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蘇記糧鋪是玉屏最大的一家供應食材的老鋪子,小說裏好像提到沈清月在戚慎來狩獵時提前來這裏采購製作點心的食材。


  沈清月不會太早來,因為許多食材都必須要夠新鮮才能製作出口感上等的點心,戚慎在吃這方麵有著非常挑剔的毛病,沈清月很注重這個細節。


  但景辛拿不準沈清月會不會在這個點來采購,又會不會是親自來。


  她先選了對麵一間茶樓靜坐等候,讓壽全先去查探了一圈鋪子裏有沒有愛穿紅衣的少女。


  壽全回來說沒有見到人,景辛便點了些吃食等。


  好像老天特別眷顧她,手上的茶還沒喝完她便瞧見一道靚麗的倩影走進蘇記糧鋪,正是一身紅裙。


  景辛戴好帷帽也下樓進去,身邊隻帶了長歡。


  店裏掌櫃最會識人,見她雖戴著帷帽也是氣度不凡的,忙領著一個小二過來熱情接待。長歡道“我們自己看看”,讓他們忙自己的。


  景辛注意到站在貨架前挑選糕粉的紅衣女子,女子五官也生得很美,是那種清麗端正的美。那一雙鳳目卻帶著不屬於她年齡的深沉,看著有超脫同齡人的成熟感。


  這是沈清月沒錯了。跟小說裏的氣質很符合,一身紅衣也很符合。


  景辛走到旁邊的貨架前拿起藕粉細看,歎了口氣:“若是做不好吃,他生氣了,我便又有罪受了。”


  “夫人,您別難過。”主仆二人配合著在演戲。


  景辛黯然道:“可我不知道這藕粉做什麽糕點好吃。”她眼角餘光瞥見依舊挑揀食材的沈清月,雖然眼前的紅衣少女並沒有聞聲看過來,但她知道沈清月是練過防身功夫的,聽覺很敏銳。


  景辛假裝才看到沈清月:“這位姐姐,你也在挑藕粉嗎?”


  沈清月這才看過來,但隔著帷帽並不能看清景辛的模樣,她點了下頭。


  景辛便提起一袋藕粉上前同她請教:“姐姐,你知道這藕粉怎麽做才好吃嗎?”她黯然說起,“掌櫃的教過的那種做法我夫君不愛吃,他若是吃不到好吃的便會打我罵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把藕粉做成美味。”


  沈清月這才認真打量起她,見她也是穿著紅衣不免有了些親切感,又聽到她說還會被夫君打罵更為她打抱不平起來。


  “你夫君還打你?”


  景辛用袖子假裝擦淚:“嗯,我隻是妾,他自當不把我當個人看。”


  “這種男子也太可惡了,你凡事硬氣一點啊,別逆來順受!”


  長歡道:“我家主子如何硬氣得了,但凡府中當家的要做什麽我們這些下人都必須順從,他說要殺個下人要打罵哪個我們夫人都抵抗不了,隻能當了那個替他動手的惡人。”


  景辛泫然欲泣道“別說了”。


  長歡忿忿不平:“這些年我們夫人背負了多少罵名,不了解的人都說她是壞人,哪有人知都是府上主子要她幹的。我們夫人好慘的。”


  沈清月摸向了腰間精美的佩刀:“這種狗男人還留著作甚,你們是哪個府上的?我幫你教訓這個狗男人。”


  景辛搖搖頭:“不要了,他很厲害的,我怕姐姐你反而傷著了自己。自古哪個妾又能得多少尊重呢,還不是如下人一般是一條賤命罷了。當年我一家死於血泊之中,是他給了我新的家。你瞧我這身紅衣,便是我為了祭奠血泊中的親人而穿的,不管日子再難,我隻想好好活著。”


  景辛咦了聲:“姐姐,你也穿著紅衣,好巧。”


  沈清月朱唇顫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哀切吐出“好巧”兩個字。


  啊,魚兒總算上鉤了。


  小說裏的沈清月總是一身紅衣,她喜歡穿紅衣,因為先帝殘暴屠了她沈家滿門,她被乳母護在身下,眼睜睜望著所有親人全倒在血泊中,發誓要永遠記住這一幕為親人報仇。她永遠都穿著紅衣,哪怕最後大結局時自己倒在秦無恒的劍下,也依舊是一身不改初衷的紅衣。


  沈清月這一動容,景辛便請教起來藕粉的花式做法。


  沈清月為了做好糕點的確下過一番功夫,告訴了景辛幾樣做法。


  景辛揭開帷帽,綻起清純無害的笑:“謝謝姐姐!對了,我還不知道叫你姐姐對不對呢,我是庚寅年五月生的!”


