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如風

  葉輕塵淡淡看著葉玲瓏。


  葉玲瓏這話沒錯。以前的葉輕塵的確在很小的時候碰過琴，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後來，因為葉輕塵對彈琴興趣不大，也就不了了之了。


  “哦？”柳閉月黛眉一挑，唇角輕勾道，“既然輕塵練過琴，以輕塵的聰慧，怕是不在話下了。輕塵，可以為大家彈上一曲嗎？”


  葉輕塵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心中卻是有些佩服柳閉月的心機的。


  偌大蒼州城，誰不知道她葉輕塵連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彈不出來？眼下柳閉月往她頭上扣一頂高帽，再邀請她，不可謂不是其心可誅。


  “我不懂琴。”


  葉輕塵放下手中茶杯，睨著柳閉月。清亮的聲音，讓雲舒樓陷入暫時的寂靜。


  林霞冷笑。葉輕塵總算是有點自知之明。


  柳清揚正準備嘲諷一番，卻聽葉輕塵再次道，“不過，今日良辰美景，佳人尚在，我正好有一曲要送給她。”


  良辰美景，佳人尚在？

  諸人聽了一愣，不知葉輕塵口中的佳人指的是誰。


  然而，賓客席中，一句‘佳人尚在’讓陸千璃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葉輕塵口中的‘佳人’指的是她。


  那一刻，她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很期待，這個皮囊好看，靈魂有趣的家夥，到底會為她彈上怎樣的一曲呢？


  但是，不管是怎樣的曲子，都會是她陸千璃莫大的幸運。


  “嗬，不是說不懂琴嗎？”


  葉輕塵沒有搭理柳清揚，而是看著柳閉月問道，“柳大小姐能否借你的琴一用？”


  “你確定要彈？”柳閉月好笑地問道。


  葉輕塵自然沒有忽視柳閉月眼底的輕視，輕輕點了點頭。


  “它的榮幸。”柳閉月下了舞台，冷冷看著葉輕塵的背影，心中很是不以為然。她倒是要看看，葉輕塵能彈出什麽曲子來！


  “不自量力！”柳清揚不屑一顧。他絕不相信，葉輕塵能彈出什麽好的曲子。畢竟有他姐姐珠玉在前，葉輕塵注定了隻能暗淡無光，淪為陪襯。


  除了柳家姐弟，在場大多數人對於葉輕塵的琴藝持否定的態度。


  葉輕塵在古琴前坐下。並沒有看向陸千璃的方向。她的心中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感於陸千璃那一份勇敢的夢想，那對於遠方的渴望引起了她的共鳴。她真心希望這個性格獨立，個性灑脫的姑娘，能夠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緩緩閉上眼睛，葉輕塵腦海中一幅幅畫麵閃過，漸漸塑造成一個故事。


  席間的人們看著葉輕塵。但見她輕紗遮麵，看不清容顏。她一襲長裙樸素，坐在那裏，沒有柳閉月的華麗精致，卻多了一種內斂的絕代風華。如同一塊璞玉，散發著低調的尊貴氣質；又如蒙塵的珠玉，萬丈華光隱於世俗的塵土之下。


  那一刻，他們驚訝地意識到，他們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葉輕塵這個人。


  一點琴音響起，隨後便是一連串的琴音流淌，扶搖直上，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悠揚的琴音，如同畫筆，將一幅幅畫卷在眾人眼前描繪：

  女孩端坐閨房，窗外是湛藍的天空以及潔白的雲朵。飛鳥在雲間掠過，留下歡快的啼鳴。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憧憬之色。


  她走出閨房，爬上最高的屋頂，眺望遠方，目之所及的是蒼州城外的青山。然而青山之上，藍天依舊朝著遠處延伸，白雲變換著各種形狀，一直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山那邊是什麽？

  更遠的藍天下，是什麽？

  她的內心充滿了好奇。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多年逝去，女孩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這些年，她去過諸多地方，在更遠的山水城池留下自己的足跡。


  可是，山那邊依然還是山，藍天遙遠沒有盡頭。


  她渴望去更遠的地方。


  可是，遠方太遠，遠到充滿了未知，充滿了危險。她如何放下故土，放下父母，放下所有牽掛的人，獨自遠行？


  內心的渴望和顧慮如同冰和火，在她的內心膠著，就這樣又過了幾年。


  這些年，她從遠方而來的旅人那裏聽到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風景，也越來越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廣闊遠比她知道的要大得多。


  她壓抑著內心的渴望，隻為成全父母、家人。不讓他們失望，不讓他們擔憂。


  可是，她自己的夢想，該何去何從？

  琴音漸漸高亢，畫麵一轉，巨龍般彎曲的江河奔流入海，萬仞山高聳入雲，綿延無盡的雪山，廣袤無疆的沙漠，諸多城池如星辰散落大地。。。


  這是一個斑斕壯闊，無垠無盡的世界。


  少女眼底的色彩愈發堅定。既是人生短暫，為何不隨心而行？既然她生而血裏有風，何不肆意一次？

  縱然前方充滿了艱難險阻，她無畏亦無懼。


  這一生，自當如這浩蕩長風，自由自在！


  一曲終了，雲舒樓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之中，一直到葉輕塵自己將之打破。


  “此曲，名《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