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花
肆意且澎湃的力量在雲層中傾瀉，縱情地揮灑，兩人飛到哪裏，哪裏的天空就被畫出空虛的線條，黑色的潮峰就在那裏形成。
雨雲裹著兩人旋轉，一座巍峨的雲山出現在旭日市近海的上空，底部低得像是壓在海平麵上，頂部卻直通平流層。
超高溫和超低溫的高速空氣流交替著割裂雲層，也割傷決戰的雙方。
他們在雲層中鑽出巨大的空洞，很快又被周圍湧來的雲填滿，每一次碰撞都有高能的粒子流產生，刺激著肌肉，刺激著神經，神經回路被幹擾，各種可怕的幻象出現在腦海裏，又立刻破滅。
有幾次他們接近海麵，大海被割出淩厲的線條，滔天的狂浪在他們離去之後幾秒鍾才到達最髙處。
一如神話裏的神明分割天地，不，在這裏神也會被他們屠殺！
無數近海的街區裏吹著空調看著電視的人都紛紛開始罵娘，因為高能粒子流掃蕩過去，讓所有的電器都過載跳閘。
他們的戰場從小島去往海麵，然後是水下，最後離開了大地去往天空，趕來偵查的直升機群根本不敢靠近這個空域，無線電係統在這個高能粒子流密布的空域裏完全沒作用，之前進入這個空域的直升機全都失去聯絡，墜毀，這裏變成了吞噬一切的可怖的神秘黑洞。
被卷起的雲層厚厚疊加，變成了濃密的烏雲，雷漿在烏雲裏翻騰，但烏雲即刻破碎，雙方如流星般碰撞在一起，然後彈開，各自落向海麵。
兩人還沒有觸及海麵，一個強大的炁團已經被釋放，炁團極速擴張，把幾公裏之內的海域連帶著半個緩緩沉沒的小島都籠罩在其中，那是極寒的領域，領域中的海水，連帶著水下遊動的魚類都迅速地凝結。
海浪被凝結，空氣中的水分變成冰晶，一瞬間就有風雪橫掃過這片大海。
隨著海浪上下沉浮的船隻迅速靜止，海鳥在極寒之下變成冰雕，砸在冰麵上碎成小塊，炎熱的天氣變得涼爽過了頭。
李德威落在了冰麵上，灼熱的鮮血也滴落在冰麵上，他受傷了，很重的傷，大量空氣被他吸入腹中，壓迫傷口愈合。
“我早說過你老了，你看，沒錯吧？”秦正風緊跟著落到冰麵上，上半身的西裝早已消失不見，露出一副健碩的肌肉，滾滾熱氣蒸騰，腳下的冰霜試圖蔓延其上又被震成冰晶升華在空氣中。
李德威沒有說話，隻是劇烈喘息，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曜日境巔峰，秦正風卻能在打傷他的同時做到毫發無損。他才不相信是什麽自己老了的鬼話，一百二十歲是明明白白的正當年！
除非……
“你要晉升了！？”極其不可思議的想法出現在李德威的腦海中，讓他大聲喝問。
“我說過了，我還抱有年輕人的熱誠，不像你，老的連路都走不動了。”
秦正風拍了拍自己的皮鞋，將上麵的冰屑拍掉後轉身就走。
事情已經結束了。
在這極靜的世界裏，他的腳步聲很輕，輕到聽不見。
一如聽不見他的心跳。
風雪在空中飄飛，人影很快消失不見，諾大的天地間隻留下了一連串腳印。
看著這如同滅世般的場景，周安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小說，裏麵有句話倒是很有意思。
“耀日強者，恐怖如斯。”
霧氣從周安的嘴裏噴出，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流凍住了往海岸邊砸去的巨浪，也凍住了正在下沉的小島，盡管這座小島已經下沉得隻剩下一個被撞的支離破碎的小山頭了。
“怎麽樣，還好吧？”秦正風看著跌坐在冰麵上的周安後也跟著坐下。
“還好，除了有點冷沒什麽問題。”周安捏了捏被凍的硬邦邦的褲腿，冰渣立刻碎成粉末掉落，倒是省的風幹了。
“事情都解決了嗎？”
“估計屍體都已經被凍成冰雕了吧？”周安指了指下方厚厚的冰層。
“哈哈哈，那老家夥死都不會想到有今天吧。”秦正風的笑大聲而洪亮，完全不像是經曆了一場大戰的樣子。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了？”周安有些遲疑，這樣幹爽是爽，可就相當於是徹底撕破臉了。
秦正風摸了摸下巴，目光有些驚疑不定。
周安被這目光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怎麽了嗎？”
“哈哈，逗你玩的，那麽說說看，你覺得哪裏過了？”秦正風哈哈大笑。
“額……”
“你看，說不出理由吧，所以一點都不過，別人想殺你，你殺了他，很正常不是嗎？”
周安當然不是因為這個覺得有些不妥，他隻是覺得這樣太麻煩秦正風了，而且可能會讓當理事的秦正風在協會裏遇到一些麻煩事。
“怎麽？覺得麻煩我了是嗎？”秦正風笑道。
周安點點頭，他的確這樣覺得。
“你覺得會有什麽麻煩？”
“大家都是理事，在協會……”
“以後我就不是理事了。”
周安一愣：“那這下也是徹底得罪他……”
“我們兩家以前就有仇，而且什麽得罪他，明明是他得罪我們，爺爺給孫子找場子有問題嗎？”秦正風頓了頓，然後偏頭看向周安，“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真的當做過你爺爺看？這樣可就太讓我失望了。”
“當然不是……”周安想要解釋，卻被秦正風揮手打斷。
“不是就好，我可是有一直把你當親孫子的。”
周安撓了撓臉頰，道理他懂，可這話怎麽就聽著那麽奇怪呢？
“所以，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就走吧，張明遠也差不多該回來了，我們去帶上你的小女朋友還有秦荔，一起去泡個溫泉放鬆一下，再吃個晚飯。”秦正風抓住周安的小臂將他拉起。
“旭日市有溫泉嗎？”走在雪地裏，周安有些好奇。
“當然，而且多得多。”
一老一少就像來時一樣並肩離開。
來時是盛夏，去時是寒冬。
……
李德威步履有些蹣跚，此時的他才真正得像個老人。
雪花飄到他的掌心，卻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明明世上的萬事萬物都隻是利益的一種，對不同的人付出不同的代價，隻要付出足夠利益，就總能讓對方滿意。
感情是這樣，愚蠢的女人不再糾纏頭疼的父親，一家人又能其樂融融，人命也是這樣，被害者家屬擦掉眼淚露出笑容，他又能和以前一樣正常上學。
可為什麽秦正風就偏偏要殺李勝呢？
明明什麽都得不到。
“永遠的利益……嗎？”
一陣風吹過，雪花再次飄飛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