  “我也是庚寅年,一月生。”沈清月看她看得癡了,“妹妹,你真美。”


  景辛笑彎眉眼:“姐姐才是好看呢,我來玉屏也不久,還是第一次見像姐姐這麽好看又心靈手巧之人!”


  沈清月被她誇得不好意思:“我覺得你才是好看,我從未見過你這麽美麗的姑娘。”她忽而憤恨起來,“你長得這麽好看還受那個狗男人虐待,太氣人了!”


  “我命苦,不說這個了。姐姐,你腰間這把佩刀好精美,是你心儀之人送的嗎?”


  這佩刀是沈清月十五歲及笄時秦無恒送的禮物,原著劇情在手,景辛這點還是可以利用上的。


  沈清月臉有些紅了,眉眼裏羞赧:“嗯,是我喜歡的人送我的生辰禮物。”


  “那你來買東西是為了給他做吃的嗎?”


  沈清月想說不是,但多年養成的防備讓她點了下頭。


  景辛一雙桃花眼裏清澈又擔憂,心疼地說:“他好幸福啊,可是姐姐買這麽多東西很沉的,他不陪你一起來買嗎?如果我有像你這麽好的姐姐我一定陪在姐姐身邊幫你提,我們凡事一起做多好呀。”


  她說:“好羨慕他呀。”


  這說到了沈清月的痛點上。雖然這些不是為了秦無恒買的,但也是為了他們共同的大計。這些年她努力練習騎射摔傷過多少回,每一回都沒有秦無恒在身邊攙扶她,說一句心疼她;這些年她也來回一個人買了多少做糕點的食材,每一回都是自己一個人沉甸甸地拎回去。


  景辛心疼地說:“姐姐,你住在哪?我讓我的婢女幫你送回去吧。”


  沈清月忙說不用。


  仿佛跟景辛相見恨晚,兩人都有說不完的話,一邊高興地挑起食材,一邊聊起各種食材的做法。


  最後分別前景辛戀戀不舍:“我一直都違心做著很多自己不喜歡的事,身邊也沒有親人和朋友,今天能認識姐姐我真的好高興。姐姐,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沈清月猶豫了下:“其實我也有苦衷,我不便透露我的住址,但我常來這家鋪子采買,這段時日我應該每天都會來一趟。”


  “那太好了!那我們下次見哦!”


  沈清月也戀戀不舍地同她道別。


  回縣令府後隊伍正準備出發趕往屏山,景辛讓壽全將剛才在街上買的糕點給戚慎送去,坐在自己的馬車中喝冰鎮米酒。


  她是比較高興的,她不方便攻略下秦無恒,但是她可以先攻略沈清月啊。


  這個腦子裏一心為了愛情付出自己的女人得到那麽慘的結局,說實話,她作為讀者很想暴打沈清月一頓,但作為穿書者又很同情沈清月。


  如果能讓沈清月去說服秦無恒收手就好了。畢竟目前的狀態裏秦無恒很愛沈清月,隻是書中後來的他不相信沈清月沒有跟戚慎發生關係而多次懷疑兒子不是自己的,才對沈清月那麽虐心。


  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但景辛倒是忘記這個身體不能喝酒。


  原主酒量太低,平素裏隻能喝半杯果酒,景辛小半壇子米酒下去已經醉在馬車上。


  抵達屏山時,蒼吉連忙過來請景辛下車,才知道景辛已經醉過去了。


  戚慎得知消息也沒惱怒,見蒼吉請示的模樣才微有不悅:“抬到寡人的住處,這也要寡人交代?”


