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黑色的仿佛淤泥一樣粘稠的物質瞬間從那一條縫隙中流出,緣著青年纖白的指骨往上攀岩。
與此同時極致的陰冷感從指間蔓延開來。
徐雲笈像是被燙了一樣猛然縮手,但黑色的黏液已經毫不客氣地從指尖爬到了掌心，並且開始向著皮膚當中滲透。
青年忍不住罵了一句需要被框框的髒話，對他來說真的極其罕見。
而他罵的對象，他一時都不知道是針對算計他的人，還是他自己。
到底輕敵了啊。
仗著這個世界普遍實力低微，這段時間不自覺就不那麽警惕了。而且由於這麽長時間都隻接觸到了華夏本土的修者,還以為這個世界要麽沒有西方玄幻世界,要麽和西方那頭沒什麽交集。
沒想到就被這種先入為主的判斷所影響,大意了。
是的,玉盒當中的東西並非華夏世界玄門一係的力量。從這種力量可以突破徐雲笈隔絕毒素和攻擊的符籙與防護就可見一斑。
與修者體係完全不同的力量氣息散發著濃鬱的不詳，透著與陰氣完全不同、仿佛跗骨之疽的陰冷。
徐雲笈倉促地連連用沒事的左手放出數個術法，嚐試止息黑色黏液蔓延,然而並無作用。
黑色攀援在他掌心手背,湧動的姿態像是熔化的金屬,然而卻一分一分浸入了皮膚。
“該死。”
徐雲笈低低咒罵著，飛快地思考。如果是西方詛咒係的力量，大多都屬於黑暗一係或亡靈一係，那麽能夠克製的就是光明係的力量。這和華夏修者的“陰-陽”體係並不相同，但光明元素與陽氣有著一定程度的共同之處，大概可以利用陽氣暫緩詛咒。
青年隨手摸出芥子空間裏儲備的一摞陽屬性符籙，掃一眼判別後就毫不節儉地全數用靈力催動，然後統統拍在自己右手上。接著咬破左手中指，在右手手臂上草草畫了一個陣法,以純正陽屬性的正道修者血液建立起一道屏障。
黑色黏液的蔓延終於勉強止住，但類似觸角的黏液依舊蠢蠢欲動地試探著，隻怕封印不了多久就會繼續蔓延。
但至少青年終於有餘裕來分析這詭異的東西。
他舉起右手，並且嚐試調動體內的靈力衝刷右手當中的經脈。然而送入指掌的靈力幾乎是才抵達黑液覆蓋的區域，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
徐雲笈“嘖”了一聲，沒有再嚐試。
他看了一眼打開的玉盒，裏麵盛放著一枚看起來非常美麗的黑色珠寶。
倘若不是依舊有源源不斷的黑液從當中流淌出來、已經漸漸覆蓋了半張桌子，這一定會是一枚令女士們愛不釋手的寶物。
“該死，連無生命物體都能侵蝕的詛咒……言家這是下了血本了吧？”
徐雲笈臉色有點難看，這一刻他真的很後悔自己上學的時候因為專業緣故主修華夏修真之道，對西方神秘學力量主要停留在基礎公共課程的認知水平上。但是話說回來，他們修真專業也沒少和西方神秘學專業過來的交換生切磋，怎麽從來沒見過這個形態的詛咒？
西方神秘學與華夏玄門是非常不同的兩種神秘向體係，比起華夏以呼應自然入道的修煉方式，西方的神秘學發展分為涇渭分明的兩種。一種是基於虔誠信仰而誕生的宗教派別，另一種是肇始於文藝複興的基於理性和術理規律的煉金一派——這一派其實絕大多數走向了科學道路，但不可否認也有一部分具有先天魔力天賦的將術理知識與魔力能量結合，走向了非常神奇的計算魔法派。
徐雲笈更能夠理解的是後者，畢竟就像他煉丹需要布控溫陣、需要計算陣法強度一樣，計算魔法派的體係也建立在強大而明確的原理基礎上，隻不過東方玄門的修煉根源在於“氣”，而西方的魔力源是元素罷了。
而前者，信仰一係的魔法派別，徐雲笈也隻能說大致了解個皮毛，對於原理……不說一竅不通吧，隻能說難以理解。
