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時羽在三樓簡單地衝了個澡,換了一套阿姨新拿過來的衣服,等她吹幹頭發宴會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時羽去書房找徐周衍,一推門,刹那對上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睛,視線交匯,她垂下眼,先移開了眼睛。


  “周衍哥,我要走了,可能還要麻煩你借輛車給我。”時羽看向沙發另一邊的徐周衍。


  “好,到了給哥發個信息。”徐周衍一向貼心。


  時羽拿起他桌上的車鑰匙晃了晃,笑道:“嗯,那我走啦。”


  人走後,徐周衍衝江恪抬了抬下巴:“你不送送人家?”


  說江恪是冷血怪物也沒差,可真無情,女人就是應該用來疼的。多情少爺徐周衍在心裏默默吐槽。


  江恪坐在那裏,睨了徐周衍一眼,語氣生冷:“你很閑?”


  江恪的煙抽到一半,直接摁滅,眼神倦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頃刻,他把煙掐滅,指尖最後一點猩紅的火光消失。


  江恪站了起來。直接抄起鑰匙走了。徐周衍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句,這一個個的,都是情緒地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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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天朗氣清,萬裏無雲。天氣悄然無變化,江氏集團內卻風起雲湧,老江總退居幕後,由他的大兒子江恪上任,擔任訊升科技集團總裁一職,分支文娛產業相關公司目前不變動,由江恪的親叔叔管理。


  江恪人未到,集團內部掀起了風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會不會燒到他們的部門,員工尚不清楚,但他們私下紛紛開始站隊,找靠山,生怕自己在公司站不住腳。


  一波人質疑他過於年輕,不夠有經驗。這些人私下討論:“領頭狼最重要,萬一他是廢羊呢,這個位置他坐得穩嗎?別讓我們團滅了。我覺得還是得換有經驗,有膽識的元老來。”


  這波人站的是公司元老王臣剛,數十年待在迅升集團,資曆豐厚,也得高望重,收攏了一波人心。


  另一波人大多為年輕人,有熱血,紛紛反駁:“年輕怎麽了?人也快三十了。江恪可是哥大畢業的,雙學位加持,主攻雲計算數據挖掘,學業這麽繁重的情況下,人家還學了興趣專業——天體與物理專業。還有他那個很出名的項目……”


  江恪確實是同類中年輕有為,能力算頂級出眾的,大學期間他就開始弄個人項目,對訊升搭建了前後端係統,進行了數據可視化,極大地提高了網站運營效率,後來這一項目還被大學教授當作模範,在課堂上舉例。


  像江恪這樣出色,有能力的人自然是受年輕熱血的人擁護和追隨的。


  早上十點,訊升召開集團高層會議。江恪穿著筆挺的高級西裝,肩寬腿長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出現會議門口,天生強大的氣場讓原本還有些鬧哄的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有好事者低頭看了一眼,他出現的時間剛好是十點整,一分不差,不多也不少。


  江恪走到會議主桌前,即使隔著襯衫,依然能窺見他肩胛後麵肌肉流暢的線條。江恪坐了下來,前襟的金線扣子輕輕一解,他睨視了場內所有人一眼,刻意謙和的眼睛仍蘊著一道鋒芒。


  “人都到齊了嗎?”江恪的聲音冷冽,掃了會議助理一眼。


  會議助理抱著藍色文件夾,因為太怵江恪的氣場,說話聲音有點抖:“王總……還沒來,可能路上堵車。“


  這話說出來,任誰也不信。這分明是王臣剛不滿內部決策,故意想給江恪一個下馬威。


  “開會,不等。”江恪收回視線說道。


  會議正式開始,長條矩形樣式的高級會議桌兩側坐滿了人,右側的人是支持王臣剛那一派的,其中為首的幾位元老在會議中故意打嗬欠,時而低頭看手表,一副消極疲怠的樣子。


  江恪自然看到了這一幕,也沒出聲,繼續開會。


  左側的一排的相對較為年輕的管理者教多,他們仔細凝神聽著新任總裁的理念和計劃。


  十點三十,王臣剛出現在會議門口,他整整遲到了半個小時。他進來的時候連門也沒敲,臉上賠笑,卻沒有半點歉意的樣子:“不好意思啊,小恪,早上遛鳥耽誤了點。”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我一老菜幫子情願遛鳥,也不想浪費時間聽你這個年輕人逼逼。


  “沒事,理解。”江恪坐下主位上,合上文件夾,語氣難得溫和,“陳助。”


