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我們蘇家幾代單傳,父親早亡,祖父和哥哥也去了,便算是走到末途。可沒有權勢,不僅大仇不得報,我與我母親也隻能任人宰割,所以,我假裝是我誤喝了毒酒,告訴所有人,死的是蘇青鸞。從此,我就代替我哥哥的身份活了下來。”
她說著,眼中隱有淚光,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麵頰,“我與哥哥身形樣貌,一般無二。這世上,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去偽裝他。可我到底是女兒身,想要手握重權談何容易?
所以我把我的姓名賣給了千金閣,以換來他們替我隱瞞身份。我又花了兩年的時間,一路爬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她低下頭,悶笑了幾聲,眼睫一抖,就落下淚來:“如果沒有這一切,我還是蘇家的二姑娘,待字閨中,早已尋得良人,安度此生。又何必做那大理寺少卿,整日與腐爛肮髒的屍體為伍,提刀殺人,滿手血腥。而我祖父還會是那個儒雅端方的太子太傅,我哥哥也會出相入士,娶妻生子,美滿一生。”
她握緊了雙手,眼中恨意幾乎要將自己吞沒,痛苦地咬著牙,“這一切,都是陛下害的,我恨他,我做夢都想殺了他。我每殺一個人,我心中就多恨他一分。還有重華太子,他沒做錯什麽,可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我本以為周大將軍滿門都被陛下害死,他定會報仇。所以我答應與他結盟,想依靠他的力量來替我蘇家報仇。可我沒想到,他也是個愚忠之人,竟完全不敢對那個昏君下手,甚至還要挖空心思地救出他。所以,我才假裝配合他們的計劃。可我知道,想要殺了那個狗皇帝,隻有您能幫我。”
顧懷瑾手指扣在茶杯上,對她的話倒是沒有懷疑。當年,太子太傅蘇讓之死可謂轟動朝野,民間更有學子為其喊冤,同哭太廟,鬧得滿城風雨,最後還是被陛下鎮了下來。可人都是如此,當時義憤填膺,過後,還有幾個人再去記得這件事?
蘇青鶴恨他父皇和大哥,倒也合情合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在我的麵前,說想殺了我父皇,你覺得我會怎麽對你?”顧懷瑾危險地眯了眯眼,搭在茶杯上的手指收緊,直直地看著蘇青鶴。
蘇青鶴抬起頭,泛紅的眼尾還帶著淚痕,她卻是輕笑了一聲:“殿下,您不也想殺了陛下麽?您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帝位,隻是為了報仇,當年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悶哼了一聲。因為痛苦而皺緊了眉頭,還是直直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顧懷瑾。
顧懷瑾狠狠地掐著她的脖子,眼中殺意翻滾,瞳色深處還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痛苦。他靠近了些,冷冷地開口:“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蘇青鶴被他掐得臉色漲紅,還是艱難地開口:“這世上……沒有千金閣……不知道的事。”
顧懷瑾渾身帶著壓不住的戾氣,手指慢慢收緊,很快就可以折斷蘇青鶴纖細的脖頸。他眯了眯眼,胸膛在微微起伏。可蘇青鶴的眼裏沒有半點害怕,反而帶了幾分嘲諷地看著他。
他的手臂顫抖著,閉了閉眼,鉗製在她脖頸上的力道一鬆,蘇青鶴整個人都半跪在地,捂著脖子,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等她緩和了下來,她才抬起頭,麵上的嘲諷仍在:“怎麽,殿下要做一個懦夫麽?你今日就算是殺了我,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不過您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因為我們有一樣的目的,人就該和同類在一起,而你我注定了就是最好的盟友。”
顧懷瑾睨眼瞧著她,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就憑你,有什麽資格與本王結盟?”
