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7章 成親前夕（四）
「蘇和給了你金銀，給了你最愜意的生活，甚至給了你經商便利。你說，你得是多麼歹毒，才能一面接受著蘇和對你好，一邊默默設計陷害她，嗯？」
「我沒有！」沈初玉捶桌大怒，尖聲大喝，「沈蘇和現在的一切都該是我的！是我的！是她搶了屬於我的東西！」
驟然拔高的嗓音像是厲鬼尖嘯的刺耳：「你的錢財，你現在美滿的親事，都該是我的！你不知道嗎？啊？……沈蘇和，啊呵呵呵，五年了，你也不過是個廢物而已！你以為奪取了端王就可以改變你的身份地位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你就是個配角！配角！等我以後出人頭地了，絕對要讓你生不如死！啊——！」
任憑她歇斯底里地憤怒，沈蘇和兀自淡定如山，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放置雙膝上，饒有興趣地瞧著她那發狂瘋癲的狀態。
侍衛將她一手刀砍昏過去，連帶著那一群同夥，都拉了下去。
趁著雙方人都到了場，又是解決了這樣的一場鬧劇，陳丞相就留了他們一起在府中用餐。
不甚於端王和睦的沈言，終於也收起那一不羈的表情，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兩人喝酒磕上了。只是兩人都不是輕易認輸之人，一直喝到宴席結束，兩人還是沒有分出一個高下。
「可惜了丞相大人那些子美酒，都被他們牛嚼牡丹的敗壞了。」無比惆悵說道。喝的那麼快，哪裡能品出其中滋味？
蔣心妍從她背後攬住她，腦袋擱在她肩膀上：「哎哎哎，你心疼幹什麼？反正有你這個好感孫女，陳丞相想喝什麼美酒你那裡沒有，各種品相的，各種滋味的。要多少有多少！唔，嗝……不心疼不心疼哈。」
打了一個酒嗝，濃重的酒味刺激地沈蘇和不由偏了腦袋，笑著扶住她有些下滑的身體：「丞相大人家裡的都是女兒紅，那可是以後要留給子孫了。卻被這兩個不知客氣為何的莽漢糟蹋了個乾淨，呵，心妍也是個小酒鬼，喝起來就不知收斂。瞧瞧你，又是喝醉了的，小心老將軍將你皮鞭伺候！」
「哈？他才不捨得打我呢……哼哼哼……」無比得意的獰笑。
沈蘇和趁著她不甚清醒，使勁捏了捏她痒痒肉。惹得她幾乎要笑得癱倒在地，才勉強放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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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各自歸家。
午夜過半，除了特殊行當已經大紅燈籠高掛外，上京城中一片深黯寂靜。偶然上空劃過罡風的咆哮，或者地面家犬的吠聲，整個上京城再無一點生息。
兀得，一處尋常院坊，窗子裡面卻透出幽幽地暗黃光芒。
油燈碎在地面上，燈油潑了的一地。燭心點燃了地面上的燈油，火勢頗大。一時間，照得屋中分外明亮。
先前還是啼哭不住的嬰孩，最終在她瑩潤纖細的指下，漸漸熄了聲息。
一襲紅衣的高挑女子，身形嫵媚妖嬈，渾身都透著一股子迷人氣息，只是一個背影，就教人看直了眼。
然而，宋武瞅著她的目光，卻是目眥欲裂，猩紅雙眼噴射出滾滾的業火，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燃成灰燼！喉嚨中發出野獸般噴怒兇狠的吼聲，被縛住的雙手用力掙扎著，意圖從那靈巧的捆綁中解脫出來！
他發誓，他絕對要將眼前這個陰毒的女人斬成碎片！
女子回頭，額間那一抹殷紅色的花鈿栩栩如生，給她平添了一絲妖魅，多看一眼，就彷彿被攝取了心神一般，怔怔無語。
她嫣然淺笑，眼角下方的那顆硃砂痣彷彿要沁出血來，她隨手將嬰孩屍體丟掉，眼神嘲諷而憐憫：「我從來不說謊話的。宋武，我告訴過你的，你是『刑妻克子』的命格，註定死於非命。你卻偏偏不信，妄圖和我爭高下。真是可悲呵！」
「妖！姬！蘇！和！」咬牙切齒。「我會殺了你！我絕對會殺了你————！」
女子像是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表情誇張：「喲，我可真是要嚇死了！嚇死了唷！」
說完她臉色一沉，狠狠踩住他胸口，在快要踩斷他肋骨的瞬間，泄了力度。如此一下一下，直到踩得他內臟受損，血沫順著他嘴角流了一地，女子才看看停住手。
「呵呵，別忘了，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是死在你手上，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哦，你的孩子雖然僥倖留得一命，但是內臟受損，即使僥倖活下來，也是藥罐子一個，我解脫了他，你該感謝我才是。」
