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明碼標價
雲泉，A區文化部副bu長雲誌行的獨子。
和其父親不同，這雲泉並未從政，選擇了從商。
這也是部門二代的基操了。
在大度國，做生意最大的製約因素是體製約束。但對這些部門二代來說，這些製約形同虛設。
當然了，雲泉在媒體麵前，一直將他和父親的關係分割得很開，說什麽——他從來不管我的，我也從來不求他的，我們一年才見兩三麵，且都是聊生活上的事，從來不聊各自的工作。
話是這麽說，但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況且，這雲泉當初的一波神操作很值得回味。
用一千萬接手了一塊爛尾樓，還獲得了大量的補貼。
第二年，那個地方修建起了地鐵站，土地價值暴漲。
一來一去，五個多億入賬。
……
服務生送上了雞尾酒。
雲泉抿了一口，讚不絕口。
林尋笑道：“晚上這裏有音樂，有燈光，氛圍更好……雲總若是來空來賞光的話，我給雲總免單。”
“林總客氣了……但林總今日約我來，肯定不僅是為了喝酒吧？”
林尋將早已準備好的材料遞給了雲泉。
雲泉微微皺眉，翻看了起來。
原本雲泉以為，這林尋是來求合作的。
但細看了之後，雲泉的麵色才逐漸凝重起來……
這份材料，是關於他父親的。
其實老雲現在的處境，還頗為尷尬。
名義上，是部門的二把手。
但實際上，部門的例行事務，都是老雲在處理。那姓陳的所謂一把手，如今就是個擺設。
老雲一直擔憂的是，那姓陳的會不會在背後給他使絆子？
以林尋這份材料來看，陳放早就這麽準備了。
“林總，我很好奇，你怎麽會關心這種事？”雲泉麵色陰晴不定。
林尋道：“陳放那個外孫子，就是我星月的藝人……如今，公司跟他鬧得挺不愉快的。”
這個事，雲泉是知道的，畢竟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
其實以他商人的眼光來看，這個事很好處理的。
苗家嘉違約在先，賠償是免不了的。
但以林尋今日主動找他的情況來看，可以推斷出，那個苗家嘉應該是要借助陳放的quan力了。
像林尋這種在部門中沒啥背景的，碰見這種局麵，的確是很棘手。
“所以林總的意思是，我們聯手？”
林尋不置可否地點頭，“畢竟，我們都有共同的目的嘛！”
雲泉凝眉深思……
“這事我還得跟老頭子商量一下。”
林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泉掏出手機，站起身，找了個較遠的位置打電話。
二十分鍾後，雲泉回來了。
“林總，合作愉快！”
“愉快……一定愉快。”
……
公司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發展速度遠超雲泉這個老總的預料。
隨著公司規模的擴大，股權結構也變得複雜起來。
現在，雲泉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生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公司轟然倒塌。
前幾天，全國第二大互聯網公司那個老總就在媒體麵前裝逼道：“我現在很不快樂，錢賺得再多有什麽用？現在錢對我來說就是個數字。我過得最快樂的時候就是一個月賺五位數的時候。”
這番話一出，引起全網討論熱潮。
大家都說這老頭子在“凡爾賽”。
但雲泉對這番話卻是深有體會。
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公司剛盈利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開輛凱迪拉克ct6，來往於各大夜店、洗腳城，而且總是能釣到各種妹子。
每一天他都充滿著期待，今晚的那個她會是什麽樣子的？
蘿莉？狂野？溫柔？激情？黑絲……等等，為什麽會想到這個詞？
哪種類型都可以穿黑絲嘛……這是個黑絲為王的野性時代。
……
