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方新武

  142方新武


  六十還差幾歲的胡梓銘很是興奮。


  就像有了新玩具的孩童，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但這種興奮被他死死地壓在了內心深處，就如被五指山壓著的孫悟空一樣，絕不會跳到外麵。


  從外麵看去，他一如既往地沉穩，冷靜，目光如鷹。


  黝黑的麵盤在光芒的照耀下透著明亮的光澤，並不算健碩的身軀一如既往地給人一種強壯的感覺，仿佛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的前進。


  但無論外表怎麽迷惑眾人，都掩飾不住他內心的興奮與激動。


  是的，他發現了新大陸。


  原來，很多東西還可以這麽玩？

  這就是傳說中的政治嗎？


  他喃喃自語。


  他胡梓銘很年輕的時候是混江湖的，黑-道出身，打打殺殺了十幾年，積累了一些資本，有了第一桶金。


  後來，他有些累了，倦了，同時也想過安穩的日子了，當然，最重要的是覺得以前的生活太上不了檔次了，於是這才洗白上岸。


  後來的事情順水順風，他很快就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富豪。


  但不得不承認，早年的經曆在他的靈魂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這之後的很多抉擇，其實都帶著濃烈的江湖風格。


  是以他在處理很多事情的時候，依靠的還是江湖的直覺，往常的慣性思維。


  但他漸漸發現，當他爬到一定高度，當他想要衝擊最高的那一座大山，以前的那些江湖經驗就不管用了，甚至還起了相反的力量，所以，他迷茫了，不知所措。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陳飛。


  陳飛的一席話，醍醐灌頂，一棒敲醒夢中人。


  就像一個密閉的小黑屋忽然打開了一扇窗，他的世界一下明亮了起來。


  今天的事，要是往常，他定然先一頓雷霆大怒，然後把藏在背後的黒手找出來，之後就是常規的報複和威懾了。


  但現在，自從和陳飛一番長談，他知道他錯了，今天的事不應該這麽玩！

  他心裏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卻是一個精瘦男子走了進來。


  “老板，已經查出來了，是查龍幹的。”精瘦男子俯身，悄聲稟告。


  “查龍？”胡梓銘皺了皺眉頭。


  要是往常，他肯定奇怪，這家夥跟他無冤無仇的，怎麽會這麽不給他麵子。


  但現在，他明白了。


  想了想，他道：“告訴下麵的人，暫時都不要動，另外，你找人給我好好調查一下這個家夥，我要知道他過去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喜歡去哪一個地方喜歡過哪幾個女人，有幾個私生子？”


  “是，老板。”


  對方即將轉身離開之際，他忽然叫住了對方：“等等。”


  “老板還有什麽吩咐？”


  “我記得你以前是特種部隊的，是吧？”


  “是的，老板。”


  “你還能找到一些跟你一樣出身的人嗎？”


  “老板的意思是？”


  “我需要很多個你這樣的人才，能保護我，能幫我調查一些東西，能隨意出入任何地方，當然，也能輕鬆製造各種意外事故。”


  “老板，別的不敢說，但要說這些事，這個國家還真的隻有我們這些人在行，雖然我已經出來這麽多年了，但裏麵有幾個軍官是我的兄弟，老板要是想要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要多少有多少。


  老板也知道，這些年，上麵對我們這種人愛理不理，待遇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大家都有些心灰意冷，如果能給老板做事，我相信很多人都會感恩戴德的。”


  “那你留意一下，多給我找幾個這樣的人，我就幾個要求，能幹，忠誠，再加一條，這一條非常重要，喜歡我們華人，崇拜我們華人！”


  嗯？

  對方愣了愣，不明白老板最後一條是什麽意思，喜歡華人，崇拜華人，這也算要求，南越的很多人應該都還是喜歡華人的吧？

  不過他是下屬，他沒有質疑老板的勇氣，所以他隻是點了點頭：“好的老板。”


  “劉思爾還是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嗎？”胡梓銘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的，老板，他還是不願意推薦你進入他的團隊？而且他非常強烈地反對在國家電視台播放《武林外傳》，哪怕是配過音的也不行。”


  聽到這個答案，胡梓銘的眼神冷了冷，刹那，他做出了決斷：“那就把他在阿龍山黑吃黑的事捅出來，先通給那些小報，然後讓我們的電視台和報紙，以及網站，立即跟進報道，務必在一個星期之內把他的事推上高-潮，讓他永遠不得翻身！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敢擋我胡梓銘的路，劉思爾就是他們的榜樣。”


