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竹杠叮當響
是夜,從不醉酒的金逸南喝醉了。
醉酒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誰醉誰知道。
但是金逸南醉了,而且是寧酊大醉,醉的非常的不舒服,非常的難受,幾乎折騰了一夜,搞得家人都無法休息,但是他心裏卻是非常的開心,非常的欣慰。
那晚,沉醉中的他,捧著亡妻的照片,又哭又笑,說了很多,好似要把心中的苦水都倒盡似得。
那場景看的一旁徹夜未眠照顧他的現任妻子任舒雅心裏酸滋滋的,但是她非常理解丈夫,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這一切不是因為金昊天雕出的那盆天價的蘭花,錢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曾經那個不學無術到處惹是生非的兒子成材了,還不是一般的小樹苗,而是一顆參天大樹。
第二天,他破天荒的請假了,從軍幾十年這是第一次請假,而且還是因為醉酒而請假,雖然說出去有點的丟人,但是他心裏正美著呢,連睡覺都帶著欣慰的笑容。
“老頭還沒醒呢?”中午十分,任少天站在門口輕聲問自己的母親。
害怕打擾到自己丈夫休息,任舒雅連忙關上門瞪了兒子一眼,嗔罵道:“你個混小子,什麽時候也讓你爸這麽醉一次,你媽我就阿彌陀佛了。”
聽到母親這話,任少天不由縮縮頭不敢搭話。
任舒雅看到兒子這幅樣子不由無奈的說道:“臭小子,我告訴你,現在跟著你哥可得好好學學,別再給我整什麽小霸王的,知道沒有。”
“老媽我知道了,現在就算我想做小霸王,我哥也不同意啊。”任少天連忙說道。
“知道就好。”任舒雅慈愛的看了兒子一眼。
“你們娘倆在這嘀嘀咕咕什麽你。”這時房門打開,金逸南睡眼惺忪,一聲酒氣的說道。
“我們再說什麽時候,再讓老爸你這麽痛快的醉一次。”任少天笑著說道。
“行,老子等著。”金逸南嗡聲說道。
“小瞧人是不。”聽著父親語氣中那絲敷衍和不信任,任少天有點不樂意了。
“我有小瞧你嗎,你有幾斤幾兩你老子我不清楚啊?”金逸南伸了個懶筋淡淡的說道。
“我,嘿,又犯經驗主義了啊老爹,這話你以前不知對我哥說了多少遍了啊,現在怎麽樣啊?”任少天嘟囔道。
“嘿,好小子,行,我就等著,但願你不會讓我等太久。”金逸南認真的看著兒子說道。
“一定不會太久。”任少天嚴肅的說道,眼睛裏充滿剛毅再無半點嬉皮笑臉。
“你哥呢?”金逸南問道。
“到市裏去置辦,玉雕工具去了。”任少天說道。
“哦。”金逸南點頭表示知道,然後來到客廳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端詳著前麵的這半盆翡翠蘭花。
七朵蘭花有的簡約、有的張揚,有點飄逸舒展、有點端莊秀麗,躲藏在幾片鮮亮翠綠的舒展的葉子之間,盡顯蘭花的嬌美姿態。
“嘿嘿,這個混小子,想不到還有這手藝。”金逸南用手指梳理一下濃密的頭發。
“老爸這話你多說了幾百遍了。”任少天吃味的說道。
“哼,你小子要是也能幹出件有出息的事來,老子天天掛在嘴上。”金逸南哼斥道。
“老金,老金。”任少天剛想說到什麽,隻聽幾個人大喊著走了進來。
“你們幾個怎麽來了。”金逸南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兩個老夥計,西南戰區的政委和參謀長還有和他們的孩子。
“你們怎麽來了,坐坐坐,臭小子給你兩位叔叔上茶。”金逸南站起來說道。
“嗬嗬,聽說你昨晚喝醉了,我們過來慰問慰問。”兩個人笑著說道,然後衝著泡茶的任少天喊了一句:“小天,把你老爹的那些好茶拿出來,別拿這個地攤貨糊弄老子。”
“嘿,我說你們倆老小子過來是打劫的是吧。”金逸南眼睛一瞪。
