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從前就因為她鬧出了很多唐家最難看的醜事,唐國公被連累得都無法忍耐分家,現在唐六小姐還不放過唐國公?
唐國公的臉色鐵青,不過很快,他也是心機深沉的人,很快就不再露出表情。
他端坐在一旁,任憑所有人打量自己,卻並無反應。
“讓老段他們兩口子都來。老段還在牢裏吧?”皇帝對宋如柏問道。
雲舒嚇了一跳。
老段怎麽進了牢裏了?
“是。”宋如柏起身對皇帝說道。
“他們這兩口子,真是夫唱婦隨啊。”皇帝便笑著說道。
不過這笑語不像是愉悅,也不像是誇獎,相反,還有一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雲舒更一頭霧水,沒想到皇帝已經對一旁的太後笑著說道,“這真是兩口子。前腳老段敢帶著人馬想要進京城來逼宮,質問太子的事。後腳原來他這後娶的婆娘就是在寬嬪麵前說三道四的那個。這夫妻倆珠聯璧合,到底想幹什麽,朕也十分好奇。”他雖然看似在和太後說笑,可一頭霧水的雲舒卻隱隱聽得分明,不由愣住了。她的耳朵都覺得出現了幻覺似的,萬沒有想到老段竟然還有這個膽子,想帶著人進京城來逼宮。
不過他也太想當然了。
就算老段手裏還有軍營裏的權勢,可是皇帝地位穩固,誰願意跟他一起去作死啊。
更何況雖然他掌管軍營,可軍營的主官現在是唐二公子,軍營裏的動向,有個風吹草動,頃刻之間唐二公子全都會一目了然。
他隻要敢動軍營裏的事,唐二公子就會知道,那自然就是皇帝知道了。
更還有京城內的禁軍,五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老段還想逼宮,可見他被關進了大牢不冤枉。
不過雲舒想到老段竟然會逼迫皇帝,還質問太子的事,心裏倒是有些傷感。
老段跟在皇帝身邊那麽多年,皇帝對他還是很看重的。
就像是現在,皇帝雖然冷嘲熱諷的,可看他的笑容就知道,皇帝的心裏不好受。
“威武侯夫人還沒到,也沒承認,陛下不可輕易給她定罪。”就算太後心裏也認定了唐六小姐就是跟寬嬪合謀的那個,不過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她倒是見雲舒神色恍然,便對雲舒安慰說道,“你今天受了驚嚇,也嚇壞了。這件事宮裏會給你一個交待,給你一個明白的回應。”她對雲舒十分溫和,雲舒忙起身對太後說道,“娘娘言重了。此事不是宮中過錯,相反,我要感謝娘娘與陛下給我機會和寬嬪娘娘對質,還我清白。”
她正在對太後道謝,宋如柏已經拖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高大漢子走進來。
他把老段給推到了眾人的麵前,卻沒有折辱他,而是無視他,走到雲舒的身邊坐下。
“謝了老宋。”老段卻十分感謝宋如柏並沒有對自己吆五喝六,對自己推推搡搡。
他被關在牢裏這一晚上的時間,渾身已經滿是汙垢,胡子拉碴落魄不堪,受了牢裏不知道多少人的辱罵還有嘲笑,都嘲笑他從高高在上的威武侯竟然鬼迷心竅,淪落到了牢裏。這一夜的人情冷漠,在對著宋如柏對自己哪怕是無視卻沒有對自己冷嘲熱諷,老段的眼眶都紅了。他虎目含淚,見了上方的皇帝,動了動自己幹裂的嘴唇,卻最終跪下來無力地說道,“見過陛下。”
宋如柏無視著老段對自己的感謝,見雲舒看著老段,低聲說道,“陛下不會原諒他了。”
老段從前不管幹了什麽,皇帝都能容忍,都會原諒他。
可是這次他犯了大忌。
老段質疑太子,還妄圖逼宮,這已經是皇帝絕對不能容忍的底線。
第650章 不忿
“陛下會怎麽做?”雲舒低聲問道。
“發配吧。”宋如柏平靜地說道。
他和老段早就沒有什麽兄弟的感情,所以對老段的下場表現得格外冷漠。
甚至宋如柏在想,現在才處理老段都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雲舒心裏了然,倒是也沒說什麽,反倒擔心地說道,“如果這件事涉及到唐家,那國公爺會不會吃瓜落?”
