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4

  張肅行臉上顯出一絲獰笑,他手持法鈴柄,手指極快地抖動,近乎顯出了殘影!


  擲火萬裏,流鈴八衝。


  隨著他手指的晃動,法鈴發出連綿不斷的脆響,仿若狂風驟雨,又如一桶冰倒進瓷壇,叮叮當當連成一片。


  在這持續的急促撞擊聲中,血紅的靈力從法器上彌散開來,織作鋪天蓋地一張巨網,然而這網毫不柔軟,反而老遠便有一股迫人殺氣,隨著它急速逼近,那寒意幾乎能削斷人的毛發!

  徐雲笈心下鄭重。


  這張肅行明麵上不過通達初期,實際竟也有了化羽中期修為!而他手中這柄法鈴竟是仙器,在他手中足以讓張肅行發揮出堪比化羽大圓滿的實力。


  隻是這二十年幾乎撲在了商業上,以他不算出眾的天賦與修煉時間,絕不可能進益如此迅速驚人。


  他如今實力必然與龍氣不無關聯。


  徐雲笈提劍相迎,劍氣如虹,雪刃仿若一線明光割開那一片殷紅。一擊之下,血紅的靈力網劈作兩半,卻又立刻重新融合起來。


  青年見狀並不喪氣,身形翩然,變招如電,瞬息間出了十數劍,一劍快似一劍,寒光凜凜,那靈力網來不及重新聚合便被直接斬作碎片。


  徐雲笈長笑一聲,左手挾滾滾靈力轟然擊出,將血紅碎片徹底轟散,化作灰煙飄散下去。


  “可惡!小子去死——!”


  張肅行暴喝一聲,麵孔都有些扭曲。他狠狠將中指指腹在法鈴柄的末端劃開,鮮血一經湧出,法鈴就如同貪婪的嬰兒一般迅速將鮮血吸收進去。


  他口中念念有詞,再次以靈力催動法鈴。


  猩紅色再起,較之前更為濃鬱。徐雲笈甚至隱隱嗅到了陰怨之氣。


  青年凝眉,掌心靈力一吐,清泓上頓時燃起幽幽青芒。他出劍,這次卻並未再斬向漫天血霧,而是整個人順著劍勢一往直前。


  人與劍,仿若一體。


  這一劍極快,如電光劃破天幕,如流星撲向大地,寒凜如冬日雪夜。極冷,極快,張肅行甚至來不及完成一次眨眼,隻來得及倉促將法鈴本能地收向懷裏——


  “鐺!”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在這方空間裏形成一片回音。


  ——徐雲笈刺向張肅行心口的極快一劍並未貫穿對方的身體,而是撞在他擋在心髒處的法鈴上。


  兩股靈力在相交處震蕩,徐雲笈更勝一籌。


  張肅行臉色一白,口角滲出一抹鮮血來。


  青年凝神一看,就見自己的劍尖恰恰卡在那柄法鈴的柄與下麵鍾形的部分相交的凹槽中。


  他勾勾唇角,劍尖一挑,趁張肅行受傷無力的瞬間,將那法鈴挑飛,跟著左手一招,便將法鈴納入手中。


  “小賊敢爾!”張肅行見自己的仙器被奪走,更是暴跳如雷,連雙眼都泛起血紅,甚至沒什麽章法地合身撲來。


  徐雲笈百忙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戰利品,一股怪異感卻陡然襲上心頭:


  這法鈴上刻著一個似乎很是眼熟的符文。


  又是道之力。


  徐雲笈迅速地在腦海中的“數據庫”檢索了一下,這個符文的意思是貫通天地,溝通天道。


  溝通天道能夠使得靈器更好地吸收元素、加快物主的靈力回複速度。


  然而這一件法器原本就是仙器,品相完美。這道符文落在上麵,便如畫蛇添足。


  他心頭困惑,那邊張肅行已撲了過來,雙掌結印,正似要以靈力硬拚。徐雲笈出劍如電,將他逼退,大腦轉得飛快,叫他幾乎疑心能聽到腦細胞瘋狂活動的聲音。


  在張肅行再次迫近的時候,那個符文與曾經看到過的龍脈七寸處的深井裏的符號在腦海中交相閃現,忽然讓他心頭一頓,自怪異感中生出一種恍然來:


  “原來如此!”


  青年再次揮出一劍格擋住張肅行,口中大喊:


  “張家主,你就甘心這樣被人當做傀儡利用、最後推出去擋罪嗎?你不過是張顯榮的一枚棋子而已!”


  張肅行隻分心了一刹那,便再次催動靈力攻擊,一麵冷笑道:


  “笑話。你以為挑撥離間能起作用?老祖是我的親叔叔,他幫我實打實提升了實力。這個借口找得也太爛了一點!”


  “你可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徐雲笈一麵迎擊一麵喊道,

  “你知道你這個法鈴上刻著什麽符號嗎?是溝通天道的符號。”


  張肅行說著挑撥離間不起作用,卻還是忍不住回應:


  “所以?溝通天道增強法器的攻擊力,這又如何?”


