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沈玨的步子一頓,整個人攏在陰影裏,似乎側了側身子,冷冷地開口:“為了他,你什麽都願意做麽?”


  那女子一見事情有轉機,立馬抬起頭,堅決地道:“願意!”


  沈玨的身子似乎一僵,隨即嗤笑了一聲:“空口說白話的人,我見多了。你拿不出診金,那就拿命給我試藥,這樣,你還願意?”


  那女子毫不猶豫地道:“願意!”


  沈玨沒有說話,在陰影裏站了好一會兒,才抬了抬手,轉瞬就消失在回廊下了。


  那女子愣在原地,不知他這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卻見旁邊的幾個下人道:“姑娘,別跪了,您家表哥有救了。”


  說罷,那幾個人就將擔架上的年輕男子抬了起來,那女子睜大了眼,唇瓣顫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直到看見麵前伸過來的手帕,她才回過神來,對著謝寧,扯開嘴角笑了笑:“多謝您。”


  謝寧點了點頭:“沈大夫醫術高明,既然答應了救治您家表哥,您盡可寬心。”


  那女子哽咽著“嗯”了一聲,還在連聲道著。謝寧也便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一路攙著她往府裏走了。


  “不知您如何稱呼?”謝寧隨意地問了問。


  那女子聲音哭得有些嘶啞,卻還是悅耳的:“我姓段,名輕雪,夫人叫我輕雪就好了。敢問夫人您如何稱呼?”


  謝寧點了點頭,也道了姓名:“我姓謝,單名一個寧字。”


  “多謝您了,謝夫人。”那女子又衝她福了福身,這才繼續往前走。謝寧一路扶著她,便去了廂房住下。


  第81章 道歉

  段氏的表哥已經送到了藥房, 因著沈玨醫治病人的規矩多,不喜歡讓旁人打擾。段輕雪本還想遠遠地去守著,可她自己舟車勞頓, 之前一陣哭鬧, 也是傷了身。謝寧勸了勸,她才打消了守在外麵的念頭, 回了廂房休息。


  許是因著謝寧幫她說過話, 她也便將自己的身份都說了出來。


  她是兆京人,母親早逝,父親是鎮裏的夫子,可惜在幾年前也因病而逝了, 隻留下她一個小女子孤苦無依。最後實在無法,她在一年多前去投奔了她舅母,也就是她表哥家。沒成想, 前些日子她與表哥出門采買,就碰到了小混混調戲於她,她表哥為了保護她, 生生被那幾個混混堵在巷子打了個半死。


  去了幾家醫館都說五髒受損, 沒救了。正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才聽說神醫沈玨來了兆京,這才湊了所有的家底想過來求沈玨救命。


  說完,段輕雪幽幽一歎:“還好神醫是好人,肯救我表哥。否則,若是因我而害死了表哥, 我還有何顏麵活在這世上?”


  至於沈玨說要拿她去試藥,她雖有些害怕,卻半點也不後悔,也不覺得沈玨欺人。一向一診千金的神醫肯救她們這樣身無分文的人,她已然很感激了。


  謝寧聽到她的遭遇,也是有幾分感慨。本來好好地兩個人,遇到這樣的飛來橫禍,也著實可憐。她雖是局外人,還是沒忍住安撫了幾句:“段姑娘,你不用自責了。我想你表哥也不想你如此有負擔。而且有沈大夫在,定然會讓你表哥逢凶化吉的,你且安心休息一會兒吧,你今日一定也是累著了。”


  段輕雪聽到她的話,抬眼瞧著她,眼中隱隱帶著些水光,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夫人,多謝您。”


  謝寧又將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往床榻旁走去:“你且先睡一覺,等你醒來,說不定你表哥就已經好了。”


  段輕雪由她扶著,也慢慢躺回了床榻上,謝寧為她拉了拉被子,道:“你若是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段輕雪點了點頭,眼中霧蒙蒙地。謝寧衝她笑了笑,便轉身出去了。


  出門後,她瞧了瞧天色。耽擱了這麽一遭,時辰似乎也不早了。她這才想起,好像周顯恩還在碧落湖旁,也不知道他現在用膳沒。她再不遲疑,便往碧落湖去了。


  行不多時,遠遠地就瞧見坐在竹屋裏的人。


  幾乎快要占據了半麵牆的窗戶被支開,露出周顯恩的側顏,他今日穿著墨色長袍,寬大的袖擺垂順著輪椅的輪廓垂下。而麵前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式,似乎有些涼了,連熱氣都沒有了。


  竹屋上懸掛的燈籠被湖風吹得四晃,讓他的身形明滅不定。


  謝寧疑惑地眨了眨眼,他竟然還沒有用膳。想著,她就推開門進去了,直接在他麵前坐定,一麵理著被壓皺的裙擺,一麵有些驚訝地道:“將軍,這麽晚了,你怎麽沒有用膳啊?我瞧著這些菜都涼了。”


  她好像是在前院耽擱了很久,都忘了回來用膳。


  屋子裏沉默了一會兒,隻有湖風吹進來的聲音。緊接著周顯恩冷冷地開口:“你也知道很晚了?”