蘇青鶴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微微喘著氣,卻還是有條不紊地道:“我在千金閣待了兩年,可您別忘了,我還是大理寺少卿。我雖想報仇,可我蘇家兒女也斷不會做那些為虎作倀之事,我一直在暗中調查千金閣和玉老板。在三個月前,終於有了些眉目。”
顧懷瑾沉了沉眉眼,看向她的眼神也凝重了些:“若是你能說出些我感興趣的東西,你所說的,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不會和沒有價值的人浪費時間。”
蘇青鶴往前行了幾步,壓低了聲音道:“千金閣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與大盛作對,他們看起來隻像是一群買賣消息的商人,可實際上,裏通敵國,引起內亂,甚至連雍王起兵,都是他們一手操控的。左相嚴勁鬆老謀深算,不可能不知道逼宮的後果。可雍王還是起兵反了,若不是玉郎使了什麽詭計,這件事恐怕該不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這些是我查到的,還有一些,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總覺得他們的真實身份沒有那麽簡單,或許和前朝餘孽有關。我翻過大理寺的密卷,前朝段氏,在二十年前的宮亂中,無一幸免,唯有一個尚在繈褓的九皇子,死於火海。”
急風吹進,將角落裏的燭火吹滅了幾盞。她的聲音頓了頓,冷冷地開口,“可我不覺得這件事有這麽簡單,沒有看到屍體,那就不能說明他死了。如果他還活著,當有二十了,正好和千金閣的玉老板同歲。我懷疑,玉郎就是前朝段氏遺孤,那個死因存疑的九皇子,而千金閣,應當也是前朝舊臣,妄圖覆滅我大盛。”
她的話音剛落,顧懷瑾就壓低了眉頭,眼中情緒翻湧,藏在袖袍下的手也收緊了幾分。
玉郎的身份,也是他這麽多年一直在追查的事情。他所查到的,和蘇青鶴的猜測不謀而合。隻不過沒有證據,再加上千金閣明麵上的都是教坊、酒樓生意,閣中的那些主事之人不過都是些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千金閣真正的所在,還沒有確切的地點。
前朝段氏暴虐無道,導致民不聊生,內亂四起。二十多年前,他的父皇就同周顯恩的父親一道起兵謀反。他父皇生性多疑,更是將所有前朝皇室趕盡殺絕。
那個玉郎和段氏九皇子之間,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蘇青鶴見他不說話,反而放鬆了些。這些事,他不會不感興趣。
她沉了沉聲,繼續道:“殿下,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我想,我的誠意,您已經看到了。我還是想提醒您一句,周顯恩詐死,就是為了對付您的,現在把持皇宮的郭將軍應該是您的人吧。周顯恩和重華太子很快就會行動了,您該去提醒一下郭將軍,小心為上。”
顧懷瑾眼神微動,輕笑了一聲,便轉身往交椅處去了。他坐了下來,端起一旁的茶杯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才頭也不抬地道:“你想錯了,郭鎮義不是我的人。”
蘇青鶴微睜了眼,幾乎是在瞬間就想通了些什麽。她咽了咽喉頭,有些難以置信地道:“郭鎮義,也是千金閣的人!”
第139章 弑君
入夜, 驃騎將軍郭鎮義剛剛從城樓回來,立在門前胡亂地拍了拍戰甲上的積雪。屋簷上高懸的大紅燈籠被風吹得四晃,他抬起腳, 用鞋底在台階上刮了刮, 這才大踏步進了房門。
剛剛要推開門的瞬間,他就眯了眯眼, 手暗暗放到了腰間的大刀上。他也隻是停頓了一會兒, 就徑直推開了房門,屋裏伸手不見五指。他慢慢走到了桌案上,彎腰要點燈。卻是在瞬間呼吸一促,左腿往外一跨, 同時右手抽刀,直直地往身後砍去。
朦朧中,有個黑影往旁邊一閃, 將手裏的火折子往桌案上一扔,隨即就聽得有人不緊不慢地開口:“在下隻是想問個路,報酬一寸金。”
郭鎮義聽到她的話, 手中揚起的大刀硬生生停了下來。他皺了皺眉, 道:“閣主讓你來的?”