現在，他公司資產幾十個億，但他卻過得戰戰兢兢的，也不敢隨便再泡妞了，害怕媒體曝光，影響他公司的股價。
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而且，雲泉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能這般穩固，和老爺子的地位有分不開的關係。
老爺子那個部門，在外人眼中，雖是個所謂“清水衙門”，但其人脈、資源都是不可小覷的。
若是老雲倒了，那他的處境，會艱難許多。
這陳放想要扳倒老雲，就是斷他雲家的財路，雲泉絕不允許。
現在他手中掌握著——林尋提供給他的各種陳放的黑料。
“其實我挺討厭舉報的，唉，整來整去的，真沒意思。”雲泉喃喃自語。
隨即，他眼光又變得冷冽起來。
“可是特麽的，不把你整死，你就會把我整死……真特麽操蛋的。”
“所以，陳老先生啊，你去死吧！”
……
陳放和小於在討論扳倒雲誌行的各種方案。
這段時間，老陳都沒去單位上班。
盡管如此，部門裏發生的事，他依舊是一清二楚。
畢竟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有一定根基的，部門裏能給他提供信息的人還是有的。
雲誌行的確很有魄力，一上來就著手改變，使得部門那些年輕人熱血沸騰的，總嚷嚷著要改變A區如今萎靡的文娛現狀。
年輕人愛折騰，但老人們可就不樂意了。
改變意味著風險。、
真出了事，到時候誰擔著？
踏踏實實看報喝茶、等待退休……特麽的不好麽？
老人們開始懷念老陳了。
以前覺得老陳沒才華，隻愛開會裝逼說大話。
但現在才懂得，老陳竟是一個如此優秀的管理者啊！
……
“裏應外合。”老陳得意一笑，“這一次，雲誌行必倒。”
在查雲誌行的時候，老陳是費了一大波功夫的，甚至請Victor裏的人幫忙。
總算查出了當年雲泉收購爛尾樓那個事有所蹊蹺。
可惜，這個事撲朔迷離的，雲誌行在這筆收購案中扮演何種角色還不確定。
但當時，副司級的老雲，管的就是老城區改造這一塊。
這是絕對抹不掉的。
隻要把老雲抹黑了，逼得上麵將老雲調走，那麽接下來，就是他老陳的舞台了。
“小於啊，等這事結束後，你就是正處了。”
小於眉開眼笑，“老師……謝謝！”
“你我師徒情深，何須言謝？”老陳動情了，“老師之前最困難的時候，連小苗這個外孫子都避著我。就你這個學生還陪伴著老師。小於啊，老師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重情重義的人。”
“老師，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
不多時，小於告辭！
開著他那輛桑塔納出了陳家大門，拐進了一個偏僻的巷子處。
小於撥通了一個電話。
“雲總，三百萬，一分也不能少。”
“我為什麽突然加價？他可是我老師啊，我最愛的老師啊！”
……
當時雲泉在電話那端聽到小於這麽說，原地石化……
師徒情明碼標價，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其實當時有人跟他建議說從小於身上打開突破口，雲泉還是抱有疑慮的。
畢竟，過去這幾個月，在陳放陷入低穀的時候，小於還算是地道，時常提著水果去看這位恩師。
這樣重情的人，哪裏會被金錢所誘惑？
不料，小於隻是在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離場，讓這段師生情有個好價格。
想搞死自家老師的人還少麽？
隻要錢給夠，他完全可以擔當正義的揭發者。
這不，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
之後，雲泉約了小於一起見麵。
這次會麵，從表麵來看，還是相當融洽的。
小於訴說著自己對雲誌行先生的仰慕。
雲泉覺得有些惡心，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禮貌的笑容。
“接下來，就拜托於先生了。”
小於微微點頭。順其自然地將手機放在桌上，“我們點菜吧!”
