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往事如煙
和周蕭蕭一起吃過晚餐之後，蔣蓮玉便躺在靠近落地窗的躺椅上，看著窗外江城的夜景。
從五十八層高樓往遠處看去，零星耀眼的燈光仿佛是夜空裏的繁星，閃耀而美麗。蔣蓮玉想起二十多年前溪水鎮的夜空，沒有汙染的夜空華麗的像一張巨大的幕布，點綴著最樸實的星光。
她不自覺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那時候陳宏棟的名字還叫陳金昌，是溪水鎮上不多的大學生，隻不過家境太過貧寒，學的又是冷門專業，畢業那一年正好趕上國內學潮，工作也沒找到就回到了溪水鎮。
一個落魄的大學生，在鎮上的紡織廠裏和女人一樣做著紡織工，陳金昌那時候被很多人瞧不起，包括她的父母。
可她卻很喜歡這個會作詩上過大學的青年，她和陳金昌在同一家紡織廠裏，一下班，她就愛往陳金昌的宿舍跑，聽他講外麵的世界，還有他的理想報複。
一來二去，兩個年輕人就戀愛了。
那時候的蔣蓮玉不過十九歲的年紀，比陳金昌還要小上好幾歲。正當最美的年華，蔣蓮玉出色的容貌被鎮上的人稱作“溪水一枝花”，這樣年輕貌美，和陳金昌這麽個落魄青年在一起，家裏人自然是不肯的。
除去家裏人的反對，很多愛慕蔣蓮玉的年輕人也經常會去尋陳金昌的事，將這個文弱的青年揍的青紫不堪。
可是，這些都不能抵擋兩顆相愛的心，在衝動之下，兩個年輕人偷吃了禁果。
而後，便有了司空淺。
剛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蔣蓮玉害怕極了，兩個年輕人手足無措，直到肚子大的連衣服都遮擋不住，陳金昌才下定決心，向蔣蓮玉的父母提親。
可震驚之下的老人哪裏肯同意，一頓棍棒將陳金昌打了出去，還勒令蔣蓮玉打胎。
為了保全愛人和孩子，陳金昌計劃帶著蔣蓮玉私奔，可還沒有跑出溪水鎮便被抓了回來。
那個時候，私奔是一件不容於世俗的驚天大事，蔣蓮玉的父母因此將陳金昌告上了法庭，借著權勢，他的強奸罪成立，被送進了監獄。
而年紀尚小的蔣蓮玉，拗不過固執的父母，隻能眼睜睜看著戀人含冤入獄而無能為力，自己則被父母關在家裏，因為胎兒已經很大不適合流產，才生了下來，送給了陳金昌的父母。
而她，被嫌丟人的父母遠送他鄉……
那麽多年，除了偷偷回去看司空淺的那一次，蔣蓮玉沒有回去溪水鎮，就連周宇每年回鄉祭祖，她都從來沒有跟隨過……
溪水鎮，有她不願回首的往事。
……
“媽媽，媽媽！”
周蕭蕭拿著蔣蓮玉的手機找到客廳一角，見媽媽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搖了搖她的肩膀喚她。
這一陣搖晃，將蔣蓮玉從沉重的往事中搖醒了過來。
她驀然睜開眼睛，看著女兒被放大的俏臉，白嫩細致的皮膚，嬌俏的瑤鼻，明亮的大眼睛，和那時候的自己有七分相像，可最像自己的，還是那個孩子……
可蕭蕭，是她泡在蜜罐裏養大的孩子。
蔣蓮玉看著周蕭蕭，突然笑了起來。
“媽媽？你怎麽了？”周蕭蕭看到媽媽的眼中有些濕潤，又這樣無緣無故對著自己發笑，有些害怕的拉緊了媽媽的手。
蔣蓮玉輕輕搖了搖頭，從躺椅上坐了起來，問：“蕭蕭，你找媽媽什麽事？”
“哦，是這個。”周蕭蕭將手裏捏著的手機遞給媽媽，“剛才聽到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你卻不接，我就過去看了一下，是爸爸的電話。”
蔣蓮玉頓了一頓，才接過手機，對女兒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會給他回電話。你去休息吧。”
“嗯。媽媽，我們明天還去看姐姐的吧？”周蕭蕭其實是想看姐夫。
“去，笙笙明天要檢查……”提到這個，蔣蓮玉的眉頭又不自覺皺了起來。司空淺在電話裏跟她提起過周笙笙住院的真正原因，如果明天的檢查結果並不好，這個孩子肯定要拿掉，那笙笙她……
可周蕭蕭並不知道媽媽現在的擔憂，開心的原地轉了一圈，笑道：“真期待姐姐姐夫的婚禮，媽媽，我等他們結完婚再回去上學吧！”
“好。”蔣蓮玉望了女兒一眼，隨口答應下來，手裏摩挲著手機屏幕上周宇的手機號，有些猶豫不決。
周蕭蕭愣了一愣，沒想到媽媽這麽快答應自己的要求，要知道等姐姐結婚早已過了她開學的日子了。不過看媽媽現在的模樣，周蕭蕭可不願意打擾她，踮著腳離開了客廳，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猶豫了一會兒，蔣蓮玉終於撥通了周宇的電話。
“喂。”電話那端傳來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蔣蓮玉頓了一頓，才回道：“你給我打電話了？”
“是，笙笙她怎麽樣了？”
“還可以，精神不錯。明天就要複查了，等結果出來我再給你打電話。”蔣蓮玉簡要的和丈夫說了下情況。
“好。”周宇點了點頭，又問，“今天還發生了什麽事嗎？”
“什麽事？沒……沒有啊……”聽到丈夫疑惑的語氣，蔣蓮玉頓時有些慌亂，忙矢口否認，要說有事，那也就是碰到了陳金昌。
周宇的濃眉不自覺皺了一皺，夫妻這麽多年，蔣蓮玉此時的表現讓他堅定今天她肯定的確是碰到了那個人，所以才會如此失態，不過他不願意說破，便說：“沒事就好，早點休息吧，蓮玉。”
“好，晚安。”蔣蓮玉平複心緒，掛斷了電話，心裏還猶有餘悸。
周宇在另一邊聽著電話裏的忙音，想起周蕭蕭剛才接電話時對自己說的話，她說今天去病房裏看姐姐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叔叔，姐姐說那是姐夫的爸爸，可是姐夫不是沒有爸爸嗎？
司空淺的爸爸，不是陳宏棟又是誰？
周宇放下電話，手指不自覺摩挲著金色的袖扣，二十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看來是有必要去見一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