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入京毀親(二)
沈言做事,素來是雷厲風行。
說退親,那就是絕對不會改變主意的。
從丞相府得到那一紙聘書,沈言親自去了一趟端王府,入門之時,聽聞他是一商人,守衛是怒斥著欲攆他離開的,只是當他恭敬地奉上天下食府的拜帖,雖然知道他是沈蘇和之兄長,但是他守衛眼中卻還是有著揮之不去的輕蔑之意。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男人,不過是個投機取巧之人。用他狐媚子的妹妹勾引了端王殿下,端得是教人厭棄。不過端王府僕從的卻又是有素質的,雖然知道他們是這種人,但是他們卻大方地不會與他計較,免得使端王殿下為難。
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蔑然,掂量著拜帖,施捨一般道:「你且在這裡等著,先容許我等稟報了端王殿下再說。你也當知道,我們端王殿下素來繁忙,哪有時間接見那些子無關人員。」
沈言像是絲毫不覺被怠慢,兀自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減。手中的摺扇搖得無比風流,烏金扇骨,淺墨摹繪的扇面,搖曳中恰似竹林居士,肆意從容,體態風流。
覺得一個商女配不上端王的並不只是他一人這麼想,故而在看到沈蘇和哥哥前來時,心中長久以來的積怨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幾個人商議著,如何給他一個教訓,免得他麻雀飛上天,就以為能變成鳳凰。
遂,即使這天氣焦熱,火烈的太陽還沒有升至天空中央,就似乎要將人曬化似的,也沒有請他進來避暑,反而讓他等候在烈日下。而進了府中的通稟那人則故意慢騰騰地和夥伴喝了一氣茶,方才慢慢悠悠地去告知了馮管家。
初聞此事,馮管家一怔,不大明白他是何來意。
沈蘇和之兄長,卻有此人。只是……馮管家心中隱約有種不好地預感。那一夜發生的混亂之事,無論其中過程究竟如何,總逃不過端王被設計之後,欺負了沈姑娘。
不敢怠慢,一面去請端王,一面讓他趕緊請了他進來。
門衛有些不甘心,卻在看到馮管家嚴肅的模樣后,不敢言語一詞,躬身下去了。
心中不住憤憤然。不過是一介商人,怎能許他這般猖狂?端王府的顏面何在?
不過,馮管家畢竟不同於杜管家,他可不容許下人肆意談論。想想先前那些被拉出去重重懲治,然後被趕出王府的同僚,他就將心頭的不滿忍了下去。
不得已請他入府時,臉上也滿是不忿,頗覺失了面子。
然而,被曬了滿頭大汗的沈言卻笑眯眯地扭頭看著他,一反先前恭謙,唇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家主子,即便忙得不可開交,只要我來,他也得放下手中一切等候我。你主子尚不敢怠慢與我,你這個奴籍賤從,倒是頗有膽色。只是不知你的憑藉,是府里那位主子?」
「你……」沒想到居然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商人嘲諷了,他心中一怒,腰間利器頓時拔出半分。
劍刃輕微地顫抖,讓垂首恭候在沈言身後的阿洛不著痕迹地上前兩步。袖中的手掌握成爪狀,只要那守衛有一絲輕舉妄動,他就會在眨眼間捏碎他後頸脊髓!
但是很快,那守衛就平復心情,將劍收入鞘中:「端王府中只有一位主子,我尊敬你是端王府的客人,可對你客氣,希望你且無不知好歹,端王府的尊嚴,吾輩會用生命來捍衛!」
如此字字鏗鏘之言,簡直聽得他嘆為觀止,忍不住為他鼓起掌來:「可真是一位……高風亮節的奴才呵!」
不等他橫目怒瞪,沈言兀自道:「你就祈求我今日之事成罷,不然……你必將生不如死。」沖他笑笑,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端王府正院,客廳。
那混亂的一夜過後,他自責自己的無知無覺時做出的罪惡,想要留在天下食府,哪怕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她也好,卻被憤怒之中寒生和阿洛趕了出去。
發生那種事,他不僅寢食難安,也更是羞愧萬分。加之不被允許去探望,這些日子裡,他過得也並不是如表面那般從容不迫、漠然無謂。
書房已經被他完全拆毀了,找了另一間環境清幽屋子作為書房。今日他如往常那樣,看著書冊,一早上手中書籍卻沒翻過一頁,正是出神之時,卻聽管家回稟沈家公子來訪,他才驟然從那種失神中回過神。
來到這裡等著,心中思量著他為何而來。
而當沈言來到這客廳時,忍不住為端王府的奢華大氣地嘆服。縱然他見過無數豪門貴族地院子,卻不得不承認,端王府地建築是最為精緻恢弘的。飛檐斗拱,雕梁畫柱,亭台樓閣,不知西東。真不愧是大盛國數一數二的人物!
彼此寒暄一番,結果婢女奉過來的茶,眼見地撇到一個女官模樣的女子並未退下,而是謙卑地垂首靜立在鳳冷夜身側,盛滿溫情地眸子脈脈望著眼前之人。
沈言劍眉一挑,神情頓時更加玩味。如此大刺拉拉的表白自己感情的女人,可真是不將他們當外人啊。
鳳冷夜難耐著情緒,清清冷冷望向他:「不知……蘇和而今情況如何?」
沈言咂摸著喝完杯中茶水,對著他微微拱手,神請恭謙道:「家妹情況漸漸平穩,雖然還未清醒,但是熱度倒是褪下去了,想必再休養幾日,大好也未盡可知。」
鳳冷夜聞此,懸在心頭那塊大石頭終於是落了地:「……好,如此就好……」
看著他明顯舒了一口氣的模樣,沈言臉上笑意更深,抬手從阿洛那裡結果硃紅色聘書,放在桌子上,往他那裡輕輕一推:「草民此次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草民往年忙於生計,疏於照看家妹。這繁華上京,雖有乾親相助,卻難掩親緣疏離之實。而今見到家妹此般情景,草民方知世事變化無常,難以預料。故而,草民決定,待家妹情況稍有緩和之後,便帶她離京,養於身邊,以償這些年未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