畢竟這個派別經常搞出什麽因為信仰虔誠直接被神拔擢為天使之類的神話傳說……靠信念獲得力量，力量本源是生靈的強大意識，這一派走的是近乎純粹的“修心”派別了，不過不像華夏修者修心指向更大的“道”，他們的修煉唯一的朝向便是虔誠。
而眼下這枚寶石……不對，從光澤和質感來看，應該是鑽石才對。這枚黑鑽石，帶著磅礴到幾乎沒有掩飾的詛咒之力。
徐雲笈努力回想西方同學用過的各種招數，都沒能找到和這枚黑鑽石性質一致的。
這種力量論起類別大概勉強可以歸類於西方信仰派的路數，蠻不講理地以強大的怨力封鎖了徐雲笈右手的靈力回路。或者說這不是封鎖，它本身並不作用於經脈，而作用於任何力量本身。
如果放任這種詛咒蔓延，大概率結果是不斷使得受詛咒的人變得虛弱。
而從木頭桌子也能夠被這種詛咒力侵蝕來看，即使是死物也逃不過詛咒的削弱效果。能夠阻擋它的大約隻有純粹的等級很高的光明係力量——這會兒徐雲笈也反應過來了，之前自己探查的時候，對於玉盒的微妙感，想必是因為上麵被塗抹過西方的聖水！
但因為屬於正派的能量，沒能引起自己的警惕。
可要命的是，徐雲笈芥子空間裏什麽都有，各種藥材靈器五花八門，然而偏偏都是華夏體係的，哪怕陽氣屬性的力量能夠起到暫時的替代作用，也根本無法根除這種粘稠的詛咒力。
他暫時用一堆陽氣符和修者自身指尖血緩解了汙染侵蝕，可這根本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難道要他去找個貨真價實、信仰虔誠而且有光明魔力的紅衣大主教來嗎？
徐雲笈感覺不太好，他大腦轉動得飛快，一麵思索著任何可能獲得西方神秘側幫助的途徑，一麵咬牙切齒地開始翻找芥子空間——他記得自己的《西方神秘學》課本應該還留著。裏麵應該是有詛咒類別的詳細介紹。
一番摸索之後他總算翻出了當年的課本，並且憑借修者強大的精神力量快速在書中找到了和眼下狀況最為接近的內容。
“maledictad"aernal？”
徐雲笈看了一眼課本上與眼前如出一轍的黑色鑽石，迅速找到下麵的注解：“‘永夜的詛咒’，誕生於煉獄深處的怨念，女巫、黑暗維度和亡靈法師亦感到恐懼的純粹‘惡’的聚合體，指向光明的完全反麵，所有生命體與非生命自然物體都無法逃脫的虛弱，加諸自然的極致惡意……”
這個描述看得他腦殼一突一突的疼。
一方麵這種表述也太可怕了吧，另一方麵他果然還是適應不了這樣不講人話的表達，所以才一直難以理解西方神秘信仰流派啊。
好在教科書下麵總會配上現代文的注解。
懷著對這種所謂“極致惡意聚合體”的不祥感受，他往下麵的腳注看了一眼，頓時：“……”
嗯，好的，他知道為什麽這種看描述可怕得要命的玩意兒，似乎並非當時考試的重點，自己印象也不深刻了。
注釋寫著：
“永夜的詛咒”是所有生命體最黑暗怨氣的念頭的集合，可以被理解為“惡”這一概念的實質化，能夠弱化和滲透所有自然的造物，無論是生命體、天然的金屬材料、有機材料還是無機材料，都無法抵抗穿透一切的削弱，在中世紀是西方神秘側最為可怕的詛咒之一。隻有聖靈程度極高的光明係力量能夠消除這一詛咒。然而到了近代，隨著人類在人造材料學方麵的巨大突破，化學性質穩定、具有較好耐衝擊性、耐磨性、絕緣性的高分子聚合物使得這種詛咒令人最為忌憚的“侵蝕一切”屬性遭遇了滑鐵盧。高聚物的粘彈性、高彈性與分子質量的多分散性有效克製了“永夜的詛咒”侵染一切物體的特質。
高分子聚合物啊。
徐雲笈陡地鬆了口氣，跟著忽然有點哭笑不得。
他無語地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右手，想了想，失笑出聲。
