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接見 2657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這裏是山裏，天比較容易黑，加上山高樹多的，這麽一遮一擋，山裏幾乎已經看不清路了。
韓右三人花了很久才從山上下來，下到山下韓右因為失血已經有些暈了，他一直緊緊地抓著張老頭的手，嘴上還喃喃有詞，似乎是在說不讓張爺爺走之類的。
張老頭歎了口氣，說：“小右，先放手，讓武子帶你進屋裏處理傷口。沒事，我這次不走了啊。我真的不躲你了。”
張老頭好一通解釋以後，韓右才放開手老實的讓武子把他放在了茅草屋裏的床垛子上。
武子叫來村裏的村醫，拿了點草藥當成酒精給韓右消毒了傷口，又讓村醫把骨頭正了回去，然後就出門給韓右熬藥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張老頭和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韓右。
韓右處理完傷口之後整個人清醒了很多，看著張老頭一言不發地站在他的床頭，麵上帶著點委屈。
“張爺爺，你這次真不走了吧？”韓右聲音裏有幾分忐忑，也有幾分不安。
張老頭抿著嘴，而後搖了搖頭，他走上前，手有些用力地摁了摁韓右的受傷的膝蓋，在韓右倒吸一口氣的時候，張老頭對著韓右說：“以後你得長點心啊，小右。”
韓右被徹底疼醒了，他看著張老頭，思考了很多，最後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他：“張爺爺，你不是很喜歡聽戲嗎？我接你進城裏聽戲怎麽樣？”
聽到戲張老頭果然眼睛一亮，這邊他自己連了台收音機，但是山裏信號不是很好，一卡一卡的聽得不夠過癮，韓右這麽一說，確實是戳到他心窩子了。
但是張老頭還是冷著臉，沒有絲毫要軟化的跡象。他看了韓右一眼沒有回答，轉身就要往外走，好像剛剛那句有些溫和的提醒隻是個假象。
“張爺爺！”韓右一見張老頭要走，掙紮著要下床，期間扯動了傷口，他疼得有些受不了，喊了出來一聲。
張老頭的腳步被韓右那一聲呼痛的聲音叫停了一步，但他沒有回頭，停下來幾秒後還是往外走了。
聽見裏頭動靜的武子走了進來，本想挽留一下張老頭，但張老頭顯然對他之前在山上的欺騙行為還有些生氣，對著他哼了一聲走得更快了。
“你們怎麽了？”武子看著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傷口又有些滲血的韓右，有些不讚同地看了韓右一眼，繼續說道，“受了傷你就不要亂動，我好不容易給你止住血的。”
韓右苦笑了一聲，對著武子說道：“我倒是也想好好養的，但是張爺爺他剛剛要走，我一時情急……”
武子思考了一會，說：“哎，這個老張一貫都是這麽固執的。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有人能勸得了他，你看就搬進村裏中心住這麽件事，他硬是不搬，我們鄉親一個個勸，都勸了好幾年。”
“武子哥，能麻煩你替我說下情嗎？我現在這個情況也沒辦法跟張爺爺溝通……”韓右雙手合十，對著武子作拜托狀。
“當然可以。我替你去勸勸他，不過有沒有效果，我就沒辦法保證了。但是你得向我保證，最近幾天，你別太著急，先在我這好好養著，張老頭那邊我會幫你看著，他年級這麽大了，我也不可能讓他亂跑的。”武子對著韓右慢慢地解釋道。
韓右麵帶感激地朝武子點了點頭，然後一通折騰下來自己也是有些累了，於是跟武子道了謝就老老實實躺在床上，準備閉著眼睛再休息一會。
……
韓右沉沉地睡了一覺起來，武子的二嬸過來敲門了，她推門進來，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屋子裏頓時就全部都充滿了有些苦的中藥味。
“小韓啊？你起來了？趁熱把這藥喝了吧，有助於你傷口的愈合。”武子的二嬸端著藥拿到韓右的床邊，對著已經轉醒的韓右笑得溫柔。