  陳特助點了點頭,從公文包裏翻出一份文件遞給王臣剛,說道:“王經理,這是沃森世紀貿易公司寄給訊升的律師函。”


  “什麽……律師函?”王臣剛神色明顯慌了。


  陳特助推了推眼鏡,當著眾人的麵陳述這個事實:”11月8號,京趣一體部門由你簽字授意的情況下,在直播平台進行銷售我司的電子產品,然而這個鏈接平台是貓加,背靠京趣商城的沃森當晚發現這一事實,並已用大數據抓取證據,鑒於合作失約的原則,對方準備告我們,已寄來律師函。”


  “王總您一直知道我們的主合作客戶是沃森,貓加和京趣一直是競爭關係,你為了攥取個人利益,常年悄悄與貓加合作,這一舉東違反了交易法以及公司準則。”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議論紛紛。支持王臣剛的那一派臉色難看起來,又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互看對方。


  江恪拿起鋼筆不重不響地敲了敲桌子,場內霎時安靜下來,薄唇一張一合,殺伐果決:“我宣布,京趣一體部門即刻解散。”


  “有意見的也可以提。”江恪看向他們,輪滑椅往後退了一下,姿態放鬆。


  在場的人哪敢有意見,王臣剛行事多年,一回來就被江恪窺間端倪,迅速斬除,他們生怕自己是同一個下場。


  支持王臣剛的人紛紛倒戈,討好地笑道:“江總明斷,我們沒意見。”


  “王叔,律師函和辭職信,您選一個。”江恪慢條斯理地說道。


  此刻全場大氣也不敢出,江總氣魄,這舉不僅掃清了障礙,還重新打開了訊升錯亂的局麵,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公司的這群老狐狸不敢輕易挑事。


  “散會,”下一秒,江恪倏然起身,手裏握著一份文件夾,環視眾人,“謹代表訊升科技歡迎各位的加入,很榮幸和你們一起戰鬥。祝各位在訊升能更上一個台階。”


  掌聲雷動,全體員工起立,目送江恪離開。江恪麵臨的第一關,連(槍)聲都沒響,就輕而易舉的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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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羽休假結束,正式開始工作。她正在休息室等候化妝,上午準備拍一個雜誌內頁。經紀人進來的時候,時羽立刻下意識地坐直身體,準備接受教育洗禮。


  經紀人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一份文件遞到時羽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別演了。”


  “這是什麽?”時羽接過文件掃了一眼。


  “要不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開化了呢,有導演找上門,親自點名要你,雖然是女二,但也一直比咱們演小配角強啊。”


  時羽從文件上得知的信息是,這部電影是講的是一部美人魚愛上一位書生的前世今生愛戀的故事,而她正飾演的正是美人魚的前生——十六歲棲息在岸邊,被書生解救,從而對他鍾情。


  她快速瀏覽了一下,本子確實不錯,隻是這……她怎麽老跟水過不去。心底有疑惑一閃而過,時羽正要開口時。


  經紀人忽然打斷她,語氣欣慰:“還好我一直沒放棄你。下午試鏡的地點在柏麗酒店,試一下戲讓導演看一下感覺。”


  “好。”


  上午十一點,時羽準時抵達柏麗酒店,一下車,便有人領著時羽和助理走向中庭花園泳池處。


  走近一看,時羽發現他們在這裏搭了一個棚,女一號剛試完戲準備轉場,她在與時羽擦肩而過的時候,友好地笑了一下。


  攝像師,工作人員都在,劇組經紀人笑著迎上來:“你好,時小姐是吧?導演去休息了,麻煩你換下衣服,他馬上過來。”


  “好。”時羽點了點頭。


  從換了單薄的泳衣到站在泳池上,時羽一直不疑有它,直到十五分鍾後一直不見來人,她隱隱感覺,一定是有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部電影的投資人是誰?”時羽略加思索後問道。


  “不好意思,我們沒權過問。”劇組經紀人回答道。


  時羽在外麵披了薄外套,因為光著腳,腳趾被凍得發僵,冷意四處襲來。二十分鍾後,她打算掉頭就走,導演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啊,剛有事耽誤了。”導演小跑過來。


  時羽把外套遞給助理,瑟瑟寒風吹來,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等著導演喊——就緒,試戲開始。


  誰知道導演一直在調整鏡頭,一會兒又嫌棄打光,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時羽的好脾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得差不多了。