——然後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了之前街上發小廣告的人塞給他的塑料扇子。
此時，言家。
“爸，我們需不需要善後？那個被你買通的超管司的人嘴緊嗎？而且萬一徐雲笈到時候緩過來……”
“行了。別這麽急急慌慌的，一點也不沉穩。”言成道悠閑地看著報紙，臉上的表情看得出心情很好，“我這一次下了血本，動用了家族唯一的一件七階靈器，和卡洛斯家族做了交易換來的東西。他們家信譽還是不錯的。”
言巡章勉強讓自己鎮定一些。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徐雲笈讓他有種由衷的恐懼感。
西方神秘側他了解不多，但“卡洛斯”這個和言家來往十幾年的名字還是讓他安穩了很多。
“您交換的到底是什麽？確定姓徐的無法破解嗎？”
言成道抖了抖他手裏的報紙：“‘永夜的詛咒’，即使是卡洛斯家族自己都解決不了的致命黑暗係詛咒。如果不是太過可怕，以至於他們自己都不敢用，也不會願意交換給我們。這枚寶石殺傷力太強，無差別攻擊，沒有任何物體能夠阻斷它的傳播，除了非常純粹的光明力量。據說，那枚寶石中世紀曾經害死過上千人，直至被三百年前卡洛斯家族一位主教用光明魔法和聖水所控製、收藏。而那個徐雲笈，既然出身隱世修真世家，那麽隻怕沒有和西方神秘側接觸過，更不可能有光明力量的聖物。”
中年男人露出一絲興奮的殘忍：
“三百年了，卡洛斯家族自己也畏懼於這枚寶石的強大，沒有任何人敢於觸碰和打開被聖水覆蓋保護的盒子。一旦打開，聖水的力量無法阻擋詛咒之力，它就會瘋狂蔓延，即使你用刀子割掉被汙染的部分，詛咒之力都可以順著刀劍蔓延、傳遞到握刀的手上……想想看吧，那個小子隻能眼睜睜看著詛咒一點點將他吞沒，即使他用盡所有的靈氣也隻有被吞噬的份兒，最終他將痛苦地死於詛咒的侵蝕……”
說著，言成道似乎看到了什麽美好的未來，臉上的笑容弧度愈發的大了：“就算超管司事後猜到和我們有關，他們又能如何？除非整個修真界都不想要丹藥了。再說了，證據呢？沒有證據表明是我們動的手。甚至，到時候如果那枚寶石失控，我們還可以從卡洛斯家族那裏購買一些高品質的聖水來解決問題，超管司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們嗎？”
言巡章聽著父親的話，心裏的不安也慢慢平息了。
自己可能真的是被那天那小子嚇到了吧。但是就算五階後期再可怕，這回對付他的可是中世紀流傳至今的致命詛咒，西方神秘側強大如卡洛斯家族也有三百年不敢動它一動，怎麽可能一個對西方世界一無所知、不可能有什麽聖水聖器的小子能解決得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本文不會怎麽涉及西幻的內容，隻是個小插曲而已~
以及本章神秘側內容全都是我瞎掰的。
話說其實寫這一章靈感來源是《西遊記》哈哈，裏麵不是說人參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嘛，所以不能保存，就在想拿塑料盤子應該可以裝好多啊。
真科技改變生活~
給大家分享“冰激淩蘇打”小天使的段子，笑死我了：
a：你是怎麽當上天使的？
b：虔誠侍奉我主。你呢？
a：在街上派發塑料小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