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百花爭豔
“皇後娘娘駕到。”
隨著謝公公尖細的嗓音,佟氏款款而來,眾人紛紛行禮。
“都平身。今日是本宮設宴,諸位來者是客,不必拘束。”
話雖如此,但哪有人會真將自己當成座上賓。
待起身後白嫣然才看到皇後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正是藍盈馨。不出意料,周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白嫣然大抵也能夠猜到皇後為何今日特地要將藍盈馨帶在身邊。
從前有藍老太師在,即便並未身在朝堂,但餘威猶在。如今藍老太師去了,藍聞銘雖是天子近臣,但藍盈馨自小就未養在父親身邊,難免有些閑言碎語。
皇後疼惜妹妹遺女,素來對藍盈馨多加照拂。今日此舉,也是在昭示眾人,即便沒有藍老太師藍盈馨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而眾人私下詬病的,除了藍盈馨與藍尚書之間的父女隔閡,便是被堂妹藍媛馨的醜聞牽連了。
當初藍媛馨的醜聞鬧得那樣大,甚至連累的於相丟了太傅之位。藍媛馨更是沒討著好,如今已從京城銷聲匿跡,不知被打發到了哪個鄉下莊子裏。
而這場烏龍鬧劇中最大的受害者卻是佟文光,先是皇上突然賜婚,緊接著就飛來橫禍,被戴了綠帽子還鬧得天下皆知。
眼下聽著四下裏議論紛紛,免不了提起佟文光,佟三夫人心裏便不大痛快。
雖說這同藍盈馨是沒什麽幹係的,但說出去那都是藍家的女兒,自然都要受牽連。雖說藍盈馨還是佟家的外戚,但佟三夫人對那位早死的小姑子可沒什麽情分。
尤其是藍老太師一死,藍尚書對這個女兒也不甚親熱,佟三夫人原本對藍盈馨還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但今日皇後娘娘這一出,卻讓她又看出了些別的門道。
這宮宴的席位排序都很是講究,多是以身份高低而論,自然也有親疏之別。
如皇後右下首便是長平大公主、太子妃、安王妃、芍晗公主、明珠郡主等人依次落座。而左側席間則是舒妃、於夫人、左夫人等一眾官家夫人。
佟氏今日給足了藍盈馨排麵,特地給她在自己座旁設了席位,足以可見對其的抬舉,眾人自然會意。
眾人起身落座,佟氏的目光掃過一圈,在白嫣然身上稍作停留,又往她身旁看去,溫聲道:“芍晗,今日園子裏有些風,你若是一會兒身子覺得不適便可自行回去休息,不必強撐著。”
芍晗公主天生體弱,宮中太醫都看遍了,可據說是娘胎裏帶來的弱症,根本無法根治,隻能就這麽養著。素日鮮少露麵,也隻有宮宴上難得一見了。
隻是今次一見,卻發覺芍晗公主似是越發氣虛了。如今已經是陽春三月,她卻還罩著冬日的鬥篷。
似是被皇後說話給驚著了,芍晗公主未開口便先抑製不住的咳了一陣。好容易止了咳,這才起身輕聲道:“兒臣多謝母後體恤。”
那聲音細若蚊鳴,好似進氣多出氣少,皇後卻好像已經習慣了,神色如常的點了頭示意她坐下。
白嫣然心中歎了口氣,記得這位芍晗公主才情不輸左微語,容貌亦是秀美恬靜,真是可惜了。
說是賞花宴,來客卻是個個盛裝出席。尤其一眾未出閣的官家小姐,更是人比花嬌,也不知這百花宴說的是禦花園的花還是人。
百花爭豔,亦是百花爭豔。
京城第一才女左微語平日裏孤芳自賞,鮮少露麵,今日出現難免,清冷絕豔,難免引人側目。
相比之下於姍姍便要遜色許多,好在今日她未再濃妝豔抹讓人難以直視,原本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大家小姐。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不時有人有意無意的往白嫣然這邊看過來,看的正是她身後的秦如畫。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左微語也不動聲色的看了幾眼,更遑論其他人。
佟若瑤今日一身華服寶釵,坐在舒妃身後原本春風得意,如今察覺到那些看向秦如畫的目光,慢慢沉下了臉。
當初她在佟家頭一次見到秦如畫時也難免為之驚豔,隨即便是深深地嫉妒,尤其是得知老夫人要將秦如畫和自己一道送去安王府為妾。
雖然這些日子來王爺對自己不冷不熱,但也同樣冷落了秦如畫,這讓佟若瑤心下稍定。
她在王府無論如何欺負,秦如畫都是一副受氣包模樣。甚至讓含錦搶了她的首飾,就是想讓她今日出醜。卻不想即便如此,卻仍是不能如願。
舒妃哪裏會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借著飲酒轉身與她碰杯,麵上帶笑,嘴裏卻說道:“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百花宴,你可不許出什麽岔子,有什麽火氣都給我壓著等回去再說。”
