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規則不許泄露
王林罕見地露出一種掙紮神色，醫生直直凝視著他，另一隻手摸出了手術刀。
“王林，你剛剛準備說什麽？”
一個巴掌用力拍在王林肩膀上，趴在桌子上沉睡的王林猛一下醒過來。
同事們都驚詫地看他一眼，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抬起頭，經理的兩個大鼻孔噴出帶響的空氣，向他腦袋上砸下。
扯過一把帶有滑輪的凳子坐在王林對麵，經理的臉色有點嚴肅。
“說吧，你叫我過來，準備說什麽？”
“我……”王林正要開口，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騙他，用不著告訴他實話，笨蛋！”
“你妹的，你才是笨蛋！”王林脫口而出。
經理目瞪口呆地看著王林，偏黑的臉龐瞬間變得通紅，噌一下站起指著王林鼻子嗬斥：“芹菜炒魷魚，滾蛋！”
“林子！”
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王林忍不住流下淚來，哽咽道：“媽媽！”
中年婦人愛憐地撫摸著王林頭發：“林子，你剛剛準備說什麽？”
“媽，我剛才準備說.……”
腦海中的聲音又出現了：“閉嘴傻蛋，這些是幻覺！你已經死了！你媽媽也死了！”
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王林猛一下站起來，憤怒地吼道：“你大爺到底是誰？”
“是我啊王林，怎麽連爸爸都不認識了？你被車撞了以後，得幻想症已經十多年！好不容易給你找份買賣二手房的工作，怎麽這毛病又發作了？”
王林爸爸從門外跑進來，給經理道歉後才扭過頭看著他，一聲長長的歎息：
“你這十多年裏經常出現幻想，在夢裏老是喊叫什麽‘大洋馬’什麽的，唉！上車吧，我帶你去醫院再檢查一下。”
“走吧林子，先去檢查身體。你要喜歡什麽馬，媽媽給你買。”
坐在汽車後排，下午的陽光有點刺眼，王林疑惑地看著這一切，將胳膊放在嘴邊咬了一下，好疼！
“你還以為是幻覺呢？每天能清醒幾個小時就不錯了！整天鬼鬼怪怪地胡說些什麽？”
“行了，你少說他兩句，專心開車吧。”
爸媽還是老樣子啊，怎麽……
“我得的是什麽病？”
“繼發性被害幻想症！一會兒見到醫生，可要實話實說啊！”
來到醫院大樓，導診台的護士推薦一位從國外來的專家，王林拗不過父母的意誌，最終被推到這位專家麵前。
“大洋馬？”
一身是血脖子偏，一把砍刀劈中間.……不是醫生是誰？
“噓！”
醫生做個噤聲手勢，用手指著桌上的紙和筆，示意王林寫下來。
……
完了！
盒子裏的王林還在奇怪盒子外的王林怎麽不說話了，就看到他醒了過來。
醫生已經知道了嗎？
這個笨蛋，連保命的秘密都藏不住，隻怕這個小盒子會被醫生搶奪去。
會不會有危險？畢竟同類是可以互相吞噬的！
對著靈魂起誓互不傷害……這和放屁有什麽區別？都是些騙鬼的話。
一束綠色手電光照射而來，盒子果然被醫生揭開。
盒子裏的王林突然發現他隻能呆呆看著，思想和身體卻同時被禁錮。
一把沾滿血的手術刀穩穩伸過來，沿著白板的頭部準確的切割下去，將拳頭大的腦袋給剖開。
盒子外的王林木木地打著手電，照射著白板。
“怎麽會找不到？”
醫生掏出鉗子和鑷子在白板頭顱裏翻來翻去，白板的頭顱裏全是白色濃稠的煙霧，沒有一點異常。
“還不出現的話，那就去死吧！”
醫生收回鉗子和鑷子，掏出手術刀向白板劃去，看樣子是準備肢解。
打著手電的王林臉上出現瘋狂的掙紮神色，顯得格外猙獰，他猛一下關掉手電，大喊一聲：“快逃！”
白板剛從小盒子裏跳出，醫生“哼”了一聲，王林的手電再次向白板照射去。
做出飛行動作的白板再次禁錮在灰霧中，被醫生一把抓住丟進木盒子裏，蓋上盒子丟給王林。
木頭般的王林仍舊打著手電照射向灰霧中，似乎沒有醫生的指令他就會保持這個動作不變一樣。
眼看著小盒子飛來，王林突然伸出手穩穩抓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剛剛的演技怎麽樣？”
“亞曆山大先生，您的演技……有點浮誇哦。”
醫生沒有回頭，反而謹慎地盯著灰霧中被綠光照射的地方，那裏不知何時漂浮著一滴血珠。
“先生，這就是您說的那個小屁孩？”
王林抱著小木盒飄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這顆血珠，又打開盒子將意識沉入白板中細細感應。
“沒錯的，他的意識在血珠裏麵。”
白板繼續沉睡，王林蓋上盒子後問道，“你能不能對他進行催眠？”
