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個

  “哎呀！你這眼睛邊上的血咋回事？”外公突然大叫一聲，小心翼翼地捧著我臉看了看。


  我搖了搖頭，雖然痛，但遠遠不及心裏那份不知名的痛。


  “你外婆在外麵挖地，去喊她回來給你弄一下，這麽大一口子，要是以後留疤了咋辦？”外公一副心疼的樣，推著我出去，一直揮手，讓我找外婆。


  我看了他兩眼，還是出去了。


  外婆還在地裏幹活，我站在邊上喊了她兩聲，她一聽到我聲音就放下鋤頭走了過來，問：“你咋個回來了？今天沒上課？”


  “外婆，我不想上課。”


  她愣了愣，還想說我什麽，卻轉眼就看見我的傷口，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往屋裏走。


  “咋個回事啊？這口子在哪裏整到的？”


  外婆先是壓水自己洗幹淨手，再給我把眼角留的血痕洗了。


  我眯著眼睛，一直拉著她的手臂，說：“書，打的。”


  聞言，外婆手上的動作一頓，她給我擦了擦水，說：“這麽不小心，走進去，給你弄一下。”


  我低著頭，悶悶地跟在她身後，外婆給我弄了一點酒擦，痛得我嗷嗷大叫之後，又用紙給我包住，拿了一圈膠帶出來，撕了半截給我黏住。


  雖然不太舒服，但確實好很多了。


  “幸幸，現在還沒有放學吧？你幹啥子這麽早就自己跑回來了？”


  外婆拉著我坐在板凳上，有些嚴肅地問。


  其實我心裏還是挺怕外婆生氣的，始終不敢把我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從小學一年紀到六年級，除了吳誌豪，更多的還是申燕她們在友情上的背叛，我從茫然無知到現在的能有所感受，好像變了很多。


  我知道我從小就特別匪，還喜歡搞些捉弄人的事，但在我去了學校後一切都變了。


  外婆明明說過，學校是個非常好的地方，可我一點都不感覺哪裏好，除了周揚跟陳蓉。


  我一直不讓自己落淚，我心裏始終惦記著外婆的話，好好讀書。


  雖然我沒有讀進去什麽，看不懂那些陌生的字，但我一直都在努力。


  “幸幸，外婆曉得你學不進去啥子東西，但是外婆送你讀書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曉得，在你腦子裏的東西，哪個都偷不走，永遠都是你的！”外婆見我不說話，還以為是我不想讀書了，一直苦口婆心的勸我，盡量說一些我能夠聽懂的話。


  “外婆，我是傻子。”


  我睜大了眼睛，看向外婆那張聽到我這句話後詫異的臉。


  “哪個跟你說的？是不是你同學？這群娃娃，咋個盡是打亂胡說！”外婆一把將我拉近她懷裏，咬牙切齒地罵了兩句，又對著我輕聲說：“幸幸，他們不懂事，你不要聽他們的話，外婆跟你說，你是最乖的娃娃，別個都比不上你懂事！”


  我不知道外婆怎麽那麽激動，以前鄧急和王爺爺罵我的時候，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紅了眼眶。


  “好了，再咋個樣書還是要讀的，你是不是沒有跟老師說就自己回來了？”外婆擦了擦渾濁的眼睛，突然問我。


  “嗯，他們打我，要我滾，罵我醜八怪”


  “幸幸！幸幸，你莫說了！”外婆聲音忽的哽咽，顫抖著手摸我臉，哭得更加厲害，“你不要說了，外婆的錯，外婆不送你去讀書了，都是外婆的錯啊這麽小一個娃娃，咋個這麽造孽啊！難怪你從讀書回來就那麽少說話，是不是從那個時候他們就欺負你啊？”


  我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水抹去，沒點頭，也沒吭聲。


  外婆抱著我一直哭，我不厭其煩地給她擦掉淚水，依稀還聽到屋裏傳來外公啜泣的聲音。


  第二日在我強烈要求下，外婆還是送我去學校了。


  我不想看到她跟外公哭，因為他們哭我也很難受，我不想那麽難受。


  還是跟往常一樣，路過那堰塘的時候，有個大哥哥在看我，不過不一樣的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四個人了，加上他總共五個，還有兩名小姐姐。


  見我一直望著水麵看，外婆特意拉著我走快了點，說：“幸幸，還知道那個譚超哥哥麽？”


  我望著她，沒說話。


  “你那個超哥哥也掉這個堰塘裏蕰（淹）死了，昨年子你不是還去參加了他的喪事嘛？”外婆說著，嘴裏默默念叨了一句“阿彌陀佛保佑我”。


  我扭頭看了看，果然看見了那個經常欺負我的譚超哥哥，他好像不記得我了，跟第一個大哥哥的表情如出一轍，都癡癡地望著我。


  “幸幸，以後外婆都來接你，有哪個欺負你就跟外婆說，或者找老師，聽到沒有？”外婆一提到這個事情就非常生氣。


  我輕輕“嗯”了一聲，說：“好~”


  背後一直有人注視著，像是麻繩勒住我的脖子，讓我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