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一 十年後（4）
當時的場麵,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尷尬。
——哦,可能覺得有點尷尬的隻有徐雲笈一個人。
除了他,全班都沉浸在應龍的威壓當中,告白的是個九尾狐,才深情款款說完話,忽然就被強悍到令他喘不上氣的壓力完全攝住,臉色迅速漲紅，驚恐中便看到傳聞中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在他麵前現身，一張臉黑漆漆的，雙目死死鎖著他，當即腿都嚇軟了。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應龍壓低嗓音冷颼颼地道。
九尾狐哪裏敢說什麽，被這仿若深淵一般的氣場壓得骨頭都在咯咯作響，最後連那點兒支撐人形的力道都沒了,咣嘰一聲化作一隻紅褐色的狐狸,九條大尾巴瑟瑟發抖,整個狐拱起前腳不斷跟沈燮作揖。
沈燮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嗎？
當然不啊,他就不是人。
有人挖牆腳挖到他這裏來了,他在外頭忙前忙後，為靈氣複蘇的事情到處跑,後方居然失火了,這可還了得？
應龍大佬一點不手軟，也不動神力，就生生用威壓把那可憐兮兮的小狐狸震暈過去。
還是徐雲笈看著眼前一班的學生一個個低頭縮脖子鵪鶉似的,看不下去，出言道：“好了好了，先下課讓其他同學走吧，好嗎？”
沈燮雖然醋得厲害，但不是愛遷怒的人，他這樣一說，便冷哼一聲收了威壓。整個班的非人類學員一個個跑得飛快，老師再見都不敢說一聲，就怕多給徐雲笈一個眼神就被應龍當成勾搭他伴侶。
待人走幹淨，隻剩下沈燮和徐雲笈，還有一個昏過去的九尾狐，青年才繞過講桌去拉沈燮的胳膊：“好啦，別生氣，我也沒想到他突然說那些有的沒的。狐族生性比較熱情開放，可能就是欣賞我隨意一追？我和他課下幾乎沒接觸過，他這表白不用當回事。”
他這麽說，沒想到沈燮更不爽了：
“隨意一追？他把你當什麽了？對你敢不認真？”
徐雲笈一愣之後又是心頭生甜，沒想到他醋意之下還能想到這兒，不僅僅是被人覬覦愛人的不滿，還有替自己不平。
青年的手扣住沈燮手掌，手指在對方掌心輕輕一撓，像是貓咪的尾巴尖兒拂過似的，語氣也軟得不行：
“好啦好啦，這事我會處理的。他被你這麽一嚇，以後估計不敢了。我之後課上也說一說普通人社會的婚戀觀，這點之前的課程裏的確有些忽略，看來是疏忽了。”
他一麵說，一麵靠進沈燮懷裏。男人哼了一聲把他緊緊抱住，熾烈如太陽的氣息將青年整個兒環繞。
“我的。”
應龍灼熱的氣息落在他耳尖，仿若蓋章。
這之後，沈燮便說什麽都要每次過來上課了。非人類學員因為他的緣故壓力山大，課上得戰戰兢兢格外認真，以前開小差的什麽的全都沒有了。那隻倒黴的九尾狐，原本逢人未開口先有三分笑意，一雙桃花眼堪稱瀲灩生情，經此一遭整個狐似乎變了個狐似的，變得冷若冰霜，見天兒板著張臉，生人勿近的模樣。跟徐雲笈更是半句和學習無關的話都不說，說話也要離一米遠。
後來過了幾年徐雲笈聽人說起這位九尾狐：“……性格很冷淡呢，讓人想不到他是狐族……但是長得真好，往那兒一站就是活生生的冰霜美少年啊。”
他聽得嘴角都有些抽搐，也有點哭笑不得，滿腦子都是“看把孩子嚇的”。雖然那九尾狐比他也不知大了幾百歲吧。
總歸，這一遭讓沈燮危機感爆棚，每次都過來準時上課。到了這一屆培訓班該畢業考試的時候，沈燮直接交了白卷。
課堂上徐雲笈不好問，回家去問了，沈燮瞥他一眼，下巴矜持地揚起：“這些異獸隨心所欲慣了，若我不在恐怕不服管，我留級陪著你繼續上課。”
一副“不用太感謝我”的語氣。
若非徐雲笈了解他，真要信了。
青年一聽他語氣就知道是故作掩飾，轉念想清楚便笑了：“我的大佬啊，你醋就醋唄，非找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前你忙的時候不來上課，他們也沒敢如何。”
但沈燮留級繼續上培訓班的事情還是就這麽定了。
直到又過了兩年，徐雲笈有一段時間很忙，顧不上培訓班，便拜托謝正把非人類思政課培訓班的工作接了過去，之後這個安排也就固定下來。
沈燮繼續上培訓班的理由沒有了，按理說應該畢業好早點拿公民身份的。然而……不巧也是這一年，新成精了一大批妖獸，超管司看著厚厚的登記冊頭禿——這麽多，怎麽也不能說一股腦兒都給身份吧？考察、教導人類社會規範、安置什麽的，都需要時間，而且非人類的工作機會也有限啊。
那怎麽辦呢？
不能直白地說“現在名額不夠不好意思不給你們落戶了”，隻能委婉地卡他們一卡，超管司就求到徐雲笈這裏來了。從這一屆開始，非人類培訓班的畢業考試難度直線上升，而沈燮……噫，叫他背書容易，但是這麽些需要理解分析的題目，你神獸再記憶力好也沒用！
