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故人舊影（下）
鎮國小將軍的傳奇，似乎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
很少有人記得，那個鮮衣怒馬的年少將軍，在閑暇時光喜歡約上幾個好友，穿著紅色的胡服外出打獵，然後在夕陽下的平京中滿