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你破音了。”徐雲笈冷靜指出。
而手機對麵此時的聲音已經像是一口破風箱在吃力運作,又像是一口氣耕了三畝地的老牛從鼻子裏往外噴氣。
足以讓人想到孫少爺是如何拚命吸氣來抑製自己繼續尖叫的。
“……您說,您培訓，教人怎麽修仙？”
孫澤思顫巍巍地問道。
“嗯。”徐雲笈給了他一個鼻音。
那頭的聲音立刻變得如夢似幻：“所以說您果然不是什麽普通的風水大師對不對？修仙！居然是修仙！這個世界原來是真的有神仙的嗎？而且您還要開培訓班——修仙也是可以培訓的嗎？這麽接地氣？難道不應該是什麽宗門考核天選之子九死一生不傳之秘……”
徐雲笈皺了皺眉，覺得他十分聒噪又囉嗦。
“時代在變化。”他簡短地回答，“我事情比較多，可能沒時間和你聊天，那就先掛了。”
“等等等等,大師求您先別掛！您這個培訓班……有什麽條件限製嗎？”對方小心翼翼地問。
徐雲笈眨眨眼：“有,需要有基礎的修煉潛力才可以。”
“……哦。”那邊充滿希冀的嗓音一下子黯淡下去,“果然修仙小說也不是完全騙人的,雖然宗門試煉什麽的是假的，但靈根大概還是要的……”
“——你有。”
“……靈根這種東西小說不是都說萬裏挑一嘛，估計我也沒……等等？！您說我有啥？！”
徐雲笈聽著手機對麵再次傳出來的被踩了尾巴一樣的尖叫,又一次皺著眉把手機從耳朵邊挪開,並且把手機後麵的手機扣立起來當做支架,放在了桌子上。
“你有資質。”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有資質的。按照術元大陸的比例是70%，剩下的30%通常是有某些疾病或者身體素質較弱的。比如有血栓的就不能修煉，不然你靈氣入體、遊走經脈，遊走到血栓那裏就堵了嘛，這一個鬧不好不就容易爆體而亡嘛。
但這個世界好像不覺得大多數人可以修仙，和玄淩子聊天的時候對方曾感慨修真界一代不如一代，即使父母都是修者，子女沒有靈根的比例也越來越高，更不要說普通人了。
徐雲笈是沒看出來這個世界和術元大陸的人有什麽差別。至於對於“修煉天賦”的判斷標準——那大概是不同修煉體係不同吧。
孫澤思身體健康,徐雲笈之前見他的時候隨便看了一下，經脈通達，體內陰陽平衡，如果沒有什麽大問題，肯定可以修煉。
他不覺得這是什麽難得的事情——絕大多數健康的人都可以修煉嘛。
誰知道電話那頭一片死寂，徐雲笈皺眉等了三秒，那邊忽然“嗷”一嗓子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
徐雲笈不由慶幸自己這次記得把手機架遠一點。
“徐徐徐……徐大師？您說啥？我有修仙資質？我能修仙？！”
“嗯。”
C市，孫有為如夢似幻地抱著手機：“我我我……我真的可以？那我能跟您學嗎？學了能上天入地長生不老嗎？”
“長生不老不能。認真學的話，延年益壽倒是可以。”像徐雲笈，現在的境界壽命上限是三百歲。
“……那就是其他都能？！”
徐雲笈皺了皺眉：“要看你努力程度和天賦。”
那頭都哽咽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明天，不，今天就去京城！您給我留一個培訓位置！我一定不辜負您的苦心！沒想到您之前來幫我家廠子解決問題，還專門給我測了靈根！您一定是特意通知我您要開培訓班的吧？我明白了！”
徐雲笈茫然：苦心？
我有什麽苦心？
這電話不是你打給我的？聊了兩句我就順便告訴你我在準備培訓班。測靈根又是什麽情況？我還沒鬧清楚這個世界靈根是怎麽測的呢。隻知道你一看就符合修仙條件而已。
雖然不明白這位腦補了些什麽，但是給他留一個培訓名額確實可以。而且對方也不至於出不起培訓價格。
徐雲笈想想就答應了，那邊聽聲音簡直可以用感激涕零形容了。徐雲笈聽得直起雞皮疙瘩，告訴孫澤思開班時間就把電話掛了。
周末，術元培訓班準時開班。
徐雲笈自己在這邊沒什麽人手，這種修仙培訓班也不能到大街上雇兩個——不然別人一聽這培訓班是幹嘛的，隻怕立刻就要報警舉報封建迷信。
他跟超管司商量了，請了兩個超管司的臨時工過來兼職。反正臨時工不算公務員，這麽操作不違反紀律。
一開始徐雲笈說提供報酬，結果人兩個不要，說如果能跟著聽聽課就行。
徐雲笈心說這倆人還挺有經濟頭腦的。
一節基礎課一萬呢，包年全年也得五十萬。這比給他們的報酬多多了。
不過工作人員總得有優惠嘛，他也就答應了。
兩個工作人員，一男一女，分別叫梁山和錢畫畫。徐雲笈叫他倆到門口迎接一下學生，自己先去了辦公室。
“快開課了？”
一進門，裏麵就有個聲音問。
徐雲笈看著對方做最後的掙紮：“今天是基礎課，而且學生第一次來，估計要說不少廢話，您去聽課不是耽誤您時間嗎……”
“來都來了，閑著也是閑著。”
對方背對著窗戶，對他露出一個背光的微笑。
“……”
徐雲笈被他噎得不輕。
