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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22.成長的煩惱

  “小啞巴:


  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我聽你說,你跟著楊北寒老頭,回去了大雪山下,這就很好,不要老和張楚一起玩,那是個壞人,我不喜歡他。


  而且師兄和姐姐都說,他已經做了很多壞事,還會繼續做很多壞事。


  我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過往故事,也知道你一心想著報恩,你總是說,沒有張楚,你可能早就死在碎葉城裏了。


  我輩江湖中人,對這種救命之恩,確實要報,但你不能死心眼的就那麽跟著他,一起做壞事。


  但除了愚忠愚孝之外,報恩的方式還有很多種。


  我不如師兄那麽會說大道理。


  但我最少知道,若是張楚所謂的‘霸業’真的成了,那這天下,就要永無寧日了。


  你上次告訴我,你不喜歡殺人,不喜歡那種血濺在身上的感覺,但學了血海魔功,又有魔刀卻邪在,你總是躲不開那種命運。


  我,坦白說,有些理解不了,但姐姐告訴我,人人都有命數,而你的命數,不該是這樣的。


  師兄說你是個單純之人。


  姐姐說你不是個壞人,隻是被利用了。


  我呢,我倒是更喜歡那個洛陽城中的邋遢小乞丐,而不是手持卻邪時候的你,我不想強迫你,順著我的心意來。


  但若你真把我當朋友,還是早早丟下卻邪,從張楚身邊離開。


  你已經為他做了好多錯事,你已經為他,將雙手染滿鮮血。


  你已經不欠他的了。


  姐姐還讓我問你,她當初在洛陽城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是否有了答案?

  她說你不必回答,隻要自己知道答案就行。


  就寫到這裏吧。


  我要去練功了,我也有好消息。


  縛龍功缺失的劍法,已經尋到了,隻是那劍法好難練,那白猴子的竹棍,打人好疼。


  教我劍術的師父,總是告訴我,運劍要隨心而行,才能得劍法真意。


  還說我跟師兄待得久了,也染上了喜歡多思多想的毛病。


  若還是這樣,劍法是學不好的。


  唉,真是煩惱的很。”


  信紙上的字,到這裏就結束了。


  就像是個心思跳脫的少女,在麵對麵的吐露煩惱一樣,信紙上的蠅頭小楷,也似是代表了她現在並不平靜的心情。


  這種心情,透過文字,傳達出來,能讓讀信的人,也感知到一二。


  憂無命帶著傻乎乎的笑容,看著信上的字。


  他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傍晚時傳來的風,總是能吹動人心,似是將所有憂愁,都能吹離腦海。


  這少年穿著一身青灰色長衣,衣服上還有墨跡書寫,紋路繡上的字。


  他還是以往那般消瘦,隻是個子長高了一些,現在更像是個細竹竿,這套張楚親自挑選的衣服,本該穿上後瀟灑英俊。


  但這會套在他身上,卻顯得空蕩蕩的,很不合身的樣子。


  不過卻無人敢笑話他。


  因為這少年手邊放著把刀,森白玉骨一般的刀柄,如獸牙尖刺的刀格,怪異的刀鐔,細長直刃,套在把深紅的古樸刀鞘裏。


  有絲絲紅光,自刀鞘中溢出。


  看上去邪異非常。


  見過這把刀出鞘樣子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死了。


  僥幸活下來的那些,則會把這把刀的故事,如恐怖故事一樣傳揚出去。


  它叫卻邪。


  魔刀一把,殺人汲血,吞魂奪魄。


  但此時,在這少年身旁,這把刀卻安靜得很,就像是沉睡的貓兒一般溫順。


  “無命,傻乎乎的笑什麽呢?”


  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驚得憂無命趕忙將手中翻來覆去看的信,藏在袖中,動作快捷而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他站起身來,將卻邪提在手中。


  回頭看去,一身黑衣的張楚哥,正笑著朝他走來。


  還是那副悠然的樣子,雙色瞳孔裏,盡是一抹溫和與放鬆,就似和自家人聊天談笑一般,敞開心扉。


  這很不正常。


  因為張楚這種人,從不會真正敞開心扉。


  “沒什麽,大哥。”


  憂無命看到張楚那雙笑眯眯的眼睛,立刻低下頭來,就好似做錯了事的孩童一般,嘴裏說著糟糕的謊言試圖掩飾。


  張楚則搖了搖頭,沒有點破。


  憂無命有些事情瞞著他,他知道,而且北寒長老似乎也參與其中,幫著這小子隱瞞真相。


  但張楚沒有深究。


  他信任的人不多,憂無命和楊北寒,都是他最信任的,誰人沒有小秘密呢?


