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一個很奇怪的夢(二合一)
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她才六七歲的樣子,胖嘟嘟的,留著一頭短發。
剛入夢的她背著一個嶄新的書包,嘴裏哼著課堂上老師新教的《讀書郎》,蹦蹦跳跳往家裏趕。
不遠處有一片村莊,四周都是說不上名字的植物,腳下是黃泥土的一條小道,路邊長滿了芒草,草叢裏還經常有蜥蜴、蟋蟀等小動物經過,仔細瞧,甚至還有一條小青蛇狡猾地隱身在鬱鬱蔥蔥的樹葉裏。
這裏風景如畫。
宋餘卻見都沒見過。
城裏到處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成片的大自然景色早已被鋼筋水泥覆蓋,她有心想停下來好好欣賞一番,但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往村莊奔去,仿佛這條小道她都不知走過多少遍。
穿過村莊,是一間間簡陋的房舍,房舍由大小不一的石頭塊堆砌而成,有些手工很粗糙,凹凸不平的,石頭堆成了一麵牆的形狀時,再用一層薄薄的石灰抹上,再在屋頂蓋上瓦片,就可以住人了。
有幾戶人家沒有勞動力,隻能大大小小擠在一間窄小的房舍裏,宋餘從那裏經過時,腳步放輕,視線不由自主往小房子裏瞄去,裏麵有幾雙烏溜溜的眼睛也好奇地望向她,因為光線不好,她根本看不清躲在暗處的是大人,還是小孩。
小宋餘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往前趕路。
卻不知,她經過那戶人家時,褲兜裏掉出五毛錢正好飄落在門口,等她走遠後,一群瘋狂的人跑了出來,爭相想撿起地上的五毛錢,幾個人大打出手之後,有的人眼角發青,有的人額頭流血,有的人則冷笑地把手中的五毛錢攥得緊緊……
因為是在夢境裏,宋餘雖然走出很遠,但她依然清楚那些人的瘋狂舉動,生怕那幾個瘋子會衝上來,把她頭顱生生撕了下來,想著,隻覺得背後一冷,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宋德洲的老家麽,村裏怎麽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但由不得宋餘多想,她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一戶看起來比石頭堆砌而成的房舍好了不少的黑瓦房。
黑瓦房外麵有一道一人高的白牆,大門口那還貼著一副紅底黑字的對聯,對聯經過風吹雨淋以及太陽的暴曬,那一層鮮豔的紅已經褪了色,在陽光下,顯得蒼白無力感。
宋餘覺得這一定是她夢中的家,她正要推開門,卻聽到房內隱隱有幾道聲音傳來,好像在為某件事而爭吵著。
宋餘潛意識裏覺得這件事一定和她有關,故而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起來。
果然有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老不死的,你自家的親孫子不養,不僅養大一隻白眼狼不說,還養起了一隻小白眼狼,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痛不?”
“到底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廢話少說,趕緊把你的存折拿出來,俺要是不拿走,老不死的,你也是給那小白眼狼花光的!”
中年男人罵了幾句,又有一道婦女的聲音傳來,“對,識相點,趕緊把存折掏出來,不然等你們老了,我和德義是不會給你們送終的,連棺材都不會給。”
那對中年男女罵罵咧咧了好久,什麽難聽的話都像倒垃圾一樣倒出來,噴了一對老夫妻滿臉。
等他倆罵累了,房屋內才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作孽啊,俺沒有錢,俺要是有錢,也是小洲仔給的,將來俺死了,他的錢還是會留給他,還輪不到給你們。”
“喲嗬,俺就說這老不死的偷偷藏著一筆錢嘛,德義你還不信,俺們進屋搜!”
這倆玩意兒也太囂張了!
宋餘搓拳擦掌,就要一腳踹開門,把人往死裏揍,長這麽大,沒讀過《春秋》,總該讀過《三字經》吧,做人連最基本的品德尊老愛幼都沒有,留著也是浪費糧食,還不如替天行道,哦不,是替老人家解決掉這兩個麻煩。
可宋餘的腳怎麽都踏不進去,好像這個身體不是她的般,仔細聆聽,她此時的心裏,竟然是很懼怕裏麵那兩位的,可能她平時沒少吃過苦頭?
進不去,隻能偷偷躲在角落裏從縫隙裏往裏麵看。
那一男一女把家裏掀了個底朝天,卻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氣得咬牙切齒,滿麵凶惡地指著老爺爺,道:“不想給俺們錢,是吧,行,明兒就把你的阿溪送給刀爺,他可念著阿溪的好呢,哈哈哈~”
走完,那對中年男女冷笑著摔門而出,隻留下被氣得渾身發抖的老爺爺老奶奶,“畜牲!畜牲!你們敢!”
又是阿溪?
阿溪到底是誰?