  “喲,這不時小姐嘛,準備下水呢?”身後傳來王臨悠閑的聲音。


  時羽一看到是王臨這傻逼,連話都不想說,轉身就要走,不料被人攔了下來。


  與此同時,柏麗酒店空中花園,江恪同一位客戶談事,忽然,王臣剛闖了進來,全然沒有了之前囂張的態度,姿態放得很低:”江總,我選辭職,隻是家裏也不是富裕人家,這退休優待……”


  人就是這樣,雖然是退到幕後,每年的分紅可以吃到死,也還是想著狠撈一筆。


  江恪雙腿疊起,喝了一口茶,姿態看似漫不經心卻不近人情:“看來王叔把訊升當作社會福利院了。”


  王臣剛氣得臉色通紅,他正要破口大罵時,陳助走前來,一臉恭敬地“請”他出去。


  兩位服務員上來茶點,轉身的時候抓著端盤,小聲地討論:“誒,樓下中庭泳池有明星在拍戲,想去圍觀。”


  “那個明星又不紅,有什麽好看的,好像叫時什麽羽,不過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看見她和導演鬧了起來。”


  江恪眼睫一動,時羽二字,讓他想起那天時羽那雙發紅的眼睛,清淩淩的,很委屈。他的心被蟄了一下,抬眼看向樓下,看到時羽被王臨的人攔著,目光一凜。


  “等一下。”江恪出聲。


  陳助停手,王臣剛抬手整理身上的衣服褶皺。江恪狀似無意地問道:王叔你說你家不是大家庭,那令郎還有閑情投資拍戲?”


  “哪裏——”王臣剛不解,他順著江恪的眼神看下去,看到了王臨,也認出了時羽,他知道人是江恪的未婚妻,瞬間勃然大怒,“我一定會多加管教。”


  “王叔,聽說無人島上的封閉軍營訓練挺好的,”江恪態度隨和,又似壓迫,“你那個退休優待我會考慮的。”


  “好。”王臣剛咬了咬,權衡再三,答應了他這個提議。


  王臨正在樓下,一臉的得意,上次時羽把他按水裏,這次他要讓她在水裏待個夠,將暴發戶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你今天不遊幾遍我看看,今天我還就不讓你走了。“


  還未等時羽回複,王臨頭上挨了一頓驚天爆扣,他疼得齜牙咧嘴:“我操——”


  “你在你老子麵前說什麽髒話,蠢貨,出門帶腦子了嗎?時小姐輪得到你指揮?傻逼狗東西,我們一家都被你害慘了,當初你媽生你下來,我要是知道你是個豬腦子就把你塞回胎盤裏……”王叔一邊揪著他耳朵,一邊罵罵咧咧說了個幾百個髒詞,還不帶喘氣得那種。


  王臨被自己老子當眾揪著耳朵,又氣又不敢吭聲。王叔按著王臨的頭逼他道歉,王臨從牙縫裏憋出不情願的三個字:”對……不起。”


  王臣剛也順勢同時羽道歉:“不好意思小羽,我以後不會讓這狗東西出現你麵前。“


  人走後,一場鬧劇終於結束。時羽抬手揉了一下脖子也打算撤了,隻是泳池邊過於濕,她一個不經意,腳下一滑,不受控製地向前摔去。


  在在時羽以為自己要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時,一雙修長的大手穩穩地攬住了她的腰。時羽整個人撞向男人的胸膛,一抬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時羽兩手撐在他懷裏,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雪鬆氣息,因為離得太近,能看清男人緩緩移動的喉結以及好看的下頜線。


  時羽的臉頰有些熱,男人的手還搭在她腰肢上,傳來一陣酥麻,讓她有些緊繃。


  氣息有些紊亂,江恪無聲地蹙了眉,冷著一張臉往後退。美色當前,時羽趁機上去前一步,揪住男人的衣服,她不敢太放肆,跟小貓咪一樣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黑色的羊絨大衣。


  奇怪的感覺傳來,江恪身體下意識地僵住,沒有動彈。隻聽見時羽的聲音有一絲委屈。


  “江恪,我冷。”


  作者有話要說:

  內部案例部分參考了現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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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本能

  男人讓時羽抱了不到兩秒,板著一張臉把小姑娘從身上拎了下來。


  江恪垂眼看她,小姑娘是真的冷,露出的鎖頸因為皮膚層過薄,隱隱透著血絲,鼻尖也紅紅的。他掀眸看向旁白站著的助理:“陳助,帶她先去酒店。”


  陳助理領著時羽去了江恪常住的vip套房,一進門,暖氣襲來,時羽的精神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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