宋武狠狠捶著地板，眼神兇狠如厲鬼，咬牙切齒道：「那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是你對我施了妖術，是你！」
女子對著隱在黑暗處的那個人影招了招手：「阿洛，你來告訴他，是誰，捅死了自己夫人，又差點摔死自己兒子？是我嗎？」
阿洛從暗處現身，垂下頭，目光無波無瀾看進他充滿血絲的眼瞳中：「是宋武宋校尉。夜裡突然發了瘋，先用自己的常用武器捅死了自己的夫人，而後又想要摜死自己孩子。因為我和主人突然出現，孩子才僥倖活了下來。主子心善，憐憫孩子一生受苦，故而就將他解脫了。」
「你應該感謝主子。如果不是主子心善，你的夫人，甚至都不能生下孩子，讓你享受這數個月的人倫之情。」
「你們……都是畜生！不！得！好！死！」
女子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笑出聲，雙手抱著肚子，笑得肚子疼。
「哈哈，阿洛阿洛！你快聽聽，一屆勇士宋武宋校尉，居然像個女人一樣，罵我不得好死，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哇……哈哈哈……」
蘇和笑得淚水都流出來了：「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好聽的笑話了！」
蹲下身，一把扯起他頭髮，沈蘇和深沉的眼光冷冷看見他眼底，聲音森然：「你以為你是誰？難不成你以為學了我說話，你就有機會想我一樣復仇嗎？哈，別妄想了！宋校尉……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了我三十六條命！三十四個暗衛，我哥哥，和我的……」
「呸！」
沈蘇和側臉躲過，幾滴唾沫星子卻還是蹦到他臉上，噁心的冰冷感讓她目光森寒，甚是凶煞，手下提著他頭髮對著石頭地面猛地撞了幾下，直到他額上一片血淋淋，她才深吸一口氣，停了下來：「本來還想讓你夫人和孩子替你擋去兩箭的，不過啊，既然你這般嫌棄，那麼……你就全部自己承受吧！」
「三十六箭，一根不準少！」
字字珠璣，落地有聲的話，靜靜回蕩在這一方死靜的空間。
阿洛彎腰，用匕首將捆綁著他的布條割開。
重獲自由的宋武，卻並有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一躍而起，和妖姬蘇和同歸於盡。
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
身體違背心意，顫巍巍地從他夫人的屍體上拔出那隻箭頭帶著微小倒鉤的羽箭。在他驚慌痛恨的眼神中，猛然戳進自己大腿上！
「噗滋——！」利刃刺果皮肉的撕裂聲。
血花四濺！
箭身狠狠插入肉里，再猛得抽出來，扯出一縷縷細肉！
更凄慘的是，他似乎插到了血管，血液緩慢的咕咕湧出，很快就順著他的大腿留下來，同流了一地的他夫人的有些凝結的黑血混合在一起。
很疼！
很驚恐！
然而，即使他再再怎麼難以置信，他手下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
血肉迸濺，紅得刺目驚心！
左右腿，分別插了十箭；其後是，拉弓的右手，十箭；最後，是身軀的十六箭。
主要內臟，全部被破壞。
即使他還能活著，也不過拖時間而已。
沈蘇和瞅著他變成蜂窩似的血人之後，臉上的冷意才緩緩消褪了些，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他苟延殘喘的急喘著著，進氣多出氣少了，卻還是不肯死，不由讚歎：「還活著啊……嘖嘖，真是好強盛的生命力了啊！阿洛，你說是不是因為習武之人比較耐打呢？」
「回主子，是的。習武之人身體較尋常人強健很多。即使是致命傷口，也可以拖上很長時間。」
「唔……」沈蘇和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垂眸對著下面如涸轍之魚似的宋武，緩緩道，「既然一時半會死不了，那麼你就將你左右啃了吧……你一身都破破爛爛的了，只留著一支完好無損的胳膊，太不美觀了。啃吧，血肉模糊的那種！」
牙齒撕裂的皮肉的聲音和利刃撕裂皮肉的聲音，全然不同。
沈蘇和沒有看著他如行屍走肉那般撕扯人肉的兇殘場景，只是光聽著那聲音，就讓人不寒而慄。
她忍不住對阿洛道：「阿洛，你覺得這聲音怎麼樣？」
「嗯？」
「就是……聽著牙齒撕裂皮肉的聲音，有沒有那種心中毛毛的感覺？」沈蘇和雙手放在他面前，坐鬼爪狀抓撓。
阿洛坦然：「這是很正常的。主子，人可是要比利器和鬼神更可怕的。故而，同樣的東西作用在人體上，自然是牙齒撕裂人體的聲音更讓人可怕。」
拍拍他的肩：「我的阿洛就是博學！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