黑暗中的那人輕輕“嗯”了一聲,郭鎮義收回了大刀,轉而用桌上的火折子將油燈點燃,屋裏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也正是這時候,郭鎮義才瞧清擅闖進來的人,待看清後, 他瞪大了眼,像是有些意外:“姓蘇的,竟然是你?”
蘇青鶴衝他笑了笑,恭敬地道:“下官見過郭將軍。”
郭鎮義像是瞧著了什麽好玩的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半晌後,扯開嘴角嗤笑了一聲:“還真是沒想到,往日裏清高得不得了的少卿大人,竟然也是咱們的千金閣的人,本將軍還真以為你油鹽不進呢。”
蘇青鶴略低下頭,溫聲道:“彼此彼此,下官也沒有想到,能與郭將軍有這等緣分。您也不必打趣我了,我今日來此,不過是與您商量一下閣主的大計罷了。”
聽到她是來論正事的,郭鎮義倒是多瞧了她一眼。不過他往日裏對這個做事不講情麵的大理寺少卿頗有微詞,所以也沒有對她多客氣。直接就大咧咧地坐到了躺椅上,把腳一伸,搭在桌上,這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少卿大人有什麽事,就直說吧,你我都是為閣主做事,本將軍自然會配合你。”
蘇青鶴點了點頭,道:“您也知道,周大將軍已經死了,我想告訴您的是,重華太子也死了。”
郭鎮義搭在桌子上的腿一僵,他這才抬眼看向蘇青鶴,皺了皺眉,道:“太子怎麽死的?”
“我殺了周顯恩,奪了玉璽以後,就料定重華太子會來追殺我,所以早就設下了埋伏。果不其然,他還真單槍匹馬追來了。可惜,他終究還是被一時的仇恨衝昏了頭腦,否則,也不至於中了這麽淺顯的算計。”
聽到她的話,郭鎮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也有些將信將疑。不過蘇青鶴是千金閣的人,周顯恩也確實死了,這倒是讓他沒法懷疑。現在玉郎已經好幾日沒有聯係他了,他一直守著這皇城,也著實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了。
他抬了抬眼,沉聲道:“你若是敢說半句謊話,應該知道後果。”
蘇青鶴無懼地迎著他的目光,繼續道:“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騙您做什麽?入了千金閣,我的所有把柄都捏在閣主手裏,我若是喊背叛,千金閣有的是法子借刀殺人,讓我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郭鎮義身子放鬆了些,往後仰躺,搭在桌子上的腿也晃了起來,嘲諷地瞥了她一眼:“本將軍諒你也沒那個膽子。”他的聲音頓了頓,又道,“玉璽呢?拿給我,我會轉交給閣主的。”
蘇青鶴自然地回道:“我把玉璽給信王殿下了。”
郭鎮義收回了腿,重重地踏在地上,麵色也陰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她。手臂一揮,大刀就架上了她的脖子:“你敢背叛閣主!”
蘇青鶴抬了抬頭,沒有管懸在一旁的刀,隻是耐心解釋道:“您誤會了,這隻不過是一個局罷了。如今重華太子和周大將軍都死了,皇城也在您的掌控之下,看起來,我們掌握了天時地利人和,可唯獨漏了一個人。”
她的聲音頓了頓,在郭鎮義陰沉的臉色中,緩聲道,“陛下所能倚仗的無非是雍王和信王兩位殿下,可雍王已經死在了信王手中,信王還從陛下那裏拿走了調配禁衛軍的令牌,連玉璽都由他帶出宮的。可他不僅沒有趁機稱帝,反而將玉璽輾轉脫手,使得一手好計,不僅殺了雍王這個亂臣賊子,還利用我們除去了周大將軍和重華太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如今他最大的障礙,就隻剩下我們了,可他還不知道您是也是千金閣的人,所以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與其等他出手,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殺了他,永絕後患。”
她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昏暗的燭火打映在她的眉眼上,麵容帶著陰影。
郭鎮義放鬆了繃緊的身子,收回了大刀,又往後靠了靠,似乎在思考些什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蘇青鶴,沒有從她的神色裏瞧出什麽異樣,這才鬆了口:“他顧懷瑾可不是雍王那個傻蛋,能任我們擺布,你說要殺了他,有什麽法子?”
