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戰爭才剛剛開始
\t聽了楊雲的回答，葉思文淡淡一笑，信步走出大門，走到門口的時候，葉思文突然停下了腳步，說：“就算不為了國家，不為了民族，但是我們依舊要戰鬥，為了我們心中牽掛的那個人能堂堂正正的活著而戰鬥。”
\t葉思文說完，走出了大門，留下了心靈受到洗滌的楊雲。
\t正當楊雲在仔細咀嚼葉思文話中含義的時候，葉思文突然從外麵伸出一個腦袋，說：“明天為死去的兄弟下葬，把那三千顆帶著豬尾巴的人頭拿去當祭品。”
\t“當完祭品之後呢？”
\t“當完祭品之後當然是一把火燒了！難道抱回家當尿壺啊？我還嫌玷汙了我的尿呢！”
\t楊雲表麵無語，心中卻在大罵葉思文是個敗家子，要知道三千顆人頭可是三萬兩銀子啊！就一把火燒了。
\t楊雲很想對葉思文大吼：“你燒的不是人頭，是銀子，銀子！”
\t鵝毛大雪一夜未停，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天地見已經是蒼茫一片了，昨天薊州城外大戰的痕跡已經被大自然的力量掩蓋了，除了布滿箭矢的薊州城頭和還沒有來得及掩埋的後金士兵，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昨天發生過一次大戰。
\t葉思文和馬躍早早的來到了虎威團的駐地，他們今天，要為守衛薊州城而陣亡的士兵送行。本來按照虎威團的規矩，陣亡的士兵都要運回濟南，葬在虎威團的烈士陵園中，但是現在時間緊急，根本沒有條件把屍體運回去，隻好和原薊州守兵陣亡的士兵葬在一起。
\t虎威團駐地的校場上，整齊的擺放著三百一十二名虎威團士兵的屍體，他們身上的血汙已經被袍澤們連夜清洗幹淨，血跡斑斑的舊軍服被脫下來，換上了嶄新的軍服。
\t虎威團團長馬躍看著這些年輕稚嫩的屍體，眼中略微有些濕潤，這些長眠的士兵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馬躍是一個好團長，他幾乎叫得出全團每一個人的名字。
\t想起這些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一年的兄弟再也不能在自己的麵前奔跑、訓練、吼叫，馬躍不禁潸然淚下。
\t葉思文輕輕的踏著白雪，來到馬躍的身邊，和馬躍並排站著，問道：“二弟，怎麽了？”
\t“沒什麽。”馬躍連忙擦幹眼角的淚水，“風大，迷了眼睛。”
\t葉思文歎了一口氣，道：“是啊！風太大，我的眼睛也迷了。”
\t馬躍扭頭看了看葉思文，隻見葉思文的眼角也有晶瑩的淚花閃動。
\t突然，馬躍和葉思文同時開口異口同聲的說：“他們的死，是值得的。”
\t馬躍和葉思文相視苦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t正當兩人黯然傷神的時候，前去收羅棺材的楊雲終於回來了，在找這三百多口棺材的途中，楊雲終於明白了葉思文口中的國家民族，也明白了自己此刻為什麽而戰，此刻，他們不是為居廟堂之高的皇帝、官僚二戰，他們是為了同為漢人的父老鄉親二戰。
\t “起先，我挨家挨戶的問誰有棺材，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後來我告訴他們棺材是用來裝殮昨天為了守城而陣亡的士兵的時候，你們猜怎麽樣，那些老大爺老大媽，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壽材捐了出來，還死活不要錢……”
\t說起找棺材的事情，楊雲還有些感動，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
\t將士們的屍體裝殮完畢，浩大的送葬隊伍便開出了虎威團的駐地，送葬隊伍所過之處，沿途百姓紛紛加入，原本一千人的送葬隊伍突然擴大了幾倍。
\t送葬隊伍走出兩個街口之後，薊州原守兵的送葬隊伍也跟了上來，本來薊州城原守兵陣亡的士兵並沒有這個待遇，但是於子同被虎威團處理戰士將士的方式感動，也決心讓這些陣亡的將士體麵的下葬。
\t陣亡將士的葬禮極盡哀榮，依舊是葉思文等虎威團的長官親自為陣亡的將士抬棺、挖坑、停靈、掩土，然後全軍跪拜，九十九支步槍集體鳴槍三聲。
\t鳴槍之後，就是焚燒祭品，這次的祭品不是什麽紙人紙馬，也不是冥幣元寶，而是三千多顆血淋淋的韃子人頭。潑上桐油，一把火點了，一股燒肉的味道便在薊州城裏彌漫，三日三夜不散。
\t最後，葉思文下令，在埋葬陣亡士兵的地方修建一座紀念碑，上麵要雕刻“薊州守衛者”這五個大字，大字的中間，雕刻著每一個陣亡將士的名字。當然，修建紀念碑的錢全部由遠洋商號來負責。
\t把死者下葬之後，葉思文便立刻召開軍事會議，因為他知道，後金的退卻隻是暫時的，很快，薊州城就會受到更猛烈的攻擊，他們將會麵對更激烈的戰鬥。
\t葉思文最近在京城周邊地區很有名氣，所以於子同一聽說是葉思文親自帶兵前來，立刻把指揮權交給了葉思文。
\t軍事會議直接在薊州城東麵城頭召開，因為後金從東麵來，他們的進攻方向直接就放在東麵。
\t軍事會議商議的內容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如何麵對瘋狂反撲的後金軍，當然，所有人的意見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固守堅城。
