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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這個時候婢女在外面說:「王妃, 三娘子過來了。她聽說世子回來,特意過來拜見。」


  順娘和她的弟弟都已經記入族譜, 取了大名木嘉宜。她比木景清小,所以排行第三, 府中上下都叫三娘子。她的弟弟行四,取名木景軒。


  崔氏讓婢女把人帶進來,對木景清說:「這是新進府的姨娘生的女兒, 比你小几月, 你可以叫她順娘。」


  崔氏介紹完, 順娘便行禮, 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她挎著個籃子, 穿一身緋色的小團花長裙, 茜色的半臂, 梳著雙髻, 化了妝,原本的美貌便增色幾分, 很難不注意到她。


  她對崔氏說:「姨娘本來也想見世子,但阿弟哭著不肯進食,姨娘便先去看他了。還請母親和世子見諒。」


  崔氏頷首:「不打緊。二郎回來,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倒是你這身衣裳好看得很。」


  順娘甜甜地笑道:「方才綉娘將裁好的衣裳送來, 我想著這是母親親自挑選的布料, 馬上穿來給您看看。都是母親的眼光好, 往後順娘要跟著母親多學學。」


  崔氏笑了笑, 讓她坐在旁邊的塌上。順娘打開籃子,取出一個青瓷蓮花紋盤,上面擺著幾塊糕點。


  「這是我新作的透花糍,用了母親最喜歡的豆沙餡兒。請母親和世子嘗嘗看。」


  那透花糍做得很精巧,用上好的糯米打成糍糕,糕體便十分透明,能看到裡面的豆沙餡兒雕成梅蘭竹菊四君子的模樣。


  「嗯,不錯。」崔氏嘗了口,由衷地贊道,「比我從前在長安宴席上吃的還好。順娘這雙手真是巧。」


  「母親若喜歡,我以後常做來給您吃。」


  崔氏喜歡吃甜食,平日都是喝兌了水的蔗漿來解渴。她倒是感於順娘的這片孝心,恐怕自己喜歡吃什麼,親生的兒女都未必知道。


  屋裡的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木景清不怎麼討厭順娘,但也喜歡不起來。他從來不會浪費感情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本來他就覺得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遠的不提,就說陽苴咩城裡頭跟他年紀相仿的那幾個氏族的郎君,都有通房了。他只是一直在軍營裡頭,沒心思想這些。所以他阿耶身為雲南王,就柳氏一個妾,真的不算多。


  從崔氏的屋裡出來,木景清往自己的住處走。他的住處跟嘉柔的是緊挨著的,離崔氏的院子不遠,很快就能走到。


  「世子請等一等。」身後傳來順娘的聲音。


  木景清回頭,順娘行了禮,從袖中拿出一個玄色的帕子遞過去:「一直不知道見面了該送什麼東西才好。想著香囊那些大概你不會喜歡,綉了這帕子,可以用來擦汗,希望你不要嫌棄。」


  木景清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帕子上的幾隻白鶴繡得栩栩如生,料子也是上好的冰綃。她不知從哪裡打聽到,自己喜歡白鶴的,看來破費了一番心思。


  「多謝。」他不好拂了順娘的心意,順道收下了。


  順娘高興離去,木景清將帕子胡亂塞進袖中,抬腳欲走,餘光看到房頂上好像坐著個人。


  他轉頭看去,見嘉柔坐在那兒,嚇了一大跳。


  「阿姐,你大晚上的,坐在那兒幹什麼?」


  「看星星呀。」嘉柔已經有些醉了,托腮望著星空,「順便看到有人給你送東西。」


  木景清三兩下就上了房頂,坐在嘉柔身邊,聞到她身上一股酒氣,把茶杯奪過來聞了聞,皺眉道:「你幾時學會喝酒的?」


  嘉柔順勢靠在他的肩頭。他身上有皂莢的香味,還帶著一點男人的汗臭。她已經很久沒有靠他這麼近了。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喝一點,不要告訴阿娘。不過你收到別人親手繡的東西,應該很高興吧。」


  木景清撇了撇嘴:「我跟她又不熟,有什麼好高興的。何時你給我綉一個,我才高興。」


  「我那綉工還是算了吧。等你娶了妻,讓你的妻子給你綉。」嘉柔訕笑,看著星空,「阿弟,你知道北斗七星叫什麼名字嗎?」


  「你都跟我說過八百遍了。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瑤光。還是你第一次去長安時遇到的少年郎教給你的。」木景清嫌棄地說完,脫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嘉柔身上,「可是你連人家的姓名都沒問,大概沒機會再見了吧。」


  嘉柔莞爾,轉眼間已經十年了。每當她睡不著,就會爬到高處看著星空。那人說浩瀚星海,繁星無數,人在它們面前十分渺小,那些不開心的事也就變得微不足道。


  他說的話,她竟然都記得。


  十年前去長安,住在李家,李家的幾個孩子都不願意搭理她。


  有一夜,她睡不著,被花園裡的聲音吸引過去,原來李家那位阿姐跟幾個婢女在看晚上開放的曇花。她聽說曇花開放的時間只有短短兩個時辰,被稱作「月下美人」,十分名貴,也想一睹芳容。