醫生沉默片刻：“先生，這很難。催眠術不是萬能的，隻是一種暗示而已，就好比……”
“不用好比了，解剖他！”
被王林打斷後，醫生又呆了片刻，這才用小鑷子夾住這顆血珠，掏出手術刀慢慢切開。
手電的綠光照射住的血珠像一塊軟糖，醫生一層層剖開，在血珠的中心部位發現了一團蒙蒙發亮的白煙。
這是什麽？
剝離出血珠後的白煙自行膨脹起來，形成一個睜不開眼，肚臍上拖著一截臍帶的小孩子模樣。
果然是天堂醫院的那個小孩！
“娘稀皮！這隱藏的夠深的！”
“先生！請不要帶粗口。”
醫生用小鑷子和小鉗子分別夾住小孩的四肢，將手術刀放在小孩的胸膛上：“勞駕您將手電光向下移動，隻露出他的頭部就好了。”
按照醫生的指示，綠色手電光的邊緣部分隻露出小孩頭部，就聽到小孩憤怒的罵聲。
“死王林，你個大笨蛋……”
醫生隻是將手術刀向下微微一按，半截刀刃便割入小孩身體，立刻讓小孩閉嘴。
“說吧，你是誰？”
小孩的眼睛睜不開，但是眼珠卻在眼皮下麵轉動。
“別說你是我，醫生的脾氣和耐心，可不怎麽好！”
王林說完，醫生配合地將手術刀向下按了一點，嚇得小孩立即開口。
“我是沒人要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殺死，沒有姓名。”
小孩說完反問起來：“你是怎麽發現我的？你一直都那麽傻.……”
“如果你不傻，你就不應該說我傻，這會激怒我！”
醫生的刀又向下按了一點。
“好吧，我會注意禮貌的。”
小孩癟起嘴，似乎想哭。
“我本來一直都好奇，我的白板怎麽會吃掉幺雞，而且白板長得不高不矮，20多厘米，像極了盒子的主人，不過這隻是懷疑。”
“後來我就把這個現象告訴了醫生，留在這裏的你當然不知道這些，於是就有了解剖的一幕。沒想到你的尾巴那時候，就已經露出來了吧？”
小孩癟著嘴小心糾正：“我這是臍帶，沒有尾巴。”
醫生用手指彈了彈這根小臍帶，她真想一刀將這根臍帶給割掉。
“你吸取了我大量的意識、情緒和能量，是不是該談談賠償的問題？”
王林搬著手指算起來，什麽“一一得三，二三得九”，這乘法口訣表連醫生都一臉迷惑。
“好了，七出十三歸，賠吧。”
醫生忍不住問道：“什麽意思？中文太深奧了，請先生解答一下。”
小孩癟著嘴替王林說出來：“借一千給七百，還一千三……比高利貸還黑！我拿什麽還？要不我也加入你們隊伍得了，打工慢慢還。”
“你會什麽？憑什麽？”
醫生問完，到底忍不住，一刀將小孩臍帶給割掉。
小孩痛的哇哇叫卻為時已晚，歎氣道：“我知道你們是最低級的靈，連靈人都算不上。難道你們不想知道這裏麵的秘密？”
王林和醫生對視一眼，醫生揮舞著手術刀問道：“什麽秘密？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瞎編？”
“告訴你們不是不行，你們先告訴我，到底是如何發現我的？”
醫生冷哼一聲：“就算意識分成兩部分，終究是一個人。一半意識對另一半意識說話，可能嗎？”
她的手術刀比劃來比劃去，似是考慮從哪裏割下去一樣。
“醫生，你的催眠術對我不起作用，別試了！”
小孩嘴上這麽說，睜不開的眼睛卻忍不住看向醫生的手術刀。醫生的圖謀被識破，卻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醫生繼續說道：“你就沒發現我對你的稱呼，和對先生不一樣嗎？”
小孩愣了一下：“那你對他催眠.……”
“芹菜炒魷魚，你不覺得你的臍帶很像魷魚絲嗎？先生當時就明白了，配合我演出戲而已。”
小孩心神大亂，卻聽醫生繼續說道：“知道最後先生寫的什麽嗎？‘動手’！”
“動手？”
“動手.……動，手.……動.……手.……”
醫生的聲音帶著某種韻律，小孩呆呆不再說話。
“你是誰？”醫生輕聲問道。
“秦奕平”小孩似是夢囈地回答。
“多大了？”
“83”
王林使個眼色，示意醫生問重點。
“我們是什麽？”
“你們非正常死亡，是靈。”
“你剛說的靈，和靈人的區別是什麽？”
小孩麵部開始出現掙紮神色，醫生換了幾種語氣，不停地問這個問題。
“你們.……”小孩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剛說到這裏突然砰一下消散了，化為飛灰。
醫生猛然轉身看著王林，從王林的麵孔上看到了震驚和恐懼，濃濃的恐懼。
王林微微顫抖地關上手電，他相信醫生的內心和他是一樣的。
“規則！”
王林歎口氣，語氣中充滿無奈，“規則不允許秘密泄露。”
醫生將血珠收回，轉身看著灰霧，靜靜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