\t不過，以葉思文的戰略思維，光是固守堅城還是不夠的，他想的是如何進攻，如何徹底擊潰來犯之敵。
\t葉思文立刻下令將虎威團會騎馬的士兵組織起來，重新組織成了一支三百人的騎兵隊伍，依舊讓閻虎帶領，就放在城門後麵，隻要時機一到，立刻出城衝陣。
\t剩下的士兵分被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全部由虎威團剩下的八百名士兵組成，他們是守城中間力量，被排在了第一梯隊，每人攜帶一百四十顆子彈，二十顆手榴彈，火力準備得十分充分。
\t第二部分由民壯中比較強壯的人組成，一共兩千人，他們的任務是協助虎威團守城，向城頭下麵丟滾石檑木什麽的，他們被排在第二梯隊，每人都裝備了繳獲來的後金彎刀，時刻準備和後金士兵進行肉搏。
\t第三部分由民壯中比較弱小的人組成，一共兩千人，他們的任務是向城頭運送物資，被排在了第三梯隊，他們也裝備的繳獲來的彎刀，緊急時刻，依舊會被拉上城頭和後金士兵拚命。
\t當然，建州奴遠道而來，葉思文當然不能用這點東西招待他們。為了讓建州奴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葉思文還給他們準備了兩份超級豪華大禮包，至於裏麵裝的什麽，就隻有在最後時刻才能知道了。
\t在葉思文主持召開軍事會議，準備豪華大禮包招待後金的時候，皇太極正在遵化的汗帳內發脾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兩個旗的後金騎兵精銳，不僅沒有攻下一座小縣城，反而讓己方損失了一員大將。
\t皇太極此時認為逃回來的士兵說得話都在騙他，什麽敵人的火器犀利、什麽敵人的鬥誌頑強、什麽剛要攻下城頭敵人敵人的援兵就到了，什麽貝勒爺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t皇太極聽著這樣的報告，很想向報告的士兵大吼：“騙人，你們統統都在騙人！”
\t但是皇太極不能這樣放縱自己的感情，因為還有許多後金的大將在看著他。
\t這次繞道蒙古入關的策略本來就不被人看好，還在青城的時候，代善和莽古爾泰就聯合了一幫大將，以勞師遠襲、糧匱馬疲、眾寡不敵、恐無歸路等等為由，阻止皇太極繼續入關，但是皇太極固執己見，在嶽讬、濟爾哈朗等人的支持下，繼續入關。
\t入關之初，皇太極終於用擊敗趙率教、攻下遵化的勝利證明了自己決策的英明。但是現在，反對入關的代善終於用生命證明了入關的錯誤，而支持入關的人還在汗帳中穩穩當當的坐著，什麽事情也沒有。
\t皇太極掃視了一圈帳中的大將，雖然大將們都一臉嚴肅，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皇太極老是覺得有人在笑話他，而笑話他的人，正是當初在青城反對繼續入關的那幾個人。
\t皇太極陰沉著臉，不說話，大將們也陰沉著臉，不說話。其實代善的死訊傳來之後，有很多人心裏已經在準備撤退了，這裏畢竟是中原，是大明的腹地。
\t經過一陣沉默之後，大將阿巴泰站起來，道：“大汗，我覺得我們此次入關是的確有不妥的地方，畢竟中原是漢人世代休養生息的地方……”
\t不待阿濟格說完，皇太極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吼道：“阿巴泰，你的意思，是不是讓我不顧我二哥的大仇，就這樣退兵。一戰不勝，便想退兵，你還是不是努爾哈赤的子孫？還是不是長生天的孩子？”
\t “大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貝勒爺的仇可以慢慢報，可是我們的士兵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中原漢人幾千萬，我們僅靠二十萬兵馬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t皇太極的話音剛落，又有人站出來勸他退兵。值得諷刺的是，這次出來勸皇太極的人正是當初在青城極力支持皇太極繼續入關的嶽讬。
\t別人出來勸說恐怕還好一點，可是嶽讬出來勸，皇太極就不高興了，支持也有你，反對也有你，算怎麽一回事？
\t皇太極紅著眼睛問道：“嶽讬，你既然知道中原有漢人幾千萬，為什麽當初還要支持我入關？”
\t嶽讬頓時語塞，心想，我當時不是順著你的意思幫你說話嗎？怎麽現在又來怪我了？
\t“啪！”皇太極一拍帥案，向嶽讬吼道：“說啊！”
\t嶽讬沒有回答，另外一個莽撞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八弟，二哥不能白死，我們應該立刻向薊州進攻，不顧一切攻下薊州，殺光裏麵的漢狗，為二哥報仇。”
\t眾將一看，這不正是在青城和代善一起反對繼續入關的莽古爾泰嗎？真是亂了套了，當初支持的開始反對，當初反對的開始支持，真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t看著底下表情各異的將領，皇太極心道：“你們認為戰爭就要結束，其實它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