蘇青鶴揚了揚唇角,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是用玉璽來活捉了雍王麽?那我們也同樣也給他來一個甕中捉鱉。他不知道你我都是為千金閣效力,更不知道重華太子已死。可周顯恩死了,這是世人皆知的事。他現在一定不會像之前那般警惕了,我將玉璽給了他,他定然會趕在重華太子之前,從陛下那裏得到禪位的聖旨,登基稱帝。”
她抬起頭,掌心一點一點地收緊,“他現在以為咱們是雍王的人,雍王已死,我們就成了無頭蒼蠅。我們就假意投降,開門讓他明日入皇城。屆時,就是他命絕之日。”
風從尚未關好的門窗裏吹進來了些,惹得桌案上的油燈晃了晃,將投映在牆壁上的影子攪碎。
良久,郭鎮義摸了摸絡腮胡,與蘇青鶴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仰頭笑了笑,引得胸腔震動。他從躺椅上站起來,將一旁的大刀扔到桌上,用力拍了拍蘇青鶴的肩頭,頗有些讚賞地道:“閣主那邊,我會為你記上功勞的。”
蘇青鶴笑了笑,低下頭衝他行了個禮:“那就多謝郭將軍了。”
油燈被吹滅,屋裏又暗了下來,郭鎮義躺回了榻上。而之前蘇青鶴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唯有風在不停地拍打著門窗,灌進來些許寒意。
而屋外,雪仍在下,隱隱有愈演愈烈之勢。
……
天剛大亮的時候,一身戎裝的郭鎮義就站在城樓上了。左右一字排開是昂首挺胸的紅袍士兵,呼嘯的風就刮在人的臉上,飄雪將整座皇城都塗然成了一片雪白。
遠遠地,一隊人馬過來了。郭鎮義眯了眯眼,就見得一身玄黑色長袍的顧懷瑾打馬而來,在隊伍最前方領頭。
他抬了抬手,衝著旁邊的士兵道:“把宮門打開,讓信王進來。”
士兵急忙下去開了門,郭鎮義也隨在身後去了。待行至宮門口,他便對著進來的顧懷瑾行了個禮:”參見殿下,如今殿下平定了雍王之亂,是為大盛除害,下官也不必守著皇城了,一切自然交給殿下做主。”
顧懷瑾立於馬上,聽到郭鎮義的話,輕笑了一聲,滿意地道:“郭將軍嚴重了,雍王叛亂這段日子,多虧了您駐守皇城,這才保住了我父皇的安危,您功不可沒,父皇那兒,我自會稟明的。”
郭鎮義抬手行禮:“多謝殿下。”
說罷,顧懷瑾就直接往養心殿去了,而他走後,宮門下的郭鎮義才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今日,就是他顧懷瑾命絕之時!
大雪封城,壓得城樓上的旌旗都低垂著,唯有重甲踏在地上的聲音,分外清晰。
養心殿外,顧懷瑾仰起頭,雪花落在他的眼睫,很快又消融不見。玄色狐裘大氅被風吹得鼓起,玄冠高束的長發傾瀉而下,甩在身後。他收回目光,徑直便上了台階。
門口已經沒有小火者看守了,隻有一排排整齊的鐵蹄兵,見到顧懷瑾來了,他們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徑直就為他開了門。
沉重的吱呀聲響起,像是許久不曾打開了。光影投映在門前,隻照亮了一小塊地方。濃濃的藥味傳來,顧懷瑾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還是直接進去了。
他剛剛進去,門就被合上了,隻有四麵角落裏的長信宮燈照亮了屋內的光景。他動了動眼神,榻上躺著的人立馬站了起來,一見著是他,眼裏的微光亮起,連唇瓣都在微微顫抖了。
“懷瑾我兒,你來得正好,你可是帶兵平亂了?老四那個畜生呢,他在哪兒,你快把他押過來,朕要殺了那個畜生!”
