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九章 背負陽光（下）
楚挽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還是那個愛挖坑寫狗血小說的網絡作家，過著每天看著評論區哀嚎而放肆大笑的悠閑日子。
本來，可以一直這麽開心下去的。
可是天黑了，那些孤魂野鬼冒了出來，圍著她不停地要償命。
她尖叫著逃竄，不管到哪裏都有鬼擋在麵前。這些鬼魂越來越近，將她逼在中間，一張張血肉模糊的臉猙獰地瞪著她。
楚挽挽被迫看清一張張臉，有死去的員工、有枉死的客人、還有.……小小？！
“小小！”楚挽挽猛地一驚，本能地坐起來，瞪大的眼睛沒有焦距、沒有方向地盯著眼前，渾身冷汗涔涔，粘膩的汗水被冷風一刮，立刻清醒了不少。
“是夢.……”楚挽挽輕輕舒口氣，眼睛回神了不少，無力地靠在床頭發呆，這就是她為什麽不想睡覺的原因，一閉上眼就會見到那些死去的人，還有活著跟死了沒兩樣的許小小。
楚挽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喃喃道，“我這算不算心理創傷了？可惜這個時代好像沒有心理醫生.……”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腳步聲由遠及近，楚挽挽知道阿影他們很擔心自己，每天都派一個當值照顧，自己剛剛的尖叫一定是被聽到了，不想讓他們擔憂的楚挽挽於是打著哈哈笑道，“唉，我怎麽睡著了？是誰把我抱回來的？我猜肯定不是秀才，他妻管嚴肯定不敢！”
然而沒有人回應的情況令楚挽挽的尬笑聲慢慢小下去，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扭頭望去，逆著門走近的身影看不清臉龐，但是單單是那極其優秀的身材，楚挽挽一下子就判斷出他的身份。
“你……你.……”楚挽挽覺得有點在做夢的感覺，呆呆地望著人，隨著對方走近不由自主地揚起臉，傻乎乎地道，“我好像是你第一次夢到你……”
“嗬。”玄衣的男人覺得可愛，伸手捏了捏楚挽挽削瘦的臉頰，力道也是毫不客氣。
“啊疼疼疼——”楚挽挽叫起來，抬起手打開臉上的手，揉著被捏得通紅的臉蛋憤怒的瞪了眼好暇以整的男人，“秦渚寒！很疼的！”
“知道疼就好，疼就不是做夢。”秦渚寒坐下來，理了理衣擺，淡淡道。
楚挽挽揉臉的動作頓了頓，偏頭望著秦渚寒，心中又驚喜又有些委屈，“你……你怎麽來了？”
“聽阿影說某人現在走火入魔了，特地來看看。”秦渚寒說著風涼話，並涼涼地打量了一眼楚挽挽，搖頭惋惜。
楚挽挽臉一熱，知道是阿影告得密，抿了抿唇，將腿蜷縮起來抱著，自嘲地道，“是啊，我就是這麽差勁，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好……
”
秦渚寒皺了皺眉，“你覺得是你沒能力保護好他們嗎？”
楚挽挽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秦渚寒伸出手，捏住楚挽挽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語氣嚴厲冷漠，“回答我，你覺得你是沒有能力保護好他們嗎？”
“不……不是……”麵對秦渚寒強大的氣勢，那種無法抵抗的感覺又回來了，楚挽挽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可以保護他們.……”
“既然你可以保護他們，為什麽沒有做到！”秦渚寒眼神犀利地仿佛可以看透楚挽挽的靈魂，令楚挽挽覺得任何謊言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當然，她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撒謊。
沉默了片刻，秦渚寒明顯感受到手中的削瘦下巴在顫抖，隨後聽到了楚挽挽顫抖的聲音，“我……是我太大意了……阿影提醒過我的.……是我的問題.……”
“沒錯，是你的問題！”秦渚寒毫不客氣地捏緊楚挽挽的下巴，並逼近，“是你的大意，是你的自大，才導致了這場慘劇。”
“嗚……”秦渚寒的話，仿佛一柄重錘砸在了瀕臨破碎的心髒上，令楚挽挽呼吸一窒，絕望地嗚咽了一聲。
“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秦渚寒略略鬆開手，減輕一點對楚挽挽的壓迫，“你選擇逃避，用這種方式，是想贖罪嗎？”
楚挽挽的心思被點出來，有些崩潰，眼淚決堤而出，“是！我就是想贖罪！難道這不是我的罪嗎！那麽多條人命都因為我的自大沒了！都是我的錯！”
秦渚寒有些失望地望著楚挽挽，看著她崩潰地大喊，眼淚像珠子一樣掉落，不發一言。
楚挽挽在這沉默又失望的注意下，心中一涼，理智慢慢地回到腦中，一下子跌坐在被子裏，捂住臉苦笑，“我一定讓你很失望吧.……我就是這麽脆弱不堪，經受不住打擊.……”
“我知道。”秦渚寒伸出手，微涼的手掌按在楚挽挽削瘦的背部，傳遞著一絲安心。
“謝謝你能來看我……”楚挽挽喃喃低語，“不過就這樣吧，我這樣的性格，不適合做領導者.……”
秦渚寒又好氣又好笑，“嗯？你覺得你哪樣的性格不適合？”
楚挽挽蜷縮得跟緊了，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不夠狠，我不願意背負人命，我對人性想得太簡單美好……我就是個傻瓜。”
“你倒是很清楚。”秦渚寒讚同地點點頭，淡淡道，“你很聰明，但是懷抱著美好，所以才會有此一劫。”
“那我能怎麽辦！”楚挽挽猛地抬起頭，淚流滿麵，“我可以跟人鬥！我可以算計人！可是
我跟你們不同，我沒辦法適應你們的世界！”
“可是還是殺人了。”秦渚寒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楚挽挽的聲嘶力竭。
楚挽挽愣了愣，眼淚鼻涕還掛在臉上，分外狼狽。
“你殺了人，你已經跟我們沒有區別了。”秦渚寒平靜地望著楚挽挽，拿出手絹擦拭著她的臉，“平靜地敘述，“三十三條人命因你的大意而死，還有你親手將匕首插入身體的人，你的手沾滿了鮮血。”
“我殺了人.……”楚挽挽舉著手，望著自己幹淨的手掌，仿佛真的有血跡，不停地擦起來。
秦渚寒看了一會，猛地握住了楚挽挽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力氣大的楚挽挽痛呼。
“但我不認為你有錯！”
“什麽？”楚挽挽呆呆地望著秦渚寒，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你相信人性的美好，你尊重他人的生命，這沒有錯。”秦渚寒漆黑的眼珠牢牢盯著楚挽挽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令楚挽挽不由自主地看著，
“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弱點，你要做的並非拋棄。”
“那我該怎麽做？”楚挽挽有些迷茫，本能地想抓住這個伸出手撈起自己的人。
“你可以保持這顆心，但是，也要藏起來。”秦渚寒緩緩道。
“藏起來……”楚挽挽喃喃地重複。
“藏起來，背負陽光，繼續前行，那些死去的人，才有意義。”秦渚寒高深莫測地道，那一刻，楚挽挽突然覺得，秦渚寒就是上天送給她的心理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