才笑著問道，“嫂子這是怎麽了？什麽事這麽著急？”
“你還不知道？就是太子的事，太子身世的事！”
高大嫂便對雲舒說道，“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把太子的身世給泄露了，現在京城裏都是太子身世的傳聞和猜測，今天早朝上，還有人拿這件事問陛下了！”見雲舒一愣，高大嫂便對雲舒生氣地說道，“這不是欺負太子一個孩子嗎？還有，這件事也不知道是誰說出去的，當初知道這件事的，我剛剛都一一問過，都守口如瓶，跟我發誓一句話都沒有提過。”她想不明白。
如果北疆家眷都沒有說這件事，那這件事京城裏的人是怎麽知道的。
“我倒是聽說是從宮裏傳出來的。”雲舒便對高大嫂說道。
“宮裏？”
“是。之前我回國公府給老太太請安，就和國公府三房的合鄉郡主說話，她和我說過這件事。而且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早之前宮裏就開始查問了。郡主之前跟我提的時候，把這件事當成秘密，因此我也沒和嫂子說過。不過現在既然京城裏大家都知道了，郡主和我說了什麽，我就沒有什麽好瞞著嫂子的了。”雲舒把合鄉郡主在宮裏稟告了太後，太後徹查這件事的事跟高大嫂說了，高大嫂便摸著胸口說道，“這位郡主真是好心人，不然，太子在宮裏就被插刀子了。”
“是。郡主是極正直的人。”雲舒笑著說道。
倒是高大嫂便又疑惑地喃喃自語說道，“可如果是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這更奇怪了。宮裏能知道這件事的，更對陛下和太子忠心耿耿。”
她煩躁不安。
雲舒雖然十分意外這件事竟然鬧得這麽大，心裏憂心太子在宮裏過得不好，十分焦慮，不過也不會給高大嫂這煩躁的心情火上澆油，便勸她說道，“嫂子別著急，這事兒我覺得陛下應該已經有計劃了。咱們聽陛下的就是。陛下不會讓太子受委屈。”
“可是他們現在質疑的是太子有沒有資格做太子啊。”
第637章 表態
高大嫂憂心忡忡。
她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當然覺得很不安。
雲舒卻覺得自己算是早就見識過了。
從當年先帝宮變殺了沈大將軍，廢了沈家全家，還有後麵二皇子宮變殺了皇貴妃還有五皇子，這麽多的事，已經讓雲舒對皇位爭奪有了充分的認識。
就算宮中現在隻有太子一個皇子，可爭奪皇位，京城裏權勢人家對皇位爭奪的興趣也少不了的。
這件事如果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想把太子直接給弄下去，雲舒可不會相信。
可正是因為雲舒不相信有人不會對太子下手，才想到了一件事，對高大嫂說道，“嫂子既然來了，那正好我也想和嫂子說件事。我可能要進宮，來不及和嫂子們嬸子們來往，就得杯托嫂子幫忙了。”
“什麽事？”高大嫂好奇地問道。
雲舒便思考了片刻才對高大嫂說道，“這件事既然嫂子不安，也覺得太子可能會受到衝擊，那咱們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穩住心。太子出生在北疆，他的身世，北疆女眷最清楚不過，這段日子無論是抱著什麽心態，必然會有人來問各位嫂子嬸子關於太子的事。與其藏著掖著，一口咬定太子不是沈二小姐生下的，這日後如果真的被查出來，反倒落人口實。嫂子們隻要有人詢問的時候，一聲不吭也就罷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誰也拿你們沒有辦法。”
“這到也行。可是如果有人問得緊呢？”
“那就讓他們去問陛下去。太子是誰的兒子，陛下最清楚，和嫂子們問那麽多有什麽用。”雲舒便笑著說道。
見她笑了，高大嫂想了想，心情也放鬆了。