顧懷瑾站在原地,燭火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明滅不定,他抬了抬眼睫,對著坐在榻上的陛下輕笑了一聲:“不勞煩父皇了,兒臣已經將他千刀萬剮了,他死的時候,還在求我痛快點殺了他。”
聽到他的話,陛下瞳孔一震,緩緩地睜大了眼,唇瓣翕動:“你……你將老四殺了?”
顧懷瑾笑了笑:“怎麽了?這個結果,父皇不滿意麽?您剛剛不是還說要殺了他麽?您應該高興才是。”
屋內的陰影打映在他的側臉上,讓他臉上的笑帶了幾分滲人的意味。
良久,陛下才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頭,粗重地喘著氣:“也好,也好……”
不過幾個月,他已經仿佛垂暮之年,須發全白了,眼窩深陷,整個人都透著死氣。
顧懷瑾瞧著他,嘴角的笑意愈甚,笑意一直染到了眼尾:“父皇,不僅如此,那個亂臣賊子的母親,您最寵愛的榮貴妃,兒臣也一並殺了。”
陛下抬起頭,身子一僵,臉上的皺紋被扯起,帶出深深的溝壑,胸膛都在劇烈地起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懷瑾:“你怎麽能不經過朕的允許,就殺了朕的妃子!”
顧懷瑾略歪了頭,似乎有些為難,目光落到陛下身上時,才又笑了笑:“其實也不算是兒臣殺的,是四哥殺的。我讓他射箭,射中了靶子就放了他,誰知道榮貴妃竟然跑到了箭靶後躲著。”
他抬了抬手,看著自己的指尖,隨意地道,“四哥的箭法實在是太好了,差一點一箭穿心呢。您是沒有看到,當時四哥和榮貴妃的神情,那可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畫麵了。弑母之罪,天理不容,所以兒臣就當著榮貴妃的麵,將四哥千刀萬剮。她叫得可慘了,血糊糊地趴在地上,求我呢。可惜等她身上的血流幹的時候,四哥也還沒有死。”
他抬起頭,笑了笑:“父皇,您說,兒臣是不是做的很好?”
陛下雙手撐在身後,仰起頭,手臂都在微微顫抖,尤其是看到顧懷瑾臉上的笑,更是在一瞬間不自覺打了個擺子。這是第一次,他覺得麵前站著的不是他最聽話的兒子,而是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也扯開嘴角笑了笑,喘著粗氣道:“我兒做的……很好,現在,你將朝中大臣都帶過來,既然平了亂,那朕也不能一直荒廢了國事。”
聽到他的話,顧懷瑾沒有動,隻是對著他笑了笑:“父皇,您還是好好在這裏休息吧,一直休息。”
陛下撐著身子就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伸手指向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懷瑾挑了挑眉:“父皇身體不好,不宜太過操勞,所有的事兒臣自然會替您去做的。”
“你……你和老四都是一樣的,你也要想要謀了朕的位置!”陛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抽出牆壁上掛著的劍,就搖搖晃晃地往顧懷瑾那兒去了。
可他還沒有走近,就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伏在地上,如同一條瀕死的魚。
顧懷瑾就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裏無悲無喜。
陛下捶地大喊,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胡子上:“來人,信王謀逆,給朕殺了他,來人!”
“別喊了,您的禁衛軍現在已經歸我統調了,您難道忘了麽?那令牌還是您給我的。”顧懷瑾半蹲下身子,有些憐憫地看著一臉驚恐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