韓右接過藥，皺皺眉，咬咬牙把藥給喝了，過程中因為燙還停了好幾次，越停越苦，喝到後麵，韓右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個苦瓜臉。
“謝謝二嬸。武子哥回來了嗎？”前天談了話之後，武子的二嬸就讓韓右也喊她二嬸，聽著親近點。韓右也沒客氣，從那時候開始就從善如流的喊了起來，他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黑掉了，屋子外麵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韓右想自己這一覺估計睡了有好幾個小時了。
一想到睡覺之前武子跟自己說的要去勸勸張老頭，韓右現在一睡醒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武子的二嬸看著一臉焦急的韓右，輕柔地拍了拍他的手以表示安慰，然後又說：“武子去勸過了，他前不久回來的時候說老張其實還是願意見你的。武子讓你傷口先養好之後再和他一起過去找老張。有他在，他也能幫幫忙，兩張嘴總比一張嘴得勁些。”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二嬸，你得幫我再謝謝武子哥。”韓右一聽這個消息，隻覺得腿上的傷口好像一點也不痛了，藥也一點也不苦了。
又過了兩天，韓右的傷口基本已經有些結痂了，村子裏用來治傷的草藥非常有效。憋了兩天，早就憋不住的韓右一好就讓武子帶著他去找張老頭。
來到張老頭的屋外，張老頭一聽是韓右和武子來了，果然給他們開門了。
韓右之前從張老頭嘴裏聽到韓家敗落跟許家有關之後，心裏其實也大概知道，張老頭一直不願意見他，不願意理他，是因為心裏對他有怨，這怨氣長年累月的積累下來，當然沒那麽容易就消散掉。
於是一整天下來，韓右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聊天，和武子兩個人把張老頭哄得倒是挺開心的。
韓右在這期間也不是沒想著稍微提一句有關韓家，有關許君澤的事情，但是隻要一提開這個話頭，張老頭臉色就有點不高興，所以接下來韓右也沒敢再追問去觸張老頭的這個黴頭。
直到那天晚上，武子對韓右和張老頭提議道，天氣這麽好，氣氛也這麽好，不如喝點小酒，陶冶一下心情。
當時氣氛確實正好，張老頭別的不愛，對酒倒是情有獨鍾，尤其是武子家泡得一手好酒，更是讓張老頭來到這村子的好幾年裏，每次都喝不膩。於是就欣然同意了這個想法。
三人喝了還挺多的，喝到後麵喝開了，張老頭也有些醉了，對著韓右都開始有了笑意。
就在這是韓右看著武子不停朝自己眨眼睛，知道武子提議喝酒是為了給自己和張老頭解開心結的一個機會，於是也很能心領神會。
“張爺爺，以前我們生活在一起多好啊，你說韓家怎麽就說散就散了呢……”韓右聲音有些低，裝作是不小心回憶到了以前的日子一樣。
張老頭一聽有些變了臉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但是因為確實有些醉了，根本沒就藏住心事，而是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哎。可不是嗎，以前小右你爸媽對我都特別特別好，你們都把我當成親人一樣，當時一家人齊齊全全，快快樂樂，物質需求也都是夠了的，韓家也從來都不貪心別的什麽呀！怎麽那些人就那麽狠心撤股了呢？”張爺爺臉色有著些許懷念和些許恨意。
張老頭又猛地喝了一口酒，又說起來：“當時我隻知道一夜之前，韓氏的股東突然全部都撤股了，你爸媽被一群人逼得走投無路，我也被人一路追打，當時你爸媽護著我想送我去別的地方，可誰知半路被那些人的車追了尾，我翻下了山崖，被這裏的人救了……”
韓右聽著張老頭的敘述才知道，原來當年發生了很多他根本不知道的事，他以為他們家是因為做生意虧損才突然破落的。
這一整夜就在張老頭的回憶和韓右的懊悔和心傷中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