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山王子
江城市第一高級中學是省重點中學，已有百年校史，校園就建在江城市區內唯一一座山丘的山腳下，西式建築依山傍水，綠陰森森，彌漫了濃鬱的學術氣氛。司空淺就在這所高中就讀高三。五年的時間裏他連跳兩級，才趕上了同齡人的步伐，即將麵臨高考。
放學的鈴聲剛剛響過，校園裏就已經人聲鼎沸，許多學生迫不及待地衝出教室，奔跑在校園的各處。在人群中獨自緩步行走的司空淺顯得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一身鬆垮的校服，單肩背著書包，手插著褲兜微仰著頭閑閑地邁著步子。身後還遠遠地跟著幾個假裝路過的女生，不時將炙熱的目光投到司空淺身上。
明明是道亮麗的風景，俊美異常的少年定格在夕下的陽光裏，遠處低矮的圍牆掛滿藤蔓，近處的香樟投射下的長長的樹影後，兩個女生交頭接耳遠遠望著少年的背影。
隻可惜，風景中的少年神色冷峻，目不斜視，渾身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疏離感。
高三六班的司空淺，是一中眾人皆知的校草級人物，容貌出色，成績優異，隻是性子冷了些，對誰都不鹹不淡，少言寡語。一中暗自將芳心許給他的少女不知有多少，但卻從未見他與哪個女生走得近過，他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
冰山王子。
一中的女生們暗地裏這樣叫他。傳說隻有與他同班的同樣出色的李希兒能與他對上話，也是唯一一個有勇氣直視他雖然漂亮但冷然的眼睛的女生。不過大多數女生都傾向於那是李希兒對司空淺的自作多情而已，如果她們也有李希兒一樣的容貌和家世，也有這個信心站到司空淺身邊去。
而現在這個眾人眼中的王子突然在校門口停下了腳步，望著校外的方向，鮮見地露出了點平靜以外的表情。
周笙笙站在馬路對麵，遠遠看到司空淺出來，咧著嘴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空中還揮舞著兩條小細胳膊，有些張牙舞爪的感覺。司空淺眉頭輕輕一皺，嘴角卻接著不自覺揚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反應過來快走了幾步穿過馬路，司空淺立在周笙笙的麵前，看著她晶晶亮的眼睛說道：“今天怎麽會過來？”
“來接你放學唄～我可是很稱職的～”周笙笙大言不慚，抬了抬手中的購物袋又說道，“買了點菜，回去做給你吃吧，好好補補。”
司空淺有些懷疑地接過購物袋，低頭看到好些蔬菜和肉，心裏嘀咕了聲，你又不下廚，買回去還不是我做給你吃……
周圍看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司空淺有些不自在地環視了一圈，抓起周笙笙的胳膊往家的方向走，邊走著還邊糾結於她的突然出現：“不會隻是來接我這麽簡單的吧，你已經有三個多月沒來過我們學校了。”
瞪圓了眼睛，周笙笙揚著腦袋反駁：“哪有這麽久，開學時的家長會我不是才來過嘛！”
“什麽！那天你來了？我不是不讓你來嘛！”司空淺臉色微沉，嘴唇也抿得緊緊。
“呃……那個……那個……”周笙笙見穿了幫，支支吾吾起來，不過作為小淺的家長來學校開會真是件長臉的事，那些家長看著自己的眼神別提多羨慕了。也不知小淺為什麽總反對她來參加家長會。思緒這麽飄著，純黑的瞳仁也跟著滴溜溜轉到一邊，好不容易讓她想著了借口，周笙笙理直氣壯地說道：“這麽做當然是為你好了，要是你瞞著我在學校做了壞事怎麽辦。小淺呐，姐姐完全是為你著想的。”
司空淺簡直啼笑非皆，這是什麽爛理由啊，明明是想當自己的家長過過癮，不過怎麽能讓她做了家長漲了輩分呢：“那老師有沒有跟你說我做了什麽壞事？”
“壞事倒沒有，”周笙笙忙搖頭，“不過……老師說你不夠合群。”
“哦，我一向不合群。”司空淺說的淡然。那些愛好討論哪個女生漂亮的男同學，又或者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女同學，在他眼中，不過都是些沒長大的孩子。