  “——那你又知不知道,在那些貫穿龍脈的深井裏,用於竊奪龍脈根源的陣法上,用道之力刻下專門蒙蔽天機的符文。而另一邊,吸收龍氣的陣法卻沒有用道之力遮掩。”


  徐雲笈注意到張肅行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笑了笑,抽身退得離對方遠了些許,臉上故意露出憐憫的表情:


  “想要以身替龍脈、充作龍脈生出的靈識而飛升的是張顯榮吧?他跟你怎麽說的?他飛升,也會用龍氣給你提升實力?——是啊,你跑來跑去,借開發房地產之機對龍脈動手。忙前忙後,希望你的好叔叔竊奪龍脈本源直接飛升的同時,可以將龍氣供你提升實力。你以為他吃肉,好歹給你喝點湯,這也算劃算,畢竟秘法是他背後的混沌提供的。可你隻怕沒想到,他根本連湯都不想給你喝,而是打算,將傷害、利用、竊奪龍脈的罪過推到你身上。他想盡辦法遮掩天機,卻故意讓你吸引天道注意——”


  之前在舵市井底徐雲笈便覺得奇怪,井底奪龍脈本源的陣法堪稱精妙,非浸淫陣法幾十年的大師級人物不可成。


  然而這樣繁複精密的陣法附近,卻又有一陣,目的在於奪龍脈中龍氣。


  這簡直是可笑了。


  龍氣珍貴,在龍脈本身地位麵前卻有若魚目之於珍珠。能夠構想出這等若不論善惡、隻論本事的前提下,極盡浩大、野心勃勃的連環大型陣法,以大地為紙,肆意勾描,怎麽可能斤斤計較去算那一丁點漏出來的龍氣?


  關鍵是,這個吸收龍氣之陣,對奪取龍脈本源的陣法有所幹礙。


  徐雲笈起初隻以為這是幕後者有幾個人,目的不同、見識不同,一個人想要以身化龍脈直接成仙,另一個人想要利用龍氣增加實力。


  但在看到張肅行法器上符文的刹那,他突然將兩件事情串了起來。


  龍脈七寸處的兩種陣法,奪取本源的被道之力掩藏得好好的,而吸收龍氣的卻大剌剌就那麽放著。


  龍脈是天道所鍾,誰敢對祂下手必然會遭到天道的報複。徐雲笈本以為張顯榮隻打算用道之力遮蔽天機,然而現在想來,這位可真是個狠人,居然搞了個雙保險。


  蒙騙天道不說,還立了個靶子給天道打。


  在龍脈七寸處打井的是誰?張肅行。跑前跑後買地搞開發的是他,親手在井下布置的是他。而他一身修為又是利用龍氣提升的,法器上還生怕天道注意不到似的刻畫了溝通天道的符文……


  徐雲笈此刻看著對方不由覺得可憐可笑:

  “你故意淡出修真界,雖然擔著張家家主的身份,但卻不怎麽管修真界的事情,這二十年似乎都變成了一個純正的商人,就為了掩蓋你背地裏的勾當。甚至,為了這個,你連兒孫都不好好管教,讓他們飛揚跋扈,吸引別人的視線,自己則躲在背後。是啊,你修煉到化羽境了,可這又如何呢?你再往上進階一個大境界的時候,天道降雷,必然把破壞、竊取龍脈的罪都記在你身上,你怕是要被劈個魂飛魄散。值得嗎?”


  張肅行在他說出張顯榮是拿他擋罪的時候就呆住了,也顧不上攻擊徐雲笈,憑立在半空中整個人都傻了。


  他用力搖頭,滿臉不可置信:


  “這不可能——你胡言亂語瞎說些什麽?!”


  徐雲笈看著他自欺欺人,笑了:

  “你心裏明白的。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之前你沒想明白,但我都點得這麽清楚了,你大概也知道我說得是真的。畢竟雖然刻著道之力符文的鐵板都是混沌煉製的,可安放的、刻畫吸收龍氣陣法的,是你。”


  “你親手布置了把自己獻祭出去的陷阱啊。”青年望著漸漸麵無人色的張肅行,心中感到一股解氣的快意。


  兩人立在半空對峙,卻半晌沒有攻擊的動作了。


  張顯榮原本操縱著這片空間裏布滿道之力的符刻像貓逗弄老鼠一般折騰著其他人修,而謝正作為神獸左抵右擋,保護著一幹人類。


  謝正生於洪荒之後,道之力的符文,饒是他也看不明白、理解無能。


  但好在原型皮糙肉厚,一時倒也不落下風。


  張顯榮和他鬥個不停,餘光忽然看到徐雲笈與張肅行雙雙罷手不動,臉上表情很不好看:


  “肅行!你愣著做什麽?!”


  徐雲笈看了一眼對麵的張肅行。對方表情一片空白,但身側的手卻在張顯榮的冷喝中慢慢緊握成拳。


  鬆弛的手背皮膚上青筋都暴起了。


  青年抬眼對平台上的張顯榮露出個頗為惡意的笑容,飛身而上,趁著張肅行死機一般呆立著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平台上:


  “張老祖是怎麽做到麵不改色理直氣壯地指使您大侄子的?不如教教我吧。這種給人布下死劫,還能在送對方去死之前對他頤指氣使廢物利用到底的本事……可真了不得啊。”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想不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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