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風起煙消碧空外 浮雲開合又幾多
第七十八迴風起煙消碧空外浮雲開合又幾多(四)
鍾傲被柳萬龍連傷幾劍，此時雖然還站在宋彩雲身邊想護著宋彩雲，但基本上已經無力還擊了，面對華山、倥侗數名弟子的攻擊，鍾傲殘喘著想提劍防禦，但整個人就像油盡燈枯了一般，連拿著劍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就在這時趙懷心突然出現，伸手抓了鍾傲與宋彩雲兩人的手，縱身就跑。陳文達等人哪裡肯就此作罷，全都追了上去。
趙懷心儘管身懷聖武寶典，但是帶著兩人還是比較吃力，見後面陳文達等人越追越近，心中也很是著急。跑了好一會兒，趙懷心也沒想到任何脫身之法，也只是儘力的奔跑逃竄。突然之間聽到耳邊想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趙少俠，小姐就拜託你了。」
趙懷心聽到此話，心頭一愣，剛一轉頭看鐘傲，就感到手上著力，跟著就看到鍾傲翻掌輕巧的打在趙懷心背後，送了趙懷心一程，然後轉身提劍就朝追來的陳文達迎了過去。
趙懷心完全沒想到鍾傲竟然會做出如此舉動，趙懷心急忙停了下來，此時一邊的宋彩雲臉色慘白，微弱道：「還不快走！」
趙懷心道：「可是他···」
宋彩雲一把揪住趙懷心胸口的衣服，正好碰到了趙懷心胸前的傷勢，鮮血一滲而出，流了宋彩雲一手。宋彩雲惡狠狠的道：「你難道想讓鍾叔叔白死嗎？」
趙懷心被宋彩雲忿力的一揪，傷口疼痛異常，但趙懷心知道自己痛的是身體，宋彩雲可是疼在了心裡。趙懷心看著鍾傲如此護主，想起了渾惟明，心中也隱隱感到一絲的可貴可惜，輕嘆一聲，帶著宋彩雲轉身就飛快的離開了。
因為鍾傲的捨身，趙懷心帶著宋彩雲一個人很輕鬆的就脫了身，跑了很久之後，趙懷心已經全然確定安全了，才停了下來，扶著宋彩雲到一棵樹下休息。趙懷心看了看來時的方向，輕語道：「現在跑這麼遠應該沒問題了···」
趙懷心邊說邊轉頭看向了宋彩雲，見宋彩雲神色黯然，低著頭皺著眉死死的望著地面。趙懷心知道宋彩雲在擔心鍾傲，但想著鍾傲的處境，安慰的話趙懷心也說不出口，低嘆一聲，道：「全靠那位前輩，我倆才會···」
宋彩雲臉色微微一變，冷冷道：「那是應該，他身為神教護教左使，捨身救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趙懷心不知宋彩雲是內柔外剛的女子，見宋彩雲如此一說，心中也有些替鍾傲不值，再加上想起了渾惟明與李白，趙懷心微微皺起了眉頭，正聲道：「宋姑娘，那位前輩如此捨身救你乃是他忠義的表現，怎麼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呢？」
宋彩雲轉頭就怒視著趙懷心，一滴淚水從閃動晶瑩的眼眶裡滾了出來。趙懷心見宋彩雲淚水一流而下，也是一愣。宋彩雲也沒想到一轉頭，眼睛中忍了好久的淚水還是流了出來，當下急忙低了頭，道：「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江湖教派也有江湖教派的規矩，朝廷有朝廷的約束，在朝廷做官，職責是什麼？不就是忠君愛民嗎？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若連做這種最基本的事情都說成是仁厚忠義，未必有些太過牽強吧！」
趙懷心不解道：「那照這麼說，天下間就沒有好官沒有仁厚忠義之人了嗎？」
宋彩雲冷笑一聲道：「是先有的人還是先有的官？」
趙懷心一愣，緩緩道：「當然是先有人了，沒有人怎麼來的官。」
宋彩雲接著道：「你也知道有人才會有官，所以官是人所制定的一種權力，也是一種規矩與約束。而這種權力不是因為人有著忠義之心，仁厚之情就能勝任的。不然那天下間能做官的人就如天上繁星一樣多，選官自然就會憑著才華，能力著手，其次又因為皇帝擔心手下的官心術不正，所以才會加以約束與規矩。由此可見，那些愛民如子，忠心耿耿就是一些權利的維護，也就是理所當然的。」
趙懷心見宋彩雲說得振振有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想了半天道：「可是···」
話還沒出口，宋彩雲就接著一笑，神態有些凄涼，道：「江湖教派也是一樣，那些沽名釣譽的名門正派，整日俠義自居，入其門下的弟子最先的要求也是資質，其後才是那道貌岸然的俠義。這所謂的俠義也不過就是那些名門正派約束門下弟子的行為而已，你還道那些名門正派中真的那麼多俠義之人？」說到這裡宋彩雲不屑的輕笑起來，但因為自己身受重傷，此時雖然休息了下來，又因為連連說話，加上心中對鍾傲捨身相助又異常的悲痛，心中氣血接連不上，開始不斷的咳嗽。
宋彩雲咳了一會，道：「那隻不過遵循著那些教條而已。而鍾左使也是如此，因為功夫高進入神教后做了左使，而相應的他就得遵守教中的約束，必須捨身護主護教。所以剛才鍾左使所做的一切不過是···」
趙懷心雖然知道宋彩雲心中並非這麼想，但聽到最後實在聽不下去，皺著眉頭道：「宋姑娘，我沒讀過書，也不識幾個字，道理懂得也不多。不過就宋姑娘的看法，在下實在不認同，因為照你這麼說，大家都是在遵循著約束與規矩，那天下就沒有仁慈忠義的人了？就沒有行俠仗義的人了？雖然有那些規定約束，那只是限制那些本性不善之人，若做官的本性就是仁慈忠義，那規矩與約束根本就沒有意義。那些名門正派的俠義之人也是如此，若本性就喜好救人於危難，那些所謂的約束規矩對他們而言就如同沒有一般。鍾前輩也是如此，捨身助我二人脫身，應該說是捨身救你。此時神教都已經不在了，那約束恐怕就沒有實質用處了吧！而且他又沒受什麼要挾，又沒有被你所控制，他根本就無須這麼做，而且之前他完全可以自己脫身，但他卻在自己傷痕纍纍的情況下為了救你還是拚死趕來。這難道也能說他所做的只是理所當然嗎？」
宋彩雲一邊聽趙懷心辯駁著，一邊想著從靈雲峰被鍾傲救走後，一路上全靠鍾傲的照顧，遇到數次被正派人士追擊，鍾傲都不離不棄，忠心不二的救自己。想到這些，宋彩雲兩眼淚水像珍珠斷絲一般，不斷的往下掉。宋彩雲傷心萬分，哭著大聲吼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宋彩雲邊說邊看向了趙懷心，因為體內的氣血翻滾，連咳了幾口鮮血，泣道：「我都知道，但你叫我怎麼去想？你說得沒錯，現在神教已經不在了，鍾叔叔他根本就沒有必要捨身救我，但一路上，鍾叔叔救我不只一次兩次，就因為我爹曾經和他是好朋友。而我爹已經死了，鍾叔叔卻還如此的照顧我，現在鍾叔叔為了救我而死，你叫我應該怎麼去想？我只能想著他是因為遵循著教規在行事，不然····」說到這裡宋彩雲已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