  “是，老板！”


  對方轉身出去。


  胡梓銘端起一杯茶。


  茶水已經溫了下來，一點兒都不燙了。


  他輕輕地啜了一口，隨後把價值不菲的紫砂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整個人向後一靠，愜意地躺了起來。


  “這感覺不錯啊？”


  他唇角一勾，忽的笑了起來。


  比起玩弄江湖，還是玩弄整個xx更有意思，陳飛說的果然沒錯，玩-政-治真的是會玩上癮的。


  搗亂《湄公河行動》劇組的事給了胡梓銘一個契機，他抓住了這個契機，一頓猛虎操作，用上了陳飛之前跟他說過的那些手段，拔出蘿卜帶出泥，隻幾天時間，就把南越一個大佬踩死在了腳下，他終於是踏著人家的屍骨，踏進了最重要的那個圈子。


  不過這些事情跟陳飛都沒太大的直接關係，對於眼下的他而言，拍戲才是最為重要的。


  這一天，劇組進入了《湄公河行動》自拍攝以來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方新武的正式出場。


  今天要拍的第一場戲，劇本是這樣寫的：


  “16.南越鐵路沿線白天

  留著長發和絡腮胡的方新武駕車，正在追追趕一列火車。


  鬱局長（vo）：在案發前的兩周，有一個毒-品交易被黑吃黑了。這批毒-品數量正好是九十萬顆。


  部長（vo）：有沒有找到相關的人？

  部長（vo）：有.”


  劇本隻是短短的一段，其實關於方新武的鏡頭，更是少得可憐，就是他架著汽車追趕火車。


  但要想把這一段拍出來，並且拍得美妙，拍得呱呱叫，卻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這一段在電影上，最後呈現出來隻有短短的幾秒鍾，但前前後後投入的時間和努力卻至少三個小時。


  這其中還不算尋找合適的拍攝地點的過程。


  盡管這個火車站是根據胡梓銘的關係找到的，人家十分配合，但相關的洽談和溝通等事宜，也花費了劇組差不多兩天的時間。


  這些前期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化妝師還要給陳飛化妝，這個過程至少半個小時。


  所以熒幕上隻有短短幾秒鍾的鏡頭，但劇組在下麵，卻需要花費很多很多的努力，時間成本也非常之高。


  化妝師首先給陳飛化妝。


  電影裏的方新武是一個長發青年，麵盤黝黑，眼神冷峻，典型的南越本地人。


  但陳飛的形象顯然與方新武不太一樣，所以需要化妝師的大幅修飾。


  首先就是皮膚。


  陳飛雖然當兵出身，但皮膚卻是白皙幹淨，這與大多數軍人都不太一樣。


  老實說，就算陳飛要去當小鮮肉也是完全可以的，如果他的聲音能柔一點，能媚一點，那麽哪怕他去當一個奶油小生也完全可以。


  來到南越後，陳飛曬了幾日太陽，把自己曬黑了不少，但盡管如此，他與本地人相比還是白得太過突兀。


  當然，東方世界都是以白為美的，哪怕是男人，一個白白淨淨的男生肯定要比一個黑不溜秋如同火炭頭的男生更受女生歡迎，所以這幾日無論陳飛到哪裏，都是廣受矚目的。


  所以為了把陳飛變成方新武，化妝師必須對他一番大動幹戈。


  “飛哥，你把外衣脫一下吧。”化妝師對陳飛說。


  陳飛這幾日曬黑了很多，但主要集中在臉和脖子，以及小臂上，其他地方——沒有被陽光親吻過的地方，還是白皙幹淨的。


  化妝的時候，自然不能隻把剛才說的那幾個地方化黑，不然，一旦拍攝起了動作戲，比如打人的時候，用力一猛，整條手臂都露了出來，小臂是黑的，肱二頭肌是白白淨淨的，那不是露餡了嗎？


  所以化妝的時候要盡量把手臂和脖子、乃至胸口這一片，全部化黑。


  陳飛聽了化妝師的話，大大方方把外衣脫了，穿著一個小背心。


  “哇，飛哥，你身材好棒啊！”


  看到陳飛的身體，化妝師不由兩眼發亮。


  這個化妝師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個頭不高，也不算特別好看，但性格很好，外向開朗，是林超劇組的禦用化妝師。