  可她們看見她來,居然直接把花搬走了。


  她很生氣,在院子里破口大罵,甚至委屈得想哭。在南詔她是天之驕女,可在長安卻沒人看得起她。


  直到身後有個聲音笑道:「你在這裡罵得再凶,她們也聽不見啊。」


  她愕然回頭,看見一個謫仙般的少年坐在屋頂,生得唇紅齒白,身上籠著層淡淡的月光。


  那應該是她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好看的少年郎。


  那夜,她渡過了來長安以後最快樂的時光。


  第二日,她帶了很多南詔的禮物想送給少年郎。可她抱著滿懷的東西從天黑站到天亮,他都沒有來。向李家的下人打聽,也無人肯告訴她。


  她失望地想,大概少年郎跟李家的那些阿兄阿姐一樣,根本就不喜歡她吧。


  那之後,她再也沒去過長安,直到被元和帝抓住。


  「阿姐,我總覺得這趟回家,你怪怪的。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木景清低頭問道。


  嘉柔也不知怎麼回答。於他而言,只是離家一年。而於她,卻是過完了短暫的一生。她從少不更事的小女孩,變成別人的妻子,再到成為被車裂的死囚。


  生離死別全都經歷過,縱然再回這樣天真的年紀,心境也不復當初了。


  「我總在想,我還是不怎麼喜歡長安。」


  木景清恍然大悟:「哦,你是不喜歡阿耶給你定的親事,也不想嫁去長安。那乾脆不嫁好了,反正雲南王府又不是養不起你。」


  嘉柔聞言一笑,像小時候一樣揉他的臉:「哪能說不嫁就不嫁?阿耶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更改。」


  嘉柔已經認命了。開國百餘年來,為了打破士族門閥對於官位的壟斷,歷任天子都在削弱門閥的勢力,崔盧鄭王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壓,唯有李姓仍然屹立不倒。


  她知道,聯姻從某種程度上,也能鞏固雲南王府在南詔的地位。日後與吐蕃一戰,不至於求援無門。


  「我都這麼大了,你不要再揉我的臉。」木景清抓住嘉柔的雙手,「我要生氣了!」


  嘉柔非但沒被他嚇到,反而還笑。可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上輩子沒能阻止的事,這輩子不能讓它再發生。阿弟要好好活著,娶妻生子,繼承王府的一切。


  木景清不知她是怎麼了,最怕女孩哭,乾脆鬆開手:「哎,你揉吧。」


  這時玉壺找來,抬頭看到木景清和嘉柔兩個人在屋頂上,連忙說道:「世子,原來您在這裡。門房那邊傳話,說龍舟隊的舟手因為一些小事起了爭執,動靜鬧得不小,請您過去看看呢。」


  木景清順勢把嘉柔抱下屋頂,交給玉壺照顧。臨走時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句:「別再讓她喝酒了。」


  *

  端午那日,天公作美,萬里無雲。家家戶戶門前都插著艾草和菖蒲編製的驅邪物。


  陽苴咩城外的桃江,碧波萬頃。江渚邊停靠著各色彩舟,龍頭昂首,舟身塗滿桐油。各家的舟手聚在一起,用三牲六畜祭舟,鑼鼓齊鳴。


  江心處搭了一座懸挂巨大紅球的驛樓,是競舟的終點。率先奪得紅球的舟隊即為獲勝。


  兩岸早就搭起密密麻麻的彩樓和棚戶,綿延幾十里。富貴人家的彩樓搭得又高又精美,坐在上面,江中景色一覽無遺。普通百姓便擠在低矮的棚戶裡頭,勉強遮擋個日頭。但這絲毫無損百姓們觀賽的熱情。


  崔氏一行人登上江邊最高的一座彩樓,各自落座。


  柳氏沒坐在彩樓里看過競舟,心中暗嘆,這裡布置得如同大戶人家的堂屋,寬敞明亮不說,還有婢女和僕婦站在身旁伺候。與下面那些人擠人的棚戶一比,當真是天上地下。


  順娘好奇地四處張望,忽然手指著旁邊的一座彩樓問崔氏:「母親,那座彩樓也好氣派,不知道是誰家的?路上所有彩樓都有人,就那邊是空著的。」


  崔氏聞言,溫和笑道:「那是城中一家富戶所搭建,今日想必有事不能前來。」


  順娘點了點頭,又跟柳氏談論今日競舟的四支隊伍,哪支最有可能奪冠。這四支龍舟隊分屬四大氏族,是連日來競舟的重頭。


  崔氏沒看見木景清,問身邊的阿常:「二郎到什麼地方去了?」


  阿常去打聽了,回稟道:「龍舟隊有兩個舟手打架受了傷,人手不足。世子頂替其中一個,去參加競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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