他也忙，而且以前跟著徐雲笈上課那是樂趣，現在……謝正上課，他願意來聽就怪了！課，那是要翹的，謝正也不敢管他。這麽一來，想也知道沒學到位嘛，考試考不好不是理所當然？
結果，這些年又考了三次，不出所料地掛了三次。加上之前兩次白卷，一共五次。
超管司和國安部都絕望了，想直接給他繞過政策要求落戶，結果沈燮還不樂意上了。
於是就有了堂堂華夏圖騰、真龍之神到現在還沒有公民身份這麽件說出去別人都不信的事情。
徐雲笈今年把事情都推了，比較閑，動不動就叫應龍大佬做做題，這會兒也是，又給了沈燮一套策論，自己在一邊拿著手機刷【飛升論壇】。
——這個一開始隻有一萬多人的論壇，隨著全民修仙時代的到來，也逐漸成為了全國最大的論壇。起初是所有人都在上麵探討修真方麵的事情，後來嘛，人多了總有要灌水的需求，於是什麽情感八卦、社會熱點也漸漸都火熱起來，比真正修真的內容還要火。
這會兒徐雲笈在看的是個年輕人發的貼。
主題：【工作】今天去麵試了，其他競爭者都很厲害，感覺沒希望了。
題目普普通通，然而後麵有一個“火”的標記，還是個熱帖。可能因為畢業季才過不久，正是入職高峰？或者，找工作的話題本來也是熱點話題，論壇裏年輕人還是比較多的。
徐雲笈點進去一看，樓主感慨了一番自己不是名校畢業，家庭普通，然後找工作屢屢碰壁，中間提到了工資、買房、其他同學早早有人安排工作開著豪車上下班等等，戳到了不少熱點，難怪帖子火了。
【樓主什麽專業的？要是專業好，就算學校稍微差一點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
下麵樓主回了一句：【修真專業……】
這一下帖子就徹底熱鬧起來了。
畢竟雖然全民修仙已經推廣十年，但設立這個專業的學校還是不太多，隻有幾十所。
【有修真專業的學校還不好？散了散了，樓主是出來秀的。一共那麽幾個學校開了這專業，我記得都是名校吧？】
【可不是。而且修真專業有多搶手幼兒園小孩都知道，現在全國都缺修者，不想搞科玄結合不想創業不想搞研究，你就是找個高校當老師都大把人搶著要。】
下麵十好幾條評論都是類似的話，覺得樓主是故意開貼裝模作樣唉聲歎氣、實則秀自己多優秀的。
樓主沒想到是這個展開，連忙解釋：
【我學校是真的不好！大部分修真專業開在好學校，那是因為院長都是徐仙人教出來的弟子啊。你們別忘了還有很多學校也想乘這個東風，但是沒資本請徐仙人的學生，找了一些其他傳統修真門派的人來任教，也把修真專業這麽開起來了……我的學校就是這種情況。真不是故意秀！】
【……要是這樣說，我想起來了。前年是不是有場挺轟動的官司？當年全民修仙沒兩年，S省就有個學校請了什麽魏家的長老去開修真學院，那學校本來沒名氣，開了修真學院一下子火起來了。結果前年第一屆學生畢業，因為是修真學院出來的，雖然學校排名不好，但去向都挺好的，結果學生都入職之後沒多久就大批被入職的公司辭了，據說他們雖然會搓個火球畫個符籙什麽的，但基本不懂較高級的科學修真體係。好像學院老師自己就不懂，也就知道點全國人民都知道的靠鍛體操和聚氣陣引氣入體並且進行基礎修煉的方法——這誰不知道啊？他們也不教陣法語言，不教丹道定律，反而天天感悟什麽經典。最後畢業入職了，讓給原有陣法加個條件語句稍微變一變適用範圍都不會。這個學院學生的情況被傳開，之後別的公司也不要這些畢業生了，好像好幾個畢業生聯手把母校告了……怎麽判的我忘了，反正那之後我記得教育部發文說，隻有采用科學修真體係的，以後才被準許開設修真學院。】
樓主：【對。但是別忘了這個案子是前年的啊，這麽多年早就有一些學校在自己搞修真學科了，我們學院不幸就是。案子之後倒是緊急高薪聘請了京城大學修真專業的畢業生過來任教，可是我們整體教學水平擺在那兒……當時入學的時候我們學校也不像是別的一開始就搞科學修真的那樣要求修高數大物什麽的，後來補起來真的太吃力了。現在雖然畢業了，但坦白說我能力還是不行，修為在入門境快到登堂境，其實還過得去，但是其他方麵的實操真的差很遠。】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下啦，全民修真絕大部分人也就還是低階修者的水平。鍛體操+聚氣陣是義務教育就普及了的，然後就靠著這個修煉，大部分人入門是沒問題的。但是中高階往上走，以及陣法丹藥什麽的，就對知識儲備有較高要求，這種是修真專業才會教授的，絕大多數人能畫個簡單符籙、強身健體延長壽命一蹦三米高，但是禦劍啊，煉丹控火啊，根據地形修改風水陣法啊，都依賴專業體係，所以必須學號高數物理啥的。但就算是不懂這些，也能靠著苦練鍛體操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