  謝寧本還沒覺得什麽,可聽著他的語氣不大對勁,她急忙抬起頭,瞧著他,卻見他拉著臉,明顯的不高興。


  “將軍,怎麽了?您是不高興麽?”她訥訥地開口,不知道他為何不高興了。


  周顯恩斜了她一眼,一臉冷漠地道:“沒有。”說完他就將目光別開了。


  謝寧一怔,抿了抿唇,可他語氣明顯是不高興。她趕緊想了想,她是不是做了什麽。又排除了一下他是什麽時候不高興的,想來想去。好像就是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一回來他就不高興了。


  難道是因為她回來太晚了,或者因為菜涼了?


  她目光躲閃了一下,趕忙笑了笑:“將軍,這些菜都涼了,我去給您熱一下,然後我們用膳好不好?”


  她正準備動手,卻聽得周顯恩生冷地道:“不用,我不吃。”


  謝寧端起盤子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繞到他麵前,扯著他的袖子問道:“將軍,您為何生氣了?”


  周顯恩別過眼,沒看她,也沒說話。


  謝寧又轉了轉,轉到他麵前:“是不是因為菜涼了,您生氣了?”


  周顯恩又別過眼:“我說了,沒生氣。”


  謝寧皺了皺眉頭,這哪裏是沒生氣,簡直是氣大了。她實在想不通到底哪兒出問題了,隻能又往他眼前湊了湊:“您說說嘛,為什麽不高興。”見他不理人,她隻得換個話題,“咱們不是說好了看奇景麽?那咱們先吃飯,吃完了就去等著看,好不好?”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周顯恩的臉色更差了。他忽地眯了眯眼:“你看看這天色,今晚這奇景還能來第二次?”


  謝寧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透過大開的木窗,就見得外麵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似乎已經很晚了。而且他說第二次?

  她微睜了眼,有些驚訝地問道:“將軍,難道剛剛您看到了?”


  周顯恩沒理她,湖風吹得他散亂的墨發輕輕晃動,可他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謝寧。


  是她說的,晚上一起用膳,然後就去等奇景。他還特意釣了這麽多魚,等了大半夜,菜都涼了,人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人沒等來,倒是讓他一個人把難得一見的奇景給等來了。她竟然還不解釋去做什麽。


  謝寧被奇景吸引了興趣,還在問:“那您覺得好看麽?是不是真的五光十色的?有沒有銀魚起跳啊?”


  周顯恩一怔,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被她氣得心頭堵得慌。在她腦子裏,看景色都比他重要。


  他斜了她一眼,轉身就推著輪椅往床榻上去了:“我睡了。”


  站在原地的謝寧疑惑地眨了眨眼,他怎麽好像更生氣了?


  周顯恩移到榻上,慢條斯理地褪著衣衫。碎發遮住了他的側顏,隻要屋頂的燈籠忽明忽暗。


  他剛剛褪下外袍,謝寧就坐在了他身旁,手指攥著衣擺,有些無措地瞧著他。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生悶氣。她皺了皺眉頭,使勁兒想著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解決。


  周顯恩見她一臉苦惱的樣子,忽地鬆了一口氣,將外袍放在膝上。生氣歸生氣,抱還是得抱著睡。


  他正要抬手,將她攬入懷裏,手卻落了個空。緊接著麵頰上輕輕印下一片柔軟,像蜻蜓點水一樣掠過。


  他身子一僵,膝蓋上的衣袍滑到了地上也沒察覺。轉過身,就見著謝寧低著頭,滿臉通紅地扯著他的袖子:“別……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現在手都在抖,卻是強作鎮定。以前周顯恩都是這樣,她生氣了,就親她。好像後麵她確實莫名其妙就消氣了,她就現學現用了一下。不過,回想起來,還是恨不得想將頭埋進地縫裏。


  周顯恩喉頭微動,抬手摸了摸被她親過的地方,見到她一直低著頭。本想說不氣了,可他眼神微動,嘴角揚起的弧度又被他壓了下去,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還是有些生氣。”


  謝寧抬起頭,直愣愣地瞧著他,隻見得他別過眼,還是不理人。她疑惑地皺了皺眉,難道這個方法不管用?


  周顯恩斜了她一眼,見她沒動作了,故意冷冷地道:“你不是要道歉麽?一次就夠了?”