  她是第一次和陳飛合作，所以此刻乍一見到陳飛的身體，頓時忍不住兩眼發光，差點就用手去摸摸了。


  陳飛的身材和彭-於-晏相比，還要好上幾分。


  很多跟彭-於-晏合作過的導演都說，彭-於-晏的身材是全世界最完美的東方男人的身材，就像古希臘的雕塑，每一塊肌肉的形態都無可挑剔，每一個環節的比例都接近黃金分割點，簡直完美無瑕。


  陳飛的身材也是這樣。


  所以此刻，這個化妝師見了這才兩眼發光。


  女人都是好色的，自古如此，從來不曾改變。


  化妝師被陳飛的身材吸引住了，圍著他嘖嘖地讚美著，欣賞著。


  忽然，林超從旁邊偶然路過，看見了化妝師這個樣子，頓時惱火的吼了起來：

  “楊美麗，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都三十多歲的老女人了，娃娃都生了三個了，怎麽還一副沒見過男人的樣子，你看你，搞得整個劇組的人都不幹活了，耽誤了拍攝進度，你負得起責嗎？”


  化妝師不敢回話，隻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旁邊正在圍觀的一些女同事也急忙如鳥獸散。


  整個劇組才又重新忙碌了起來。


  化好妝，陳飛這才來到了拍攝現場。


  此時，所有工作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陳飛了。


  “各單位注意，預備，三，二，一，開始！”


  林超一聲令下，整個劇組頓時如一個機器一樣轟隆隆的運轉了起來，精確而高效。


  陳飛早已經坐在了車上。


  聽到開始的口令，他踩離合，掛擋，鬆手刹，輕踩油門，汽車緩緩前進。


  鏡頭起先在一個很遠的位置，把火車站的整個全景納入了其中，之後，迅速向前推進，最後定格在了陳飛的臉上。


  為了拍出高清畫麵，駕駛室的前擋風玻璃被敲掉。


  此時的陳飛完全就是方新武的樣子，長發，黝黑的皮膚，冷峻的臉盤。


  他駕駛著汽車跟上了一輛火車。


  他的目光不時地從兩側掃過，觀察著人群。


  在後期的剪輯中，陳飛和林超討論過了，方新武每一次目光所向，都會在其後剪進一個畫麵，比如他往左邊看時，很快就會出現一個小偷正在偷東西的鏡頭，比如他往右邊看去，看到的又是一男一女隔著女朋友手牽手。


  通過這種畫麵的搭配，反映方新武這個人的性格，以及他的職業毛病——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用一個職業偵查員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


  此時，方新武正在尋找一個人。


  關於怎麽演方新武，陳飛還認真地思考過，甚至還給方新武寫了一個人物小傳。


  當然，不像陳喜娃那樣用一個大本子一個字一個字規規矩矩地寫出來，他隻在腦海裏勾畫，把方新武小時候的樣子，長大後的經曆，以及怎麽走上這條路的，以後又會怎麽樣，等等等等，他隻是把這些事在腦海裏推演了一番。


  但這也算是寫人物小傳了。


  所以他對方新武的理解非常深刻。


  方新武是我們的人，這是毫無疑問的，他的意誌絕不會叛變，這一點在電影裏也有反映。


  在電影的最後有這樣一段劇情：

  “綠茵地。


  高剛和鬱局長在交談。


  鬱局長：方新武在那邊的世界待得太久了，人是會變的。


  高剛：其實他當時內心是很矛盾的。那天他殺了占蓬以後，我能感受到他那種痛苦。但他內心根本沒變。你可以放心。”


  所以，方新武是可靠的，這一點毫無爭議。


  但方新武畢竟是在那邊的世界待了很長時間，為了活下去，他肯定不會跟國內的那些人一樣。


  所以，怎麽演好方新武，陳飛認真地做了思考。


  一句話，方新武應該是一個看起來壞壞的、但其實內心很善良很正義、意誌也很堅定的一個人。


  所以當林超喊開始之後，陳飛就開始按照方新武的樣子來表現了，他唇角噙著一個壞壞的弧度，眼神這裏飄一下，那裏掃一眼。


  “好！”


  從監視器裏看著的林超暗暗叫了一聲。


  這就是他想要的方新武，陳飛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陳飛開著車追著火車。


  攝影機緊緊地跟著，連連抓拍。


  “好，過！”林超看了一眼監視器，開心地喊。


  給陳飛拍戲就是輕鬆，從不ng，一條就過，要是所有人的戲都這樣，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