  蒼吉連忙返身喊了幾個小太監一起幫忙。


  戚慎皺眉,沒有走遠,他見蒼吉和壽全扶不好景辛,柔若無骨的女子被一群宮人扶得險些倒在地上,他沉著臉自己上前將人攬在懷裏。


  長歡事先給景辛戴好了帷帽,雖露不著臉,但四周恭候的諸侯與臣子也知道自動低頭回避天子的女人。


  秦無恒斂眉在前帶路,戚慎橫抱起景辛回了他的房間。


  第17章


  山中農場太大,一半被官價征入為王室農場,騰出的房間都給了戚慎與諸侯,臣子與隨行禁軍便隻能紮營。


  戚慎這間房最寬敞華麗,他踏進裏間的臥房,景辛的帷帽也掉到了地上。


  女子原本白皙的雙頰一片酡紅,眉間描著花鈿,唇也點了口脂,容顏更顯精致,也嬌□□人。


  唔,還不錯,中午的妝粉沒白買。


  農場四麵都是深山林立,這裏地勢奇特,盛夏也十分涼爽。山中有一處泉眼,盛夏水溫適中,戚慎便準備先去泡溫泉。


  他沒放過景辛,把人抱去了溫泉池裏。


  水汽氤氳,景辛闔眼靠在池邊台階上,水影中她裙紗浮動,濕透的一頭如墨長發散亂貼在臉頰。


  她睡得倒是愜意,但戚慎總被這幾日無處可泄的火憋得快要了命。矯健的男人自水中遊到她身旁,試了幾次她都仍是個木頭般,他眸子裏都是惱意,偏偏無法進入,最終隻能自己紓解了出來。


  回到臥房,戚慎步履又疾又快。


  跟在後頭的宮人都明白他是動怒了,眾人屏息,小心翼翼侍奉,生怕隨時丟了命。


  宮女上來為仍在熟睡的景辛換下濕漉漉的衣裙,又幫她一頭濕發擦幹,重新疏理。


  外邊已經入夜了,山中的夜格外深邃寧靜。屋內燈火通明,不如宮殿寬宏的房間裏跪滿了侍奉的宮人。


  戚慎仍想再試一次,他似乎是弄疼了景辛,女子黛眉微蹙,但依舊沒什麽反應。他登時就惱了,怒火衝熄了欲.火,修長手指捏起景辛下頷。她粉嫩的雙唇被捏得嘟起,嚶嚀一聲,鬢雲亂灑,醺醉熟睡中亦是風情萬種。這副模樣,恨不得聽到她哭顫求饒。


  戚慎看得見吃不到,惱羞喝了一聲:“酒來。”


  他也想喝點直接睡到天亮算了。


  蒼吉戰戰兢兢呈上美酒,他雖已經不是男人了,但自然明白男人這點事。暗瞥幾眼榻上睡得像個木頭一樣沉的美人,又揣度著戚慎暴怒到快殺人的模樣,退到簷下悄聲吩咐隨行來的一宮女“進去侍奉”。


  這世間有人怕死了戚慎,也偏偏有人甘願縱身搏一搏帝王寵。


  被喚進去的宮女有些智謀,也有幾分姿色。


  她垂首進到臥房,小心為戚慎斟酒遞上。


  戚慎正仰頭喝下杯中酒,宮女已經徑自解開了腰間係帶。


  外衫輕落無聲,宮女昂起銀盤小臉,鼓足了勇氣挑起鳳目迎上戚慎眯起的雙眸。她邊繼續解衣邊溫聲軟語:“天子,讓奴婢來侍奉您就寢……”


  戚慎惱怒時總愛緊抿薄唇眯起眼眸,他不發一言,宮女已經脫到隻剩褻衣,跪行兩步幫他脫履。他惱羞吐出一句“滾出去”,一腳揣在人肩膀上。


  他這一腳太用力,本身也練武功,宮女直接滾到了門檻上,狠狠一撞,頭皮擦破。


  戚慎站起身,他討厭別人自作主張揣度他心思。


  本就不算寬敞的房間裏,他猶如挺拔高大的巨人,周身氣焰陰鷙,滿是暴戾煞氣。


  蒼吉終於明白壞事了,怕宮女抖落他,一把拖出這名宮女直接喊小太監就地勒死了。


  宮女掙紮亂蹬的雙腳像枯葉落地不再動彈,蒼吉才抹掉額頭的冷汗,人死了就不會怪罪到他身上。


  可背後突然響起戚慎的冷喝。


  戚慎眯起眸子:“誰的主意?”


  蒼吉噗通跪下:“天子饒命,天子饒命!不是奴才的主意!不是奴才……”


  “選個死法。”


  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蒼吉如遭雷擊,驚恐瞪大雙眼,磕破頭求戚慎:“天子!您繞過奴才吧,奴才侍奉了您三年啊!”


  是啊,比景辛都還久兩年,算是他登基以後身邊呆得最長的宦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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