  隻要不影響事業工作,小秘密而已,無傷大雅。


  “這趟你走的辛苦。”


  張楚伸手,在憂無命肩膀上拍了拍,他回望了一眼身後,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正有大片的營寨矗立,還有炊煙渺渺。


  他滿意的說:

  “將這批魔兵千裏迢迢,帶入草原,與我匯合,當真是雪中送炭一般。無命,你果然不會讓我失望。”


  “是北寒叔,指示的。”


  憂無命說話時,還是那副讓人著急的樣子,他對張楚說:


  “北寒叔,說,大哥要做,大事,這些魔兵,多年積攢,好鋼,用在刀刃上。我也,突破刀術,能幫大哥,成就事業!”


  “你這小子,最近,很有精神啊。”


  張楚詫異的看著憂無命,他說:

  “你不是一向不會考慮這些嗎?怎麽這些時日,如此上心助我?莫不是開竅了?”


  “嘿嘿”


  憂無命憨憨的笑了笑。


  沒有回答。


  他的想法很簡單。


  他要幫助張楚哥成就霸業,擊敗阻礙的強敵,以此圓了張楚哥生平最大的夢想,償還張楚哥的救命之恩。


  然後,等到張楚哥霸業成就之事,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向大哥辭行,去過自己的生活。


  他的筆友,在信裏問他,還記不記得,當初在洛陽城中,瑤琴問他的問題。


  憂無命當然記得。


  那個大姐姐問他的問題,讓他糾結了很久,又不能去問張楚哥。


  以他的單純想法,思來想去,最後隻能找到這個勉強算“兩全”的解決辦法。


  “你如此用心,我甚是欣慰。”


  張楚站在巨石下,伸手拍了拍冰冷的石頭,他歎了口氣,雙色瞳孔中,透出一抹些許疲憊。


  他說:


  “我手頭可用的人,太少了,能托付大事的,更是隻有你和北寒叔兩人。現在想來,當初在洛陽城裏,是我想的簡單了。


  若那時能堅定些,和陽桃維持好關係,如今也沒有這麽多麻煩事。


  不過老天助我,給了我一個如此好的機會。


  無命,你我都要耐心等待,待那個最好的機會出現,就是你我逐鹿中原,席卷天下之日。我給你的那一縷聖火,你用了嗎?”


  張楚問了一句。


  憂無命搖了搖頭,他指著自己的營帳,說:


  “還放在,燈盞上。大哥對我好,我知道,但,我不能用。”


  少年人無奈的揚了揚手中猩紅利刃,對張楚說:


  “卻邪,不喜歡。”


  “排斥如此大嗎?”


  張楚的異色瞳孔裏,也閃過一絲失望。


  他抬起手指,看著已完全愈合的手指,說:


  “這聖火,當真奇異,隻是納入體內,便有種種神異,就似能燃燒體內潛力,將其盡數釋放,化作真實的力量加以填充。


  我取用聖火僅僅數日,就已得突破真氣大周天,再有幾月,便可入半步天榜,一兩年中,尋得天榜一絲機緣,也並非不可能。”


  七絕門主說:


  “因卻邪之故,你有如此天賦,卻不可用聖火,實在遺憾。”


  “沒事。”


  憂無命搖了搖頭,說:

  “我用不得,大哥用,不浪費。”


  “我用的那一縷,已經足夠了。”


  張楚搖了搖頭,說到:

  “再多用,也是浪費,若是無命不得用它,我欲將那縷火,用於紅塵君身上。”


  “不可!”


  憂無命急忙勸阻道:

  “大哥,那老鬼,不可信!”