“不會。唐家早就分家了。你忘了?更何況出嫁了的女兒,就算是處置,也隻會處置婆家,娘家不會被牽連。”
當然,唐國公麵上無光是肯定的了。
唐六小姐出身唐家,就算是唐家分家,可如果出了事,也丟盡了唐家的臉。
雲舒也不免唏噓起來。
寬嬪誣陷她的事已經分明,雲舒跟這件事已經沒有關係,當然心裏輕鬆下來,等著看寬嬪和唐六小姐如何對質。
不過她高看了唐六小姐的膽子。
才戰戰兢兢跟被拔了毛的鵪鶉一樣上來,唐六小姐被太後嚴厲地逼問了兩句,就什麽都說了。
“娘娘,陛下,我隻是聽我家侯爺的指使去告訴寬嬪的!”唐六小姐哭得歇斯底裏,在老段疑惑之後不敢置信的目光裏哭著對太後說道,“娘娘陛下容秉,太子之事,是侯爺指使我對寬嬪坦白的。我本來不答應這麽做的,可是侯爺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這麽做,就把我給休了。我太害怕了。”她涕淚橫流地痛哭著說道,“侯爺已經休過自己的一個妻子,我知道他很輕鬆也會休了我。所以,我才被侯爺威脅,做了這件事。”
老段被綁著跪在皇帝的麵前,聽到這句話,眼裏痛苦無比。
他的確休過一個妻子。
可為和誰休了妻子,唐六小姐心裏有數。
他為了她休妻,可是現在,連休妻都成了她嘴裏的罪過。
“這麽說,你是被威武侯脅迫。你承認是你告知寬嬪太子之事?”太後卻並沒有可憐唐六小姐,相反,抓住了她的話中的內容問道。
唐六小姐無可奈何,隻有點頭的份。
“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太後看著唐六小姐問道,“你好歹也是名門之後,被威脅兩句,竟然就這麽答應了他,做這等謀逆之事?”
“娘娘,都說出嫁從夫,我也沒有辦法啊。我嫁給侯爺數年,侯爺時不時就抬一個姨娘進門,我並不得寵,就連孩子都因為侯爺失去了,地位岌岌可危。”唐六小姐驕橫的時候無比驕橫,惡毒的時候當然也萬分惡毒,可是當賣慘的時候,雲舒倒是覺得她很會示人以弱,至少這麽聽著,唐六小姐隻是一個深閨的可憐婦人而已。她默默地聽著唐六小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老段給形容成了一個對妻子無情無義,毫不愛惜妻子的男人,有心想問問唐六小姐。
當年和老段愛得要死要活,逼著老段的原配離開老段也要嫁給他,現在怎麽成了這樣了?
就算是雲舒知道老段這些年對唐六小姐早就大不如前,可是唐六小姐這麽直接地把老段給形容成這樣,雲舒也覺得齒冷。
她看向老段,見老段渾渾噩噩,自然也被唐六小姐給打擊壞了。
“我的娘家早就和我沒有了往來。威武侯當年騙我,我還是深閨女子,不懂事,他就把我騙到了手,騙得我芳心暗許,騙得我團團轉。”唐六小姐把當年的事全都推給老段,對太後哭著陳述著說道,“國公府早就不讓我登門了,大伯父不顧我的死活,對我置之不理,就是這麽狠心的人。我兄嫂無情,不肯理我,父親母親又被大伯父放逐到北疆,這京城竟無一人為我做主,我隻好聽侯爺的話,才能活命。”
唐國公緊緊地攥著拳頭,依舊十分平靜。
他的呼吸都沒有紊亂,可見還是能夠承受唐六小姐這番可恥的話的。
“這麽說,你還真是可憐人。”太後便看向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老段問道,“威武侯,你夫人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老段抬頭,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一個大男人會這麽痛哭,顯然已經痛苦萬分。
“她說的話,娘娘和陛下如果都覺得是這樣,那就是這樣吧。”老段已經心灰意冷。
他已經沒有心情再和滿臉緊張的唐六小姐對質什麽。
就算是在皇帝的麵前對質,又能對質出一個什麽來?
可是他的心已經四分五裂了。
曾經,妻子和他那麽相愛,他以為她是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去做的節烈的女子。
他以為她對他是有感情的。
可是遇到了這麽多的事,老段才發現,原來他本以為的無比節烈,感情熱烈,對他忠貞的女人並不存在。
他娶回了這麽一個玩意,卻為了她放棄了那麽多年陪伴在他身邊的妻子,還有自己的出息的兒子。
為了她,他已經失去了那麽多。
既然這樣,何妨再被她誣陷,再失去一些呢?
