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跟班
他哪裏受得了這般哀求，什麽堅持什麽不安心，瞬間瓦解，忙不迭點了頭。
“好了好了，應了你還不行嗎？快收起你這樣子，也不覺得害臊。”
明明心裏美得很，麵上卻還要嘴硬，隻可惜啊，那紅紅的耳尖，已經泄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林美依大喜，撐著哥哥的手臂跳起來就是一個熊抱，“謝謝大哥，大哥你最好了！”
某少年將軍徹底淪陷，完全沒了底線，樂嗬嗬享受著來至家人的羨慕嫉妒恨。
二丫和狗蛋怒氣衝衝：大姐從沒這樣抱過我們！
林有才夫妻：樓上+1
張氏滿眼幽怨：+2……
林美依與齊田麵對麵坐在房間裏，已經傍晚了，齊田剛睡醒。
經過一番梳洗，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胡子刮了，頭發束起來，身上換了暖和的棉服，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二人中間的八仙桌上，是一碗冒著熱氣的寬麵條，撒了蔥花，放了香油和荷包蛋，非常豐盛。
可在齊田的食譜裏，隻有饅頭、燒兔子和酒。
眼前這又是一道他不曾嚐試過的食物，亮晶晶的黑眸先看了林美依一眼，這才在她鼓勵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嚐試新的食物。
香滑的麵條入口，那是一種別樣的味道。
是好吃的。齊田眼睛亮了一瞬，緊接著手上動作加快，不一會兒，就把麵前這碗臉盆大的湯麵吃得一口不剩，連湯汁都喝幹了。
“幾天沒吃了？”林美依一邊遞帕子給他擦嘴，一邊幸災樂禍的問。
齊田接過帕子，下意識先嗅了一下，很香，沒毒，這才上嘴。
擦幹，把手帕還給林美依，“每天都吃饅頭。”
又冷又硬，唯一一壺燒酒也在步入陽縣地界前喝光了，所以一遇到這熱騰騰的食物，就沒能忍住胃口。
這些話，齊田沒說，但林美依已經猜出個七八分。
她嫌棄的擺了擺手，“帕子不用給我，拿回去洗幹淨，下次還能用。”
屋內沒有別人，家人們很體貼的給他們二人留下充足空間，林美依展現出了在家人麵前完全不同的一麵，二郎腿翹著，單手撐著下巴，姿態慵懶而隨意。
齊田像是見慣了她的雙麵孔，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點點頭，收回了這張繡著黃色雛菊的手帕。
“他們還在追殺你嗎？”林美依挑眉問道。
齊田搖頭，“我現在不是一名合格的殺手了。”
男人聲音低沉醇厚，好聽得林美依眯了眼，她讚歎的看著他，“大叔，你要是一直能說這麽多話，我覺得你不當殺手去賣藝也能吃飽飯。”
男人茫然的瞅了她一眼，不喜不怒，麵對她的調侃，內心毫無波動。
“接下來，大叔想做些什麽？不如……我倆合夥開個倌子，如何？”林美依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問道。
意料之中，男人沒有回應，他盯著桌上的空碗許久，這才略顯無助的抬起頭來，對她說：
“我還沒想好要去哪兒。”
“隻想著，先見你一次。”
他忽然起身，固執而認真道：“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後麵那個詞，他第一次說，聽起來很別扭。
說完，男人微微偏了偏頭，像是在確定，這個詞自己用得是不是正確。
林美依麵上戲謔盡數退去，跟著站了起來，略有些激動的追問：“你不是來投奔我的？”
男人一本正經的回她，“我有錢。”
林美依扶額，“我知道你有錢，組織裏的王牌殺手，怎麽會缺錢呢？我是想說，你既然還沒想好要去哪兒，不如先留下來？”
“你現在不是自由了嗎？你可以做個正常人了。”
“正常人？”男人又愣神了，“你這樣的嗎？”
緊接著他又很認真的補充了一句，“你不正常。”
正常人不會殺人，她和他是一樣的，他們都不正常，也很難變得正常。
除非……像她一樣，用兩幅麵孔。
林美依看他一本正經的對自己說“你不正常”，氣得想捶人。
“你才不正常，我正常著呢！”她怒聲反駁。
齊田完全無法對她感同身受，依然很客觀的做出判斷，“你不正常。”
林美依險些氣個仰倒，重新坐了下來，沒好氣道：“大叔，我發現你會說話後就沒有那麽討人喜歡了！”
“殺手本來就不討人喜歡。”他認真說完，跟著她一起重新坐下，黑眸環視四周，眉頭微皺。
“我想睡樹上。”
林美依聽出了弦外之音，馬上湊上前，笑著問：“你要留下？”
男人固執的問：“我能睡樹上嗎？”
“不能！”林美依拍桌，指著身前的屋子，蠻橫道：“正常人就得睡屋子！”
“這裏太吵。”齊田眉頭皺的更緊了，看起來有些痛苦。
聲音太多，他會失去分辨能力，特別是晚上，他容易被各種聲音驚醒。
林美依看他那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虐待他。
不過倒也理解一名退役殺手的各種職業綜合征，隻好哄道：
“你這樣是不對的，你現在已經不是殺手了，不需要緊繃著弦，也不用總想著會有人追殺你。”
“先試一試，反正你也不知道你能幹嘛，就先適應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我就在你隔壁，有事隨時叫我！”
說著，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他條件反射要來打自己之前，迅速撤了。
“哦，有件事你得記著！”
本已經離開的少女又推門探了個腦袋進來，叮囑道：“為了我家人們的安全，除了睡覺洗澡上茅房，你都得跟著我，直到你適應為止。”
“記住了？”少女再次確定。
男人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這種變相的禁錮。
“行，那你現在就是我的跟班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林美依揮揮手，笑嘻嘻的離開了。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齊田轉頭看了看屋裏的陳設，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套桌椅，窗台的案幾上，青瓷瓶裏插著幾支紅梅，它們在冬日裏，仍舊開得熱烈。
從現在開始，就要學著做個正常人了。齊田在心中對自己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