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運
陰聚陽散，陽聚陰散。
萬物相生相克又相對。
就好像有羊群的地方一定會有他們的天敵，或是狼或是豹。
該來的一天早晚會來。
全家人費盡心思想要讓我逃離的命運，終究是躲不過去。
我一路沉默的跟著老爹回了家，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不光是憤怒，更多的是心慌。
原本不以為意的事情真的破了，才知道有多麽可怕。
洪二叔的話不停的在我耳邊回想，每一句都像是顆驚雷，炸的耳根生疼。
事情遠遠沒有我想象的容易。
一個小時前。
我的擋鬼局還沒畫完，畫了一半也不能晾著，好的東西放久了也會壞，陣術也是一樣，畫的不全如果不及時毀了，擋鬼的也能變成招鬼的。
而且誰開始畫的就必須由誰結束，沒辦法我爹隻能重新坐回大廳等著我。
在我終於畫好去大廳的時候發現我爹居然又跟洪二叔聊上了，洪林跪在中央低著頭，看到我，老爹朝我招招手。
我有些不好說老爹的表情，從來沒見過，有決然，緊張，憤怒五味雜陳。
洪二叔也是，一見到我就說對不起我，這話我今天從後洪林嘴裏聽了好幾遍，現在我最想知道，是他們到底哪裏對不起我。
詢問的眼光瞅著我爹，他讓洪二叔給我解釋，自己出去抽煙去了。
“小胤啊，這事兒真是我做的不對，是真沒想害了你啊！”讓洪二叔年紀一大把的漢子再我麵前哭，我反而沒有點同情，隻有滿滿的厭惡。
我生硬的打斷他的話，讓他趕緊把來龍去脈告訴我一通。
洪家溝是個半封閉的山村，進出隻有一條道，但岔口數不清。
聽說這很久之前還是個什麽隊伍的據點，所以挖了不少岔口。
搬來之後的頭幾年，我爹幾乎天天都要提醒我一遍，這是個凹字形地界。
凹字形地界有大有小。
地勢低的，建材蓋瓦造房子，聚財。
但要地勢高的，凹字形是大凶之地。
八卦之象，是眾多風水源頭，這不是我們關家本行，但人人都要略知一二。
洪家溝地勢一半低，一半高，我家就在低的，要說聚財，每年確實都會有筆大生意。
但村裏大部分人都喜歡在高處蓋房子，說是高處，實際上有個大斜坡分隔開，中央長長的一條路是集市，我跟我爹剛到這是外來客，為了不生事端，住在低處。
洪家的位置在大斜坡邊上，算是凹形的中央位置，最不討好的位置，是個大缺口。
意思也就是八卦不全，陰陽失衡，居之涉險。
自古以來，看房子，無論懂行不懂行，都會看風水，有句老話說的是，“欲定宅卦位，先找太極點，一宅八卦位，一位一太極。”
每個宅子都是個八卦。
洪二叔他們家所在的位置，先天就八卦不全，八卦不全，風水自然也就不好，就是大缺口搞的鬼。
八卦對應了東南西北八個方位，每個方位都是個風水。
東方為震卦，東南為巽卦，南方為離卦，西南為坤卦，西方為兌卦，西北為乾卦，北方為坎卦，東北為艮卦。
這些對於洪家最直接的打擊，就是女人都早死。
洪二叔的媽，他老婆都早死，還有幾個一起的住的親戚，女的也都比男人死的早。
之前我爹算過，洪家的房子缺口衝北，少了乾卦跟坎卦，而北又對應金木水火土中的水，巧的是洪二叔那一輩的女人五行都屬水，包括這一輩的跟洪林一般大的女娃五行也屬水。
自然就相衝了。
不過洪二叔不信，覺得是個老宅，怎麽著也不能搬，穩當當的給洪林說了氣門，都無疾而終。
村裏都早婚，很少有像我快要二十多歲了還不給說親事的。
當然我是不能，洪林可就著急了，村裏沒個看上他的，怎麽說親事都不行，洪二叔就開始動歪心思。
自家村都看不上自家兒子，隻能去別的地方想辦法了。
我聽著洪二叔都要把祖上三輩的事情告訴我了，不耐煩的打算他的話，“洪二叔，你是我的長輩，跟我說話不用拐彎抹角，直說就是，我爹隻是出去抽煙，也沒說不走，萬一等他回來，事情可就真不好辦了，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氣。”
一番話讓洪二叔漲紅了臉，最後他也點了跟煙，一邊抽一邊跟我說。
“小胤，大牛他有個漂亮媳婦你還記得不。”
我點點頭，沒辦法不記得，實在跟一群村姑娘相比，大牛媳婦太好看了，但這跟洪林有什麽關係？我耐著性子繼續聽洪二叔說話，他使勁的握拳錘了兩下自己的胸口。
“那姑娘是大牛小時候，他家裏人給他上外邊買的，當童養媳的。”
這話一出，我仿佛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洪二叔也不繼續說話了，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往後的事情我都能猜到。
我確實猜到了往後洪二叔想要說的話。
怪不得老爹表情那麽臭，還發那麽大的火。