“不打劫你,我們打劫誰呀,聽說昨天你們家老大幹了件驚天動地的事?”政委張誌國笑著說道。
“我就知道你個老小子沒有這麽好心,還過來慰問我,你騙鬼吧,你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金逸南笑罵道。
“嗬嗬嗬,都有都有。這就是那盆蘭花吧。”張誌國看著茶幾上那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翡翠蘭花說道。
“我的老天,老金你家小子了不起啊,這簡直跟真的一樣啊。”參謀長林天龍瞪圓雙眼感歎道。
“也就那樣吧。”金逸南淡淡的說道,好似是一件是非平常的事一樣,其實內心確實非常的開心。
“裝,你就裝吧。”林天龍鄙視的說道。
“嘿嘿。”金逸南得意的一笑,然後對俯身欣賞玉雕的張誌國說道:“怎麽樣,老張,你是專家評價一下。”
張誌國在圈內是個小有名氣的收藏鑒定大家,尤其擅長雜項類,要不是身份地位所限,肯定是朝廷台的那些個鑒寶欄目的座上嘉賓。
“巧奪天工,渾然天成。可惜隻有這幾片葉子是玻璃種,要是全部都是玻璃種的話,這半盆蘭花可就是國寶級了。老金,你家老大是個人物啊,果然了不得,就這水平一點也不比那些玉雕大師差到哪裏去。”張誌國意猶未盡的直起身來感歎道。
“真有這麽好嗎?你不會是哄我開心吧。”聽到老搭檔這麽高的評價,金逸南有點不敢相信的說道。
“我哄你的鬼。”張誌國笑罵道,隨即輕輕的撫摸著幾片綠葉,非常的小心翼翼,就好似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輕輕的撫摸愛人的那吹彈可破的皮膚,生怕一不小心給弄破了似得,然後對再次感慨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這件作品,雖稍顯稚嫩,但是卻充滿了靈氣,全無一點匠氣,這是點可是那些玉雕大師所欠缺。稍加磨練成為一代宗師也未嚐不可啊。”
“嘿嘿,這個臭小子。”金逸南不由的欣喜的笑罵一句。
“老張,這個真能值兩千八百萬?”林天龍好奇的問道。
“隻多不少,哎,可惜了,要是下麵的種水也能達到葉子這樣的種水的話,那可就價值連城了。”張誌國惋惜的說道。
“張叔,這話就不對了,要是能達到葉子的檔次,這玩意就落不到我哥手裏了。”端著茶水上來的任少天聽到之後,笑著說了一句。
“嗬嗬,確實是這樣,我有點貪心不足了,要是多能達到玻璃種,就見不到這精美絕倫的作品了。”張誌國自嘲的說道。
“兩位叔叔,喝茶,這可是我老爹的珍藏,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偷出來的,待會我老爹要是揍我,你們可得替我攔著點。”任少天故作害怕的說道。
“哈哈,老子揍兒子天經地義,我們看管不著。”兩人笑著說道。
“啊,早知道你給你們幾塊錢一斤的茶葉了。”任少天嘟囔的說道。
“你個臭小子,別耍寶了。你老爹不會揍你的,今天他高興。這點茶葉算什麽啊,隻要你哥的還能保持這個水平,你老爹可以把這茶葉當飯吃。”張誌國笑著說道。“對了少天,不是說還有半塊原石嗎,拿出來我看看。”
“好的。”任少天回身道金昊天的房裏把那半塊原石拿出來。
“啊,這蘭花就是從這裏麵雕出來的?”林天龍看著那塊一點都不起眼,外麵黒秋秋的石頭疑惑的說道。
“是的。”
“就這破石頭能弄出兩千多萬的東西?”林天龍問道。
“嗬嗬,老林,這塊石頭最多就值兩百塊錢。”周誌國笑著說道。
“兩百多?”林天龍和金逸南一陣吃驚,兩百多的石頭弄出幾千萬的東西,於是勾起了兩人的好奇心,尤其是金逸南,昨天晚上關顧喝酒了,沒怎麽詳細詢問。
“這是翡翠裏最低檔次的,也就二三十塊錢一斤。要是這裏麵都是這抹綠色的檔次那這款原石的價格少說也能值個五六千萬。”張誌國笑著介紹到了。
“可是這盆蘭花怎麽能值兩千多萬?不都是同一塊石頭上的嗎?”金逸南問道。