“你說的沒錯。正是這麽要緊的時候，才更不能出事，也不能咱們這兵荒馬亂，再給陛下和太子惹麻煩。”高大嫂便握著雲舒的手說道，“你放心，你叮囑我的事，我現在就去跟她們說。隻不過是一聲不吭而已，我看這些京城裏的老爺大人們還能拿我們怎麽辦。”她便用力地哼了一聲對雲舒說道，“為難太子這麽一個孩子，真有他們的。也不怕半夜睡不著覺。”
“為了權勢皇位，有什麽好睡不著的。”高大嫂也太小看京城這些朝臣們的心理素質了。
雲舒笑著搖頭。
“嫂子也不必和那些外麵的人爭辯。”
“真的不會波及太子嗎？”
“就算是這些事波及太子，可最後能做出決定的也隻有陛下一人。陛下的心是向著太子，向著沈家，那不管什麽人在鬧，都不會有事。隻是可憐太子一個人受到這樣的傷痛。”雲舒目光有些黯然，見高大嫂也唏噓不已，也不好再說什麽，讓高大嫂這麽繼續擔憂下去，便請高大嫂吃了茶平息了肝火，這才送高大嫂出門。等回來的時候，雲舒見保哥兒和玉姐兒都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這兩個孩子還小呢，雲舒不願意讓他們為這些外麵的事操心，忙問道，“怎麽不去玩了？”
“娘，大娘剛才說的是太子的事嗎？”保哥兒便急忙跑過來問道。
“是有點事。”雲舒便溫和地說道。
“是有人想害太子嗎？”保哥兒忙拉著雲舒的手搖了搖說道，“娘，你送我進宮去吧。太子現在在宮裏太可憐了，我想進宮，好歹陪著太子，讓太子知道，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跟他在一起。”他回了京城以後，對他最好的就是唐國公府的幾個小兄弟還有太子了，所以在保哥兒的心裏，太子是他爹娘口中讓他以後要忠誠的君，也是他的最好的朋友。不管是為了哪一樣，他都要在太子需要自己的時候留在他的身邊。
雲舒看著保哥兒，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
同樣是這麽執拗的樣子。
“你真是像你爹啊。”雲舒摸了摸保哥兒的臉柔聲說道。
當年宋如柏一心留在失去所有的八皇子的身邊的時候，也未必全都是因為他嘴裏的走投無路。
其實，他也是因為八皇子當年對他那麽好，一直善待他，所以沒有辦法在絕境之中丟下八皇子一個人。
“娘，你答應了？”保哥兒驚喜地問道。
“我為什麽不答應？我反而很高興。”見保哥兒歡呼了一聲，雲舒便微笑著說道，“如果我的兒子隻是一個隻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那我才叫失敗。”她頓了頓，為難地看著玉姐兒，因為雖然玉姐兒年紀還小，可到底還是女孩子，總不能陪著太子吧？那成什麽了？因為為難，雲舒便看著玉姐兒問道，“玉姐兒呢？也想進宮嗎？”她這麽問女兒，玉姐兒小嘴彎了彎，對雲舒說道，“娘和爹都要忙好多事，哥哥也進宮了，那我，我去陪老太太吧。”
雲舒無奈地看著玉姐兒。
“你想去陪老太太？”
“是呀。我想現在國公府也一定知道這些事了。哥哥都想進宮，那國公府的幾個哥哥想必也想進宮。老太太身邊該寂寞了。”玉姐兒乖巧地對雲舒說道，“我陪著老太太，好好照顧老太太，讓老太太身邊還有陪伴的人。”她這麽乖巧，雲舒也摸了摸她的頭，又笑著問道，“你怎麽知道國公府裏的哥哥們也想進宮？”她覺得玉姐兒有點格外聰明，玉姐兒便彎著嘴角說道，“他們和哥哥是一樣的人，一定會這樣。”
她言之鑿鑿。
雲舒還有點疑惑的時候，忠義伯府的大門就被拍響了。
唐二公子夫妻倆帶著兒子，還有唐五公子和唐六公子這兩個小的都來了。
“我過來問問你家保哥兒，進不進宮啊？”唐二公子便對雲舒無語地說道，“知道太子在朝廷受了責問，這幾個小子就鬧個不停，非要進宮去跟太子共患難。他們知道什麽叫共患難嗎？”唐二公子無語了，明顯覺得這幾個小孩子毛都沒長齊，還要充當英雄好漢了。不過見他親自帶著孩子們過來，自然是因為並沒有阻攔的意思，雲舒忙請他們進來，對唐二奶奶笑著說道，“宋大哥還在宮裏出不來，我還正發愁，想親自把保哥兒送到宮裏去。既然二公子來了，那就拜托給你，我先不進宮，再在外麵聽聽情況。”