佟若瑤知道輕重,悶悶不樂的低頭喝酒。
佟氏在上頭說了幾句,便叫人開席了。
既是百花宴,宴上吃食便免不了要用花入膳,方才上來的是花糕花釀,如今上桌的也多是禦廚們卯足了勁的新菜式。
齊思敏起先還拘著太子妃的身份,很快便忘了顧忌停不下筷子了。白嫣然無奈,隻得偶爾敬酒提醒,隻是擋不住齊思敏的熱情。
突然聽見身後“噗嗤”一聲,白嫣然循聲望去,卻是顧月瑤身後的顧靈皎。
顧靈皎是顧候與如今夫人之女,比顧月瑤小不了兩歲,應當與母親坐在對麵席間的,卻不知為何坐在了顧月瑤身後。
顧月瑤自然也聽到了妹妹的笑聲,伸手不情不願的敲了一下桌子,顧靈皎便老實下來了。隻是一雙眼睛還是骨碌碌的看過來,見了白嫣然也是笑得眉眼彎彎。
白嫣然見她目光靈動澄澈,並無嘲弄之意,便也不甚在意。
轉頭時正好與顧月瑤視線相交,顧月瑤神色自如的衝她點了點頭。白嫣然淡淡一笑,也含笑頷首,隨即兩人各自收回目光。
待齊思敏品嚐了一圈,便大致猜出了食材和工序,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筷子。不多會兒宮人們便上來撤走了席麵,又重新擺上花茶。
佟氏開口道:“去歲瑞雪兆豐年,今年果然是個好年景,就連禦花園裏的花兒都來的別樣好。眼下日頭正好,正適合賞花。”
舒妃殷勤的起身上前,親自扶了佟氏起來,滿麵笑容道:“皇後娘娘說的是,尤其是那一叢魏紫牡丹開的最好。還是安王殿下有心,特地從外頭尋來讓人栽種在禦花園中,雍容大氣國色天香,與皇後娘娘最是相配。”
佟氏出身名門,掌管後宮數十載,素日有些不苟言笑。但最得意的便是膝下兩個皇兒,舒妃這馬屁拍到了點子上,佟氏不禁麵露笑意。
她轉而看到了跟在舒妃身邊的佟若瑤,特地叫了她來自己身邊,與藍盈馨一左一右陪著遊園看花。身後跟著的一眾夫人們互相使個眼色,神色各異。
藍盈馨素來寡言少語,佟若瑤卻是個會哄人的,很快將佟氏哄的喜笑顏開。加之舒妃在旁幫襯,當真是一派和樂融融。
佟若瑤見時機正好,早就瞧見不遠處佟三夫人領著秦如畫與一眾夫人們說話,特地將佟氏往那邊引。前麵的人很快發覺,紛紛轉身行禮。
舒妃先笑道:“佟三夫人身邊這位我瞧著有些眼熟,可是安王府的秦氏?”
佟三夫人素來不怎麽看得上舒妃,不冷不熱的答道:“舒妃娘娘好眼力,這位正是安王的妾氏秦氏,也是我家老夫人的故人之女,便隨我一道走走。”
佟若瑤詫異道:“秦妹妹在王府裏素來和王妃親熱,可沒聽她提起佟老夫人,今日怎麽沒跟著王妃反倒與佟三夫人在一處?”
她這話一出,佟氏難免覺得秦如畫兩麵做人,心機深沉。佟三夫人聽了心裏也不大痛快,卻也知道不是發作的時候,便隻道:“佟姨娘說笑了,聽說你與如畫並不親厚,沒聽過也是理所當然。”
見皇後娘娘看著秦如畫的目光越發不喜,佟若瑤心下得意,與舒妃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準備帶著皇後走了。誰知正在這時,她身旁突然有個人影跌了出去。
“哎呦”一聲驚呼後,是另一聲更加清脆的破碎聲。佟若瑤定睛去看,隻見躺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隨侍丫頭含錦,她心頭突然一緊。
舒妃也是臉色一變,嗬斥道:“蠢東西,擋了皇後娘娘的路還不快起來。”
“慢著!”
佟氏突然開口,原本還糊裏糊塗的含錦也回過神來,頓時臉色煞白。周遭眾人竊竊私語,看的卻不是含錦,而是地上碎了的鐲子。
在場之人都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好東西見多了自然識貨。含錦腕間那隻鐲子並非凡品,也絕非一個丫頭能戴的。尤其是她如今麵色煞白,遮遮掩掩,更加耐人尋味。
佟氏自然也是認出了這是她賞賜下去的東西,轉而又去看秦如畫,果真見她腕間戴著旁的鐲子。隻是成色相似,方才粗略看過竟沒能發覺。
見秦如畫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佟氏的目光又掃過佟若瑤和舒妃,最後看向地上的含錦,開口時不怒自威,問道:“這鐲子是哪兒來的?”
含錦嚇得埋頭渾身哆嗦,卻不敢答話。佟若瑤知道事情若是鬧大自己定然討不著好,心中百感交集,轉頭去看舒妃。舒妃麵色沉著,衝佟若瑤搖了搖頭,讓她稍安勿躁。
差事是謝公公辦的,如今出了岔子他也麵上無光,上前便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尖聲喝道:“皇後娘娘問你話呢,說!這皇後娘娘賞賜給秦氏的鐲子怎麽戴在了你手上?”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目光有意無意看向佟若瑤。佟若瑤心中忐忑不安,眼看著含錦就要撐不住鬆口,一旁突然又跪下來一個人,磕頭喊道:“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