“您這兩天都去幹什麽去了啊……”
居然學會了這種萬用的大殺器語句！還會組合使用！
沈燮雲淡風輕：“哦，我去景點轉了轉。發現導遊們都喜歡這麽說，有奇效，說完了那些凡人就都乖乖買票進收費景點了。”
徐雲笈：“……”
他能說什麽呢？指責這奸詐的世道嗎？好端端的上古神獸都被帶壞了。
可是沈燮聽課的心這麽堅定，他也實在是無法拒絕，隻能苦著臉雙手合十，對應龍大佬晃了晃：
“好吧，如果您一定要聽課的話。麻煩您收一收您身上的威壓，裝成一個普通人。”
他本以為沈燮多少會對這種要求感到不悅，然而對方很自然地接受了：“好啊，那我先去教室了。”
“……您請。”
徐雲笈自己也沒在辦公室待多久，喝了兩口水在腦子裏過了一下講課內容就也去了教室。
教室裏已經坐了十來個人，年紀非常……多元化。有看起來一臉生嫩像是參加中考補習班的未成年，也有胡子拉碴飽經滄桑的大叔。
看到有人進來，他們並沒有在意，畢竟也沒人知道這個奇葩的補習班老師長什麽樣。
但是當徐雲笈走上前麵講台，所有人的視線“唰”一下全都投了過來。
眼神五花八門。
大體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期待，那種垂死掙紮像是餓了三天的病貓看見不遠處一隻死老鼠那樣的期待。
一種是審視，那種名門高校海龜/985出身看到新西方專升本補課班輔導員的審視。
很顯然，這幫來聽課的分為兩批。
但徐雲笈決定（表現得）一視同仁。
他友善地笑了笑：“同學們好，我是培訓班老師徐雲笈，離上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待會兒等所有同學都來齊了我再統一做自我介紹。”
前排就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修忽然直接開口：“這位……徐老師。我們都是從自己的門派聽說你這個培訓班的，如果不是有超管司背書，還以為是騙子。畢竟從來沒有哪個流派是這樣傳承的。不介意我問一下吧，你打算怎麽教我們這些來曆不同、天賦不同、進度不同而且已經有了自己修煉功法的修者？”
來了。
徐雲笈心道。
這不出意料。
這個人顯然屬於受宗門指派過來打探情報的弟子。看他修為大約在登堂境，對這個修真界不興的世界來說已經是中段高手了。
隻怕在門派內部也是被重點培養的精英，難怪語氣裏對培訓班頗為不屑。
這種開門見山的質疑，還算是比較淺顯的試探，徐雲笈懷疑等自己開始授課之後，質疑和批評會來得更為猛烈。
這會兒他隻是笑了笑：“這些問題，待會兒開課我會統一解釋。我估計來聽課的大家都有疑惑，現在一多半同學還沒來，未免同樣的內容我說好幾遍，還是等到齊了再說。這你不介意吧。”
那男修表情有些不快，卻勉強偃旗息鼓。
徐雲笈從講桌後麵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抬頭打量了一番在座的學生們。首先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最後一排的沈燮大佬了。
這位真的收斂了一身氣勢，而且不知用了什麽障眼法，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人。
徐雲笈對應龍大佬彎了彎眼睛。
接下來徐雲笈看到的是孫澤思。
這位孫少爺一臉激動新奇，還不時偷偷打量同班同學，引起別人注意回以不滿的瞪視他就立刻扭過頭假裝什麽都沒做。
徐雲笈真的很想告訴他修者感知是很靈敏的，他裝也沒用。
見徐雲笈看過來，孫澤思立刻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坐直了身板伸長了脖子對徐雲笈做口型，比比劃劃表示“我真的來了！”之類的意思。
估計是聽說自己可以修-真興奮過度。
徐雲笈看著這位一臉傻狗子的模樣幾乎不忍直視，很難回憶起他最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會兒的樣子。
其他的學員就都是陌生的了。這麽會兒功夫，又來了十幾個人。粗略一看，如果這群人裏沒有應龍大佬這種實力遠超徐雲笈還用障眼法的存在的話，一半左右有修為，但是參差不齊，最好的一個是圓融境（入門開始算第一階的話，是三階修為）。更多不過入門而已。
還有一半學員，更是連引起入體都沒有，說不上是修者。
徐雲笈正打量他們，門口走進來一個少女，十七八歲模樣。她一進來，教室裏忽然隱隱傳來騷動。
徐雲笈皺了下眉，仔細聽，就聽見有人在議論：
“李菲菲？她怎麽也來了？”
“這是還不死心？”
“也有兩年沒見過她了吧？”
“張晨然也在，這下熱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