  “我知道。”


  張楚笑眯眯的擺了擺手,示意憂無命不必擔心。


  他壓低聲音,耳語說:

  “這火,不僅可以助人成事,還能焚燒萬物。


  無命啊,這世間任何東西,都有存在的價值,但一旦價值用完,就到了該處理掉的時候了。以卻邪之能,也難以傷得神魂,實在讓人遺憾。


  要對付仙人,也隻能用仙家之物,我等斬不了鬼,但這聖火加身,想來便是神魂之妙,也逃脫不得。”


  憂無命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也放下心來。


  張楚哥的打算,是要用聖火,徹底燒死那老鬼。


  這倒是讓他白擔心了一場。


  他生怕張楚哥,被老鬼誘惑了心神,現在看來,張楚哥還是很清醒的。那紅塵君假借高興之殘屍,苟活於世間。


  乃是逆亂之輩。


  憂無命每次看到他那副笑容,都有種拔刀砍死他的衝動。


  不過,張楚這番話,卻又讓瑤琴當日那個問題,又一次浮上憂無命的腦海,他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張楚,心裏湧起一股衝動。


  便輕聲問到:

  “張楚哥,你拿了天下後,便不用,我再護持了,那時,我”


  話說到這裏,憂無命似也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


  單純的少年,心裏湧起一股罪惡感。


  感覺自己背叛了待他極好的張楚哥。


  而張楚,像是也察覺到了憂無命的反常,他看著這自己從小培養大的少年,說:

  “無命,你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你是想要和張嵐一樣,棄我而去嗎?

  我得你相助,就算以後真取了天下,難道我還要學那些皇帝國主一樣,去坐龍椅,當個孤家寡人不成?”


  張楚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憂無命的肩膀,說:


  “我做這些事,都隻是為了完成父親未完成的事情,讓我張家榮光再盛,要讓這紛亂天下,有個看得到的平靜未來。


  待到大事成了,你自然要隨我一起,改這天下千年詭譎風雲。


  你我乃是兄弟,我不棄你,你不棄我。”


  “嗯!”


  憂無命使勁點了點頭,他說:


  “定會,竭盡全力,助大哥,成事!報答,大哥,救命之恩。”


  “好。”


  張楚哈哈一笑,收回左手,對憂無命說:


  “去幫我巡查一下魔兵營地,讓那些焦躁之輩安靜下來,好好蟄伏,還沒到他們亮出爪牙的時候呢。”


  憂無命領命而去。


  看著這瘦高年輕人離開的背影,張楚臉上的笑容消散開,異色瞳孔裏,也露出一抹疑慮嚴肅。


  無命的變化。


  有點大了。


  他之前從不會考慮這些的,那個單純的孩子,似也有了些成長的煩惱。


  聽無命的意思。


  莫非他與張楚之間的羈絆,就隻剩下了這冰冷冷的“救命之恩”了不成?


  看來,他隱藏起來的那個小秘密,那個張楚認為無傷大雅的小秘密,並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北寒叔也是老糊塗了。


  這麽大的事,居然還幫著隱瞞!

  張楚心中波瀾橫生,他忍不住去思索,去考量,到底是什麽事情,或者說,什麽人?


  能讓無命的變化,如此巨大呢?

  離開的憂無命,卻沒想這麽多。


  他一邊走入混亂的魔兵營地裏,一邊將卻邪刀的氣息散發開,使那些被生死契真氣弄得神智不清,孔武有力,焦躁不安如野獸般的魔兵們安靜下來。


  這些魔兵,大都有西域人的特征。


  是被力量所吸引,如飛蛾撲火,卻又沉浸在力量中無法自拔的一群可憐蟲。


  他們是混亂的西域國度裏,滋生出的惡瘡毒瘤,從各個渠道,學的生死契功法,又沉溺暴力,與那南國百戰軍極為相似。


  但雖有種種缺點,他們,卻也是七絕門手中,最強大的一股力量,是張楚接過七絕門主之位後,這十多年前,用心積攢下來的。


  七絕門在西域能和聖火教分庭抗之,靠的就是這支悍勇無雙,酷烈無比的魔兵。


  張楚,動用了這力量,就代表著,他要壓上身家性命了。


  這些事,憂無命不關心。


  他震懾著魔兵們,但心頭想的卻是,這一次該怎麽回信,要不要隨信帶些草原特產,去給青青嚐嚐?

  可惜鳳頭鷹長途飛行,帶不了太多東西。


  嗯,那就精挑細選吧。


  選出最好,最精華的那些。


  就這麽決定了!

  一會,待張楚哥調息真氣時,就去抽空寫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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