這是不是上天給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怪不得，我明明葬了一個男棺，上門的卻是一個女鬼，怪不得，那鬼會怨氣如此之大，竟牽連上我的身，抬棺匠抬錯了棺，這事兒才會跟我攪和不清！
我竟然抬的是個女棺！
我葬的是個女人！
那竟然是個女鬼！
難怪，用了我小半碗的血，沒鎮壓多少反而陰氣更盛，不明情況葬錯了棺，不找你還能找誰？
但更為重要的一點是！
我還未到24！爺爺語重心長的話回蕩在耳朵，切忌抬女棺。
不然……我會死！
會死！
我真的會死！
我重重的呼吸兩口氣，單手扶額，嗬嗬的笑了兩聲，轉手憤怒的一把掐住跪在地上洪林的喉嚨，另一隻給了他兩個耳光！
好你個洪林，從小一起玩到大，就是這麽害我的！
對於我的舉動洪二叔沒阻攔，滿目都是愧疚，看來洪二叔也是事先就知道了，竟然隻把我瞞在鼓裏。
小時候我經常跟洪林一道上山下水爬樹刨坑，雞蛋一起偷，河魚一起撈，不懂事的年紀，有什麽都會跟覺得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
自然我也告訴過他，我老宅的事情，當時我權當是個玩笑話。
畢竟小時候，說跟冥妻通婚，不娶妻都太早了點，村裏偶爾也有棺材需要我爹去抬，我會跟洪林遠遠的呆在後麵看，好奇，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害怕。
我自己清楚的記得，我告訴過洪林，我不能抬女棺！
現在，他竟然跟洪二叔聯合騙我，抬了女棺！
冥妻的事情真真假假，知道真實情況的除了爺爺，隻有我爹那一輩，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距離24沒有幾個月，我竟然抬了女棺。
“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你們竟然如此騙我！”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洪二叔，難道說這就是為了私欲其他都置之不理？
這麽心術不正，我很難想象，事情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說，死因是投井自殺。
原來真是個麻煩事。
耳邊嘈雜的全是道歉聲，而我也已經想要轉身離開，洪二叔跟洪林一人拉著我一隻胳膊，“小胤，事情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可千萬不能不管你洪二叔啊。”
“胤哥，我真的錯了，你怎麽打我罵我都行，我，我還不想死。”
你不想死，所以害我麽！
我用上了幾分氣力，正巧這個時候老爹也進來，我趁機掙脫，衝他點了點頭，臉色十分凝重。
“洪二叔，擋鬼局我給你們做好了，今晚上不會有事，記住有人開門別開，無論是誰都別開。”潛台詞是過了今晚，各安天命。
我不想做一個狠心之人，但抬棺最忌諱的是不實誠。
現在連男棺女棺都搞錯了，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
……
我跟老爹長時間都沒說話，我是不知道說什麽，老爹是若有所思。
還是我最先開腔，“我先前用血鎮，沒想到沒幾個小時就不管用了，現在葬錯了棺，隻能是重新葬一遍了。”
重新葬棺也不是不行，老爹之前也弄過，就是費勁了點，現在主要的，隻找出那隻厲鬼，散了她的怨氣，否則再次葬棺的結果也隻是會跟第一次一樣。
老爹讚同的點了點頭，我呼出口氣，我倆都避而不談女棺的問題，大概我爹也清楚，洪家溝呆的時間，長不了了。
這次的麻煩是我惹出來的，我對著老爹自然有些討好，聽說二叔他們十幾歲就抬棺，而我二十多了，一想到解決了這樁事回到老宅會被嘲笑，我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早就聽說一些村裏會倒賣孩子，沒想到洪二叔竟然也會來一遭，這事本就喪盡天良，現在終是來了報應。
不過還有個更令人費勁的事情，關於那風水先生，來曆可疑，現在的行蹤也不好掌握，聽洪林的說辭，加上先前的反應，我更有種感覺，摻和洪家的事兒是順便，更像是，衝著我們關家來的。
我把當時的不對勁也說了出來，老爹也摸不到頭腦。
不過關家祖輩抬棺也有些年頭，真有些仇家，我跟我爹這幾輩都是不清楚的。
隻能回關家老宅，剩下的幾個月我都呆在老宅為好。
這次損的陽氣，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