“你把我當什麽了？”唐二公子見保哥兒歡呼了一聲跟自己的堂弟還有兒子們會和，生氣地問道。
“我當二公子是及時雨，正發愁的時候你就過來了。”雲舒忙說好聽的。
“你這又是敷衍我。從小就知道敷衍我。”唐二公子勉強點了點頭，又對一旁的妻子叮囑說道，“你先和小雲說點外麵的事，我先進宮把這幾個小混世魔王也送到宮裏去。”曾經少年時，京城裏最大的混世魔王就是唐二公子，現在長江後浪推前浪，唐二公子覺得自己都落伍了，被這眼前的後浪給拍到岸上去了。他一邊搖頭，似乎在懷念自己逝去的青春似的，一邊帶著這幾個小子一起去宮裏了。
唐二奶奶留在伯爵府，雲舒倒是要拜托她說道，“玉姐兒想去陪著老太太，還得你幫忙把她帶去。”
“正巧了，我和表哥正發愁呢，幾個小的都進宮去了，最近都沒有能在祖母跟前討喜孝順的，祖母能不想著孩子嗎？”唐二奶奶便坐在雲舒的身邊對雲舒說道，“太子身世這件事，我們都想不跟祖母說了。她老人家年歲大了，聽到這些嘴上不說，心裏怕是又要十分發愁，身體也受不住。”老太太現在更老邁了，雲舒也忙點頭說道，“如果老太太不知道自然是極好的。”
“所以這幾個小子進了宮，祖母麵前沒有孩子陪著，難免要問兩句。有了玉姐兒，祖母就多少不會惦記那幾個潑猴了。”唐二奶奶便說道。
雲舒聽了這話，便問道，“老太太最近精神這麽短了？太醫看過沒有？”
“太醫看過了，說不過都是一些老病而已，沒什麽大礙。隻要心寬，每天都高興著，就沒事。”
聽唐二奶奶這麽說，雲舒才放心了。
無論遇到什麽事，雲舒都不害怕的。
隻要她和宋如柏還有兒女一家人都在一起，刀山火海她都無所謂。
唯一會讓她心裏惦記的，也隻有老太太一個人而已。
“那就好。對了，剛才高家嫂子過來跟我說了外麵的事，我聽說有人質疑太子的出身了？還有什麽？”雲舒忙問道。
“別的就更多了，還有一些朝臣建議陛下趕緊生下出身更名正言順的皇子，這意思是什麽意思？不就是他們不願意太子再繼續做儲君了嘛。真是管得寬。”唐二奶奶便對雲舒說道，“也就是那幾個女兒在宮裏的臣子抱團想趁火打劫。不過這種話沒有別人應承，父親還在朝上呢，我聽說還有好些王公貴戚都一聲不吭，一言不發，並沒有出麵質疑太子的地位還有出身，現在叫得歡的，也隻是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而已。”
這麽說，唐國公沒有表態。
雲舒心裏一喜。
第638章 相信
不僅是因為唐國公權勢重，威望高，他的意見左右著很多朝臣的想法還有選擇。
更是因為雲舒在國公府裏這麽多年，非常相信的就是唐國公的選擇。
這些年，京城裏風風雨雨，唐國公撐著整個國公府，撐著整個唐家，從沒有選錯過。
他既然一言不發，那就說明這件事並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然，如果真的鬧得厲害，真的太子的地位還有威信被動搖，唐國公一定有話要說。
“國公爺既然沒說話，那說明情況還不嚴重。這麽說，還有許多王公貴戚沒有開口？那怎麽聽說鬧得這麽厲害？”
“不就是一些人跳得高，嚷嚷得聲大，讓人覺得這件事已經沸反盈天了嘛。”唐二奶奶便對雲舒說道，“不過聲音鬧得這麽大，肯定是會影響太子的。太子正是需要人陪著的時候，這些小子顧念著和太子之間這好幾年相處的感情去宮裏陪著太子，我也是願意的。”她笑了，見雲舒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就這麽相信父親？”雲舒本來還十分緊張，等聽到唐國公沒吭聲，就不那麽緊張了。
唐二奶奶覺得十分好奇。
“那是自然。”雲舒笑著說道。
而且，她也相信另一個人。
宋如柏既然當初跟她說不用擔心，那麽在剛剛的驚亂之後，雲舒的心裏也慢慢地平靜了。
宋如柏說不用擔心，她也相信宋如柏的判斷。
“父親知道了想必會高興。”唐二奶奶對雲舒笑著說道。
雲舒心說唐國公不生氣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