“這就的歸功你兒子的手藝了,玉雕界有古話‘三分料,七分工’,你家兒子巧妙的利用了這幾抹綠色,進行天馬行空的構思,才有這半盆天價蘭花。不過這個天價一大半是因為這幾片綠葉的原因。”周誌國說道。
“唉,不對啊,既然有一半是因為這幾片綠葉,那你為什麽他隻知幾百塊錢呢?”林天龍不解的問道。
“嗬嗬,你看這幾片綠色是不是非常薄非常小?”張誌國指著幾片蘭花葉子笑著說道。
“還真是啊,這麽薄的葉片是怎麽弄出來的啊?”兩人湊近一看,那葉子真的是薄如蟬翼,顫巍巍的輕輕一碰就要斷掉似得。
“這就是你家大小子的高超之處了,這控製力就是在這行沉浸了幾十年的老藝人都達不到。這也是這盆蘭花之所以這麽高價的一個原因之一。”張誌國感歎一句然後解釋道:“正是因為太薄了,所以哪怕種水再好,顏色再好,也是沒有用處的,一來這些綠色無法解出,二來來即使解出來,也是沒有什麽用處,無論是做戒麵還是其他什麽的都太薄了,沒有實際的價值,所以有他無他不會影響這塊半分價錢,所以我說這塊原石最多也就幾百塊錢的。”
“不過想不到,你家小子手上的控製力這麽的穩和準,而且速度這麽的快,我看了一下我家小子拍攝的那個視頻,從開始到成品,做多不過四個小時,連草稿都不打,一氣嗬成,簡直令人歎為觀止驚為天人啊。”周誌國再次感歎道,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歎真的有點多。
聽到他的解釋,房間裏的幾個人這才恍然大悟。
“嗬嗬,子岡門下走狗,你家小子的口氣可是夠狂的,不過也有這水平。”看著花瓶上的落款,張誌國笑著說道。
“這個混小子,弄個什麽落款不好,非得弄個什麽走狗。”一提這個金逸南氣就不大一出來,想不到自己硬氣了一輩子,兒子倒是當起人家走狗來了。
“哈哈哈哈。”張誌國一聽不由的捧腹大笑,指著金逸南調侃道:“老金,這話可不能到外麵去說啊,要不然你這個大司令可就丟人了。這個子岡,陸子岡,可是個了不起的玉雕大師,那可是一個傳奇人物,被蘇工玉雕奉為祖師爺,那是一個不可超越的人物。當他的走狗,是多少玉雕大師夢寐以求的。”
一聽,張誌國的解釋,金逸南不由老臉一紅,訕訕的笑著。
“哎,怎麽不見你大小子啊?”張誌國問道。
“一大早就到市裏去置辦玉雕工具去了?”金逸南道。
“他沒有工具?”張誌國一驚,作為一個玉雕大師沒有玉雕工具這可是件新鮮事啊。
“他哪來的工具啊,這玩意是他的第一件作品。”金逸南指著茶幾上的蘭花說道。
“啊……”張誌國徹底石化。
這要是讓那些玉雕大師知道還不羞愧的集體跳樓自殺啊,第一次就能雕出如此巧奪天工的作品來,讓那些成績了幾十年的大師們有何臉麵去見祖師爺啊。
“老張,老張,你怎麽了?”看到張誌國這副模樣,金逸南和林天龍連忙叫了幾聲。
“老金,你這大兒子簡直就是個妖孽啊,你確定你大兒子是你的種?”張誌國不敢相信的問道。
“啥意思,不是老子的種還是你的種?”金逸南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哈。要是老子的種,老子做夢都會笑醒。”張誌國笑著說道。
“嘿嘿,你還別說,老子昨晚做夢都在大笑,這個臭小子。”金逸南得意的說道。
“你就得意吧,我那塊翡翠,叫你家小子給老子收拾收拾,不過老子可付不起工錢,到時候老子請他吃飯。”張誌國道。
“想得美,要我那小子給你雕可以,把你珍藏的那瓶好酒給老子拿過來,否則甭想。”金逸南竹杠敲得叮當響。
“你簡直就是強盜啊。”張誌國不爽的說道。
“嘿嘿,誰叫你現在求著老子,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啊。”
金昊天沒想到,自己不再家的這個當間,自己被這個無良的老爹拿去敲人竹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