“好！”
看雲泉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小於繼續提示：“雲總，你看我這新買的手機殼怎麽樣？”
雲泉瞥了一眼，有些茫然問道：“於先生你這手機殼挺奇怪的，竟然是一個二維碼。”
小於緩緩點頭，做了一個“請”字。
雲泉一下子就明白了，這竟然是個收款二維碼……臥槽，這麽與時俱進的麽？
雲泉尷尬笑著，拿出手機掃了一下，“滴”的一聲。
“不知道多少合適？”
“大家都是朋友，給個意思就好。”小於咧嘴一笑，露出大黃牙，“十萬就夠了。”
雲泉聳聳肩，輸入了數字。
這便是吸血蟲，隻要有機會，他就不會合上嘴。
雲泉突然有點怕，會不會甩不掉這個人了？
……
本來陳放覺得，自己已是籌謀好了一切，隻等各方協調好了，一齊發力。
可惜啊，陳放沒能等到大家一齊發力的時候……
當時那輛黑色的車就直接停在陳放家門口，陳放還覺得有些恍惚，心想是不是停錯了？
自己風風雨雨幾十年，啥場麵沒見過，怎麽會這般突然就倒下？
當時，陳放就告訴自己，穩住，他還沒到絕境。
那些人扣響了陳放的家門，在兩個小時後離開。
在這個過程中，陳放表現得有些木然。
他不肯相信，事情竟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那些人提出問題，然後由陳放來解釋。
這一幕在陳放看來，有些滑稽！這些人的級別，沒一個比他高的。
但沒辦法，規定就是這麽規定的，他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每一個問題。
可以否認，但不能拒絕回答。
陳放自然全否認了。
他義正言辭地說：“我絕不可能做這種事……這之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勤勤勉勉，小心翼翼的，結果還是被人中傷了，唉……”
……
這幾人如工具人一般，麵無表情，冷漠地看著陳放，然後記錄、提問。
最後，為首一人合上筆記本，道：“很感謝陳先生你的配合，我們先告辭了。”
陳放一愣，欲言又止，歎了口氣。
難道區裏懷疑他了？
待幾人離開後，陳放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他要向打探一些消息。或者，倘若事情真到了最糟的局麵，隻要這個人肯出麵，他大抵上也會沒事的吧？
“趙小姐，徐先生現在方便嗎？”
電話那端，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
“陳先生，你的事，徐先生已是知道了。”
陳放大喜。
這位徐先生可是他們家的恩人，這麽說吧，他嶽父昔年能當這個老大，和徐先生的支持有很大關係。
這波，他算是穩了。
就算是A區老大老二來，他也不懼了。
“徐先生的意思是，希望陳先生您能為了大局考慮……”
陳放一下子就傻了！
這特麽什麽意思？
“陳先生，你還有女兒、外孫子……若是因為你，而導致他們的人生到此劃上句號，可就不好了。”
陳放的手開始顫抖，“這是徐先生的意思？”
“這不重要。”那個姓趙的女人聲音依舊平靜，“重要的是，這是最好的結果。”
“陳先生你的聲譽將會得到保留。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做錯了什麽？”陳放的聲音有點無力。
“陳先生，這個世上哪有什麽對錯呢？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等將來我們大獲全勝了，陳先生你將會載入史書，萬古長青。”
“我明白了。”陳放覺得心口有點難受。
“陳先生，徐先生在這邊祝你一路順風……另外，不該留下的，就別留下了。”
……
3月24號。
陳放意外墜樓。
幾乎沒泛起什麽波瀾。
林尋得知這個消息後，沉默了許久。
竟然這樣結束了？
陳放那麽倔強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用這種形式？
背後的緣由，林尋大概也猜得出。
肉身開團賣自己保隊友輸出吧？
林尋心中有很多感慨，本來還想即興賦詩一首的，但醞釀了許久，隻想到了一句：草泥馬的。
千言萬語，大概就這一句最為形象了。
……
其實這個時候，心情最為複雜的，是老謝和老白。
林尋相信，這一天，對這兩人來說，定然是意義重大。
他們興許會買醉街頭，大肆歡笑。
興許會回家倒頭大睡，短暫時日裏，都不再理會這紅塵中的濁事。
這幾年，老謝整日混跡各大會所，看似是墮落了自己的靈魂。
其實，這一切隻是老謝為了掩飾自己對俗世的失望而做出的逃避罷了，並非其本質所在。
如今，陳放沒了。
老謝可以當回以前的自己了。
他可以組建家庭，然後過著充實忙碌、但有妻兒相伴的幸福生活了。
人間小世界興許會失去一個大客戶。
但社會上，將會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興許，這才是男人最終的歸宿……挺好的。
這時，林尋手機響了。
是“人間小世界”的經理發來的消息。
“林總，老謝要充值百萬，你快來勸勸他。”
我去，林尋當即就呆了。
本來以為你過往那些操作隻是為了逃離俗世，用一種最麻木的方式活著……
不料你這家夥本就麻木。
後來，老謝對此的解釋是——
“老大，這個世界上最令人感動的，莫過於雪中送炭。比如，在你沒錢，饑寒交迫的時候，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林尋深以為然地點頭。
“同理——在你精神、肉體最為疲憊的時候，有人給你鬆鬆筋骨，陪你聊天，鼓勵你是最棒的，偶爾的時候還會嬌嗔地抱怨你好久沒去找她了……這樣的深情厚誼，花點錢怎麽了？”
林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