“小淺。”周笙笙聽了他這樣不在意的話，突然認真地停下步子拉住他，有些語重心長地微仰著頭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眸說，“你要試著跟同學老師好好相處，人怎麽可以沒有朋友呢，你總是要融入這個社會的。”
司空淺垂下眼瞼，不敢看她寫滿了擔憂的眼睛。五年前他還沒有她高，她拉著他的手跑前跑後為他張羅著跳級的事，升學的事，可是五年後他已經比她高出了一個頭，難道她還想以長輩的身份來指引他未來的路該怎麽走嗎。掙脫了她的手，司空淺顧自往前走了一段。身後的人並沒有立刻跟上，於是他重新停下腳步輕聲說：“周笙笙，這是我自己的人生。”
“不需要別的朋友，隻要有你就夠了。”
猝然回過頭，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周笙笙，司空淺突然有想要大笑的衝動。這就是他想要說的話，過了這麽多年，他一直隻想和周笙笙在一起，從那麽小的時候就開始認定了的。
隻是周笙笙曲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回過神後緊走幾步納悶地皺著眉又開始教育：“怎麽能隻有我一個朋友呢，那多無趣啊。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小淺，你打算走獨木橋啊，其實呢多和朋友交流走動也能增長見識的，你這年紀……”
周笙笙羅裏吧嗦地開始長篇大論，看著她搖頭晃腦的樣子，司空淺也不駁她，隻是隨著她安靜地沿著道走。明白她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沒有意識到她對於他而言有多麽重要，不過沒關係，日子還長久，她總會有明白的那一天的。
回到家果然是司空淺下的廚，雖然周笙笙一直在廚房忙前忙後，但最終在油鍋的刺啦聲裏落荒而逃。司空淺無奈地放下作業，卷起袖子，不一會兒功夫兩菜一湯就出鍋了。
吃過飯周笙笙就把工作的場麵攤到了餐桌上，最近她職業生涯的首個獨自設計的作品就要麵世了，她要趕在下周一前把稿子定下來送到策劃部，趁現在把掃尾工作做完。司空淺做完作業拿了本單詞書也坐到了餐桌前，默記單詞，偶爾抬頭看周笙笙埋著頭細細描畫的樣子，輕蹙著眉，眼睛一眨不眨，十分認真。
忙到將近十點，周笙笙終於收起畫紙，舒了口氣。
“我記得你說下周才交稿的，為什麽這麽忙著把它做完？”見她完工司空淺終於抬起頭來吐出自己的疑惑。
周笙笙抱著畫卷開心地回答：“因為這周六我要和明遠去參加學校的校慶啊！”瞥見司空淺瞬間變暗的神色，突然想起來這麽重要的事好像還沒跟小淺說過，忙道歉道，“哎呀，這幾天忙的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這周六我們校慶，明遠收到帖子了讓我跟他一起去。”
司空淺臉色依舊陰沉，瞅了周笙笙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周笙笙口中的明遠是她交往不過幾個月的男朋友何明遠，曾經是她的學長，現在在一家娛樂公司做宣傳工作。大學的時候何明遠是學生會宣傳部的部長，周笙笙在他手底下工作，對他愛慕很久，卻一直沒得來他的青睞。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周笙笙工作後接的第一個CASE就是給一位明星的專輯設計兩件風格鮮明的瓷碗，這工作原本是她與同事共同完成的，接洽時同事臨時有事才換她出麵，見了麵周笙笙才驚訝地發現前來的竟然是何明遠，而他正是這家娛樂公司的宣傳副總監。
重新聯係了一段時間後，何明遠突然熱烈地追求起周笙笙，而原本就對他存有好感的周笙笙自然招架不住，兩人很快便確立了戀愛關係。隻是何明遠工作繁忙，幾個月下來兩人分多聚少，幾乎讓司空淺忘記了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存在。
當看到周笙笙談起周六的約會興奮的亮起來的小臉，司空淺突然覺得非常無力。關起房門獨自靜默，想起那個開著奧迪A6帥氣多金的何明遠，司空淺隻能祈禱他對周笙笙是真心的。隻是希望周笙笙能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