  聽到他的話,謝寧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剛剛她那是一時頭腦發熱,管不了太多。可現在讓她再親一次,她就覺得太難為情了。


  可周顯恩就一直坐在旁邊,麵色十分難看。她沒法了,隻得將手撐在被褥上,身子慢慢往前傾,微闔了眼,正要像剛剛那樣親一親他的麵頰。可周顯恩卻突然轉過臉,嘴角勾笑。


  等到溫涼的觸感讓她覺得有些不對時,一睜眼卻是正對上了一雙帶著得逞笑意的眼。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親的地方弄錯了。她臉上一陣發燙,正要往後退,卻被一隻手按住了後腦,讓她無處可逃。


  她的吻是蜻蜓點水一般掠過,輕輕貼上來。周顯恩眼中頗有幾分無奈,還是奪回了主動權。雙目微闔,將她的臉抬起,舌尖要去撬開她的唇齒。


  謝寧睜大了眼,不滿地盯著他,奈何唇被他封著,隻能發出細微的聲音。她不滿地看著他,這人耍賴!


  思及此,她就將唇閉得嚴嚴實實地,任由他在外麵試探。她瞧著周顯恩,輕哼了一聲,她不張嘴,看他有什麽辦法。


  可她還沒有得意太久,卻見得周顯恩似乎更有興致了。眼中眸光漸深,輕輕往後退了退。謝寧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就感覺唇瓣上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一顫。


  濕熱的觸感繞著她唇瓣遊走,似乎在描摹著她的輪廓。緊接著,牙齒輕輕咬了咬她的唇,不重,卻剛好讓她身子一軟。


  似乎是抓住了機會,舌尖便輕易地滑入了唇齒間,伴隨著清冽的雪鬆味,不由分說地將他的氣息湧進來。


  舌尖試探性地勾了勾她的上顎,癢癢的。時不時又會退出去幾分,輕咬她的唇瓣。放在她腦後的手收緊,鼻尖似乎都快碰到一起了。


  另一隻手則放在她的腰上,盈盈一握。稍一用力,就將她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


  直到她快要呼吸不過來,肆意掠奪的感覺才退了出去。她趕緊彎著腰,急急地喘著氣。


  周顯恩卻是往前靠近了些,幽深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這個道歉,我還算滿意。以後,繼續。”


  瞧著羞得恨不得鑽進被窩裏的謝寧,他更覺得心情大好。甚至在想,不知道她下次什麽時候再惹他生氣。到時候,可不是親一親就能饒了她的。


  謝寧捂著臉,哀怨地瞧著他,他是滿意了,她的唇都被他親腫了。而且這人簡直太會耍賴了!

  周顯恩躺回榻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挑眉看著她。


  謝寧輕哼了一聲,別過臉,還是乖乖地躺下了去,隻是轉過身背對著他。一雙手直接抱住了她的腰,將身子貼了過來。周顯恩輕輕吻了吻她的脖頸,似笑非笑地道:“這個姿勢,也不錯。”


  謝寧睜大了眼,渾身都僵硬著。更加縮了縮身子,都快將頭埋進絲衾裏了。腳趾羞恥地蜷曲著,脖頸上的觸感還在密密麻麻地落下來。


  她眼中眸光微漾,羞得閉緊了雙眼。他真是越來越壞了!

  身後的周顯恩突然輕笑了一聲,手往前移,撫了撫她的小腹,癟癟地:“餓了吧?要不要去用膳。”


  謝寧搖了搖頭:“太晚了,就算了吧。”而且她也懶得起身了。


  周顯恩輕笑了一聲,就起身了:“我去讓你給你弄點吃的,不是想吃魚麽?”


  謝寧趕忙拉住了他:“這會兒都晚了,不用麻煩了。”


  周顯恩挑了挑眉,一手掀開了被子:“我餓了,不行麽?”


  謝寧瞧了他一眼,小聲嘀咕:“誰讓您賭氣不吃飯。”


  周顯恩伸手揉了揉她的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誰讓你氣我?大晚上不回來,在外麵瞎晃?”


  謝寧一噎,立馬辯駁:“我那是遇到一個可憐的姑娘送她表哥過來治病,我就安慰了她一會兒……誰知道,這一會兒就過去了這麽久。”


  瞧著她越說越小聲,周顯恩斜了她一眼,手指還夾著她麵頰上的軟肉:“這一回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不準這麽晚才回來,記住了沒?”


  聽到他這樣說,謝寧理虧,還是點了點頭,準備和他一起起身。周顯恩伸出手指抵在她額頭上,把她壓了回去:“躺著吧,弄好了叫你。”


  他直接伸手將她壓了回去,謝寧隻得愣愣地點了點頭。往被窩裏一縮,感覺脖頸間更熱了些。


  周顯恩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就起身了。謝寧瞧著他的背影,低垂了眉眼,這人不生氣,不使壞的時候,也還是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加更~晚上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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