所以老段不再說話,也沒有對唐六小姐大吼大叫,說她誣陷自己,對她說出難聽的話。
他隻是塌下了腰,整個人都像是被擊垮了。
看著他這樣心灰意冷的樣子,還承認了一切,唐六小姐頓時在心裏輕鬆了起來。
她被帶到宮裏來,被審問,被這麽多人看著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可是一個被威脅不得不做那些事的可憐無助的女人,一定不會被宮中遷怒。
她的想法的確是這樣。
現在太後和皇帝看起來也沒有再追求她的想法,而是都看著老段。
“為什麽。”皇帝看似冷靜,實則失望地對老段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朕對你還不夠好嗎?”他慢慢地掩飾不住自己失望的情緒,老段聽到他失望的聲音,顫抖了一下,垂下了頭,卻還是誠實地說道,“臣隻是不甘心。”他想到這些年每每都被唐二公子壓在手下,還有皇帝更信任倚重宋如柏,不由抬頭看著皇帝,鼓起勇氣,把自己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都爆發了出來,對皇帝問道,“臣對陛下還不夠忠心嗎?可是每每陛下做事,第一時間想到的都不是臣。老宋被陛下更信任,臣也忍了。可就算是老宋離開京城,陛下也不肯讓臣掌握老宋留下的位置。就算是臣和唐將軍有紛爭,可陛下卻還是更偏心唐將軍。陛下問臣為什麽。可是臣也想問陛下,為什麽?”
為什麽不願意重用他?
為什麽就算是重用他,也要派一個毛頭小子和他分權?
為什麽最後,反倒是毛頭小子壓在他的頭上?
老段早就想問問皇帝為什麽。
從前,他沒有勇氣。
可是現在,他明顯已經不會被皇帝原諒,或許還會獲罪,那還怕什麽?
他當然想要問問皇帝,為什麽對他這麽冷淡。
他看著皇帝,和皇帝四目相對,皇帝看著老段那充斥著血絲,憤憤不平的眼睛很久,才慢慢地問道,“朕對你還不夠好嗎?北疆武將,你的爵位最高。每一年朕賞賜給臣下的賞賜,威武侯府都是最豐厚的一份。難道這些還不夠嗎?你說軍營裏朕更偏心唐將軍,那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麽?對軍營裏的那些不好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肯徹查的難道不是你嗎?你欺上瞞下,讓朕怎麽信任你,怎麽敢把重要的位置留給你。如果換一個人做這種事,朕早就把他給貶了。可犯了錯的人是你,所以朕一聲不吭。難道這還對不不夠好?”
皇帝的眼裏無比地失望,指了指太後腳下嚇得渾身發軟的寬嬪緩緩地說道,“就因為你心裏的憤懣,你就可以背叛朕,背叛太子,可以帶著人想要逼宮?你口口聲聲對朕忠心耿耿,就是這麽忠心?和朕的後宮勾結,圖謀朕的皇位?”他冷笑著看著震動了身體,露出幾分不安的老段說道,“你還隻選了這麽一個沒腦子的女人。她連寵愛都沒有,你就敢跟她聯手,對付朕。不不僅對朕沒有忠心,自己也是一個沒眼睛的瞎子。”
既然都已經在場,皇帝已經毫不留情地評價寬嬪,半點都沒有遮掩自己對寬嬪的厭棄。
寬嬪聽到皇帝用這樣蔑視的態度對自己,頓時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不由失聲痛哭。
“陛下,嬪妾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這種事從來沒有第二次機會。既然有膽量做一次,就要知道做這種事要承受的後果。不僅是你,還有侯家。”
皇帝沒有對寬嬪留情,然而看著因為無法反駁他,所以魂不守舍起來的老段,問道,“你還想質問朕什麽?”
老段垂下了頭。
“那現在,你應該回答朕的問題了。朕想不明白,朕對你那麽好,你卻和這種人聯手害朕?為什麽?”皇帝沉聲問道。
“一切,大概都是臣太貪心吧。”在很久之後老段才再一次聲音沙啞地對皇帝說道,“陛下給了臣這麽多,臣不知足,還想要更多。想要威武侯府以後更多的榮華富貴。”
第651章 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