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姑娘請留步

  隨後外婆跟媽媽又聊了幾句，我沒有繼續聽，而是跑到了外麵，蹲在王家豪的門口拔著地上的雜草。


  媽媽，媽媽。


  這兩個字，我在心裏放了多久？

  好不容叫出來了，卻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真的太冷淡了。


  冷淡到我一點都不想親近她。


  我正不高興，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布鞋。


  怎麽形容呢，這個布鞋很舊，好像穿了很久，但是沒有破，顏色比較淺，往上是纏著繃帶，再往上就是灰藍色的褲子。


  我抬頭看了看，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陌生人。


  他挺高的，我站起來隻能到他的肩膀，而且臉生，應該不是村裏的人。一頭利落的短發，額前細碎的劉海恰好擋住眉毛，雙眼炯炯有神，在陽光下仿佛發著光，有種他能看透自己的感覺。


  我以為他隻是無意站在我這裏，卻不料等我轉身離開時，他立馬就叫住了我。


  “姑娘，請留步。”


  他這話音剛落，我就扭頭看向了他。


  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是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


  皮膚很白，五官端正，就連身形都很好看。


  許是看見我眼底的疑惑，他笑道：“姑娘，我見你印堂發黑，但有散去之相，這幾日莫要外出遊玩，等過了這個月末，下月初就無礙了。”


  這人說的什麽啊！我一句都沒有聽懂！


  “你說啥？我聽不明白！”


  他神色微微一愣，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最後眉頭微蹙，問道：“姑娘，可知你惡鬼附身？”


  我真是越來越聽不懂這個人說的話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立馬就往家裏走。


  “姑娘，聽貧道所言，這月末幾日，切莫要外出遊玩”


  我冷哼一聲，沒有搭理他。


  回到家裏，就看到媽媽一臉不耐煩地坐在沙發上，而外婆還在對她說著什麽。


  等走近了，我才聽清楚，原來外婆還是在跟媽媽說帶我出去的事情。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來氣！

  我根本就不想離開譚家村，不想離開外婆！


  我還沒走到她們身邊，就聽媽媽道：“媽，你咋就一直讓多幸跟著我？我現在就隻想賺錢，不想帶孩子！”


  外婆有點生氣，語氣都帶著不少慍怒，說：“你自己說有多久沒有帶過幸幸了？從你把她生下來，你就沒有正眼瞧過她！再怎麽說，這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就這麽狠的心？！”


  聽到外婆這樣說她，媽媽也不高興了，臉上的怒意更盛，雙手環胸，冷冷道：“你就隻會說我！那陳一冰呢？多幸還是跟著他在姓呢，你怎麽就沒有提過他？他自從跟我離婚後又回來過幾次？打過電話沒有？給你們寄過錢沒有？又問過多幸沒有？！他前年就已經結婚了，那女人還有一個兒子，你怎麽不為我想想？我還沒有結婚呢！”


  媽媽的這一席話把外婆堵得啞口無言，最後隻聽到外婆歎了一口氣，沒說話了。


  我就站在門口聽著她們兩人的話，這是……都不想要我了嗎？

  把我當皮球一樣扔來扔去，誰撿到誰就要？


  莫名地，我心裏有點不好受。


  不等她們融合一個詭異的氣氛，我又轉身往外麵跑去，聽到背後傳來外婆叫我名字的聲音，卻沒有給她回應。


  我一直跑到外公的墳山前才停下。


  這是在回來後，外婆跟浩哥還有王家豪帶我來看過，就在上坡處一塊菜地裏。


  菜地是外婆常年種花生的，外公的墳就在邊上。


  我踩著泥土一步步地往墳山走去，最後站在墳山的最正一頭沒動了。


  外公就在這裏了。


  外婆說外公就躺著這裏。


  但是王家豪後來告訴我，外公被火化了，因為現在國家不允許整個土葬，必須得火化，拿著骨灰盒再埋在地裏。


  我開始問他，火化是什麽意思。


  他告訴我，就是把外公的身體放進一個大火爐裏，燒成灰，再用骨灰盒裝起來……

  外公，就這樣沒了。


  我伸手擦了擦眼淚，很想他。


  雖然外公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能走路了，整天都躺在床上，但是他一直都對我很好。


  有什麽吃的要最先留給我，外婆打我了也要第一個護住我，不管我做錯什麽事情他都不會打我罵我，有時候也隻是做做樣子，凶凶我。


  在我記憶裏，外公就是很平淡的一個人，不會大笑也不會大哭，更加不會大罵，非常有涵養又很溫和，所以我做了什麽搗蛋的事情，都會第一個告訴他，他也會幫我瞞住外婆。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突然就沒了。


  我想起來在那天晚上做的夢，外公站在門口對我笑，非常慈祥的樣子。


  這應該是他，對我最後的道別吧？

  他會不會也是知道的，自己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