宋餘還想再偷聽大人們的對話,畫麵卻一轉,轉到一間窄小的房間。
屋裏麵點著一盞油燈,一名年輕的女子正坐在鋼琴前,手把手教著懷裏的小女孩彈鋼琴。
這家鋼琴看起來很舊了,像個被富人家丟棄再被她們撿回來的一樣,雖然是舊物,卻絲毫不妨礙屋裏一大一小的興趣。
“阿餘,小姑姑今天教你彈《蟲兒飛》,好不好?”
“好,阿餘最喜歡小姑姑了!”
小宋餘言笑晏晏地抬頭,一張清秀的臉龐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宋餘愣了一下,她就是阿溪。
阿溪長著一張鵝蛋臉,雖然每日都會出去幫家人幹農活,太陽似乎是太過於寵愛她,並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點點紫外線的痕跡,皮膚嫩得好像從水裏剛撈出來的白豆腐,白皙水嫩,嬌柔靚麗。
阿溪長得太美,和這個偏僻的小村莊顯得格格不入。
宋餘在心裏想著。
在這種小地方,填飽肚子都是個問題,別說是把家裏的孩子送到鎮上上學,但宋餘卻知道,阿溪是讀過書的人,在音樂上還很有天分造詣,但為何沒有留在大城市,而是選擇回到了這個小村莊,這確實讓人不解。
夢裏的宋餘還是矮小個,因為常年不戴帽子不穿長袖的緣故,皮膚落得一層黑,笑起來還有滿口的蛀牙,一點都不可愛,但阿溪卻沒有嫌棄她,反而愛她如己出。
不僅教她識字,還教她彈鋼琴,把她護得好好的。
一大一小正在小屋裏歡樂地彈著鋼琴,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有人在門外吆喝著:“小娘兒們,趕緊給老子開門!”
宋餘明顯感覺到阿溪的身軀一僵,她關心地問:“怎麽了?誰在外麵?”
還有,她的小心髒跳得好快,她好怕。
阿溪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摸摸她的頭,把她拉起來藏到屋內的一張木櫃子裏,小聲對她說:“阿餘躲在這裏不許出聲,不管出了什麽事,都不要讓人發覺阿餘在這裏,曉得不?”
宋餘還隻是一名小孩子,以為阿溪要和她躲貓貓,立即點頭答應了,“誰進來了阿餘都不會出聲!”
“阿餘真乖。”
阿溪在把她推進櫃子裏時,戀戀不舍地在那張胖嘟嘟的小臉蛋上捏了一把,直到宋餘躲進去後,才起身找了唯一一把能防身的軍刀藏在袖子裏,可惜小宋餘躲在櫃子裏,並沒能看到阿溪臉上的淚水洶湧,以及她的孤立無助……
沒過多久,小宋餘覺得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有一群男人闖了進來。
有一道沙啞的聲音在這群人裏響起,他說:“宋德義這煙鬼這回沒說大話,他這妹子長得還真是水靈靈的一朵芙蓉花,那小子既然收了錢,這娘們就是老子的了!你們都給老子守著門!”
宋餘躲在櫃子裏瑟瑟發抖,她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好像是一群男人鬧哄哄的聲音,時不時在門外怪叫,叫得宋餘的心驚膽戰,不知阿溪在外麵怎麽了,她幾度想推開櫃子的門,卻發現被反鎖了,阿溪反鎖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聲音終於平息,那群瘋子終於離開了。
但宋餘卻聽不到阿溪回來叫喚她的聲音,這間屋子裏安靜得就像,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般。
小宋餘等呀等,等到睡著了,阿溪也都沒有來。
她睡得迷迷糊糊間,屋裏好似有人來過,還驚叫了一聲,宋餘聽得是之前和那對老者吵架的中年男人,也是之前那群人說過的煙鬼,叫宋德義。
宋德義進來之後,窸窸窣窣忙了一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長時間躲在櫃子裏的宋餘因為脫水昏厥了過去……
等到宋餘再次醒來,外麵的天已經大亮,窗外一對剛長齊羽毛的鳥兒在鳥爸鳥媽的陪同下,勇敢地飛向蔚藍的天空。
而門外是周泱泱拍打房門的聲音,“寶貝兒,快起床吃早餐,今天該上學去了!”
宋餘的思想逐漸聚攏,她還在南城,那些恐怖的畫麵隻是一個夢境,一個藏滿了人性險惡的夢境。
而在這個冗長的夢境裏,她見到了宋德洲夫婦嘴裏的阿溪。
可能白天裏太過於想一個人,到了晚上就會夢到,這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因為做夢是人體的一種很正常的生理和心裏現象。夢一般都是虛幻的,與現實生活並沒有任何聯係。
但宋餘卻覺得這個夢裏所見到的人真實存在著,發生的事就像她親身經曆過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