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人生有多苦
翌日，顏喬一直心心念念與艾琳聯係，這個女孩的善良和眼神裏透露出的堅強，深深打動她的心。
及至臨近中午，本著以請她吃頓飯的理由，撥通電話。
對方在電話裏說沒有時間，人還在醫院。
顏喬好奇：“你們醫院裏這麽沒人性啊，中午都不給休息的麽，這樣吧，我來找你，我們就隨便吃一點，好吧？”
艾琳拗不過顏喬的堅持，想了一下：“那……行吧，你來醫院吧。”
收到地址，顏喬立刻驅車前往，剛剛走進醫院，看見艾琳在門口等著。
他依舊是昨日那身棉麻裙子，受傷的胳膊簡單的包紮。
跟著她一起走進醫院回廊的時候，顏喬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不穿工作服？”
“工作服？”艾琳疑惑的看了看，隨即反應過來，淡淡一笑：“你是把我當做醫院裏的護士呢，”說完，又有些苦澀：“是啊，很多人都以為我是醫院的護工。”
“你不是醫院的工作人員，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顏喬收斂住輕鬆的表情：“你家裏，有人住院？”
“是啊，”對方回答的時候，沒有過分的哀怨，隻是語氣裏充滿了疲憊：“我媽媽。”
“啊？”
不等顏喬多問，兩個人走到一間病房，艾琳推門進去，一個病房，裏麵住了三個病人，最右邊靠著牆的，是一位有些年齡的婦女，想來應該就是艾琳的母親了。
顏喬走近幾步，但見那人頭發斑白，身形消瘦，也許是常年被病痛的折磨，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
“媽，這是我朋友，叫……”艾琳上前，給床上的人介紹，說話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
“阿姨好，我叫顏喬，”她也上前去。
床上的人微微點頭，然後看向艾琳：“不是說你今天不要來了嗎，工作那麽忙，還天天往醫院跑。”
“你是我媽，我不來照顧你，誰來啊，”艾琳輕聲說了一句，搬起一個小板凳，讓顏喬坐下，自己坐在床沿上，將母親的手拿出來輕輕揉捏著。
“我給你揉一揉活活血，長年躺著，必須要活動的。”
“長年？”顏喬重複了一句。
“是啊，”艾琳道；“好幾年了，以前沒有錢，隻能在家裏，每天來醫院做透析，前段時間，我找到了工作，我們才住得起醫院。”
“對不起，”顏喬開始後悔今天的冒冒失失，也許艾琳並不想讓自己看到這一幕，她低頭看向病床邊貼的病人信息：
尿毒症，病發三年。
極其痛苦的病症。
“說對不起幹什麽，我媽的病，又不是你造成的，”女孩溫柔的開了一句玩笑，一笑嫣然，萬花羞落。
“我不知道你的家裏這麽……這麽……”她低頭想了半天,找不到形容詞.
“這麽困難是吧?”艾琳接過話來，“反正，對我來說，已經習慣了，媽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現在她生病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絕不能放棄。”
“那……你父親呢？”顏喬暗暗的問道。
“嗬嗬，”艾琳笑了笑，眼神裏有些清冷：“我沒怎麽見過，吸毒進監獄了，大概我小時候就進去了吧，現在怎樣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這……對不起，”顏喬覺得今天說話總是出錯。
“你真的不用說對不起的，我不忌諱向別人說這些，本來就是如此的家庭，我不說，它也擺在那裏啊。”
“艾琳，”這一番言論讓顏喬又是讚歎，又是心疼，讚歎的是她經曆了如此艱辛的生活，依舊能堅忍不拔如此頑強的生活。
心疼的便是這麽一個單薄的女孩，本應該是花樣年華，卻生活在如此巨大的壓力裏，這麽早就承擔起家庭的重任。
相比之下，顏喬覺得，自己曾經認為最為艱辛的在美國的那段日子，有多麽的不值一提。
“嗯，怎麽了？”
“我認定你這個朋友了，你要是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幫忙。”她站起來，像是在發誓一樣。
“不用，”艾琳淡淡的回應：“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說著，回頭看向顏喬，頓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她。
今日顏喬穿的，是席之邰在婚前特地給她買的一件裙子，美其名曰送彩禮，白色底料上麵鑲綴著小小的珍珠與鑽石，價值不菲自然不必說。
任艾琳不認得名牌，也辨不清鑽石的真假，但是這身衣服昂貴，她還是知道的。
“又是一個有錢人，”她笑了笑，等一下，為什麽要說“又”？
腦海中不自覺的閃過那個夜晚，小巷裏的路燈，還有像是從天兒降的天神一般的男人。
那個男人也很有錢，身上也是價值連城的衣服，還有名貴的手表，名貴的皮鞋。
本來一直以為有錢人都是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從來看不起他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但是那個人，他向她伸手，將她從一片無助的海洋中拉起來，給她無盡的黑暗生活裏點燃了些許燈光。
是以，艾琳不再認為有錢人都是看不起他人的，現在麵對同樣是有錢人的顏喬，她便能友好相待。
但是，內心裏散發的自尊在告訴自己，不能接受他們的施舍，對，就是施舍。
那個夜晚，要不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她也不會接受那人的五千塊錢，這些時日，她一直在想著如何能找到那個人，再見一麵，把錢還給他。
或許，見麵還有其他的原因呢，艾琳心中存著小小的奢望，但是她明白，這永遠隻能是奢望。
就像現實裏的霸道總裁，並不會喜歡沒頭腦沒家世沒見識的灰姑娘，他們通常喜歡就是身邊那個門當戶對的高貴女。
“艾琳，我是真心想要交你這個朋友的，我沒有別的心思，就是喜歡你這個人，剛才說的話也完全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
顏喬大概猜得出艾琳的心思，她以前在美國，有一段特別艱難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時間，那時候有個鄰居想給她點錢，她非常生氣的拒絕，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這翻話，讓艾琳將殘留的防備終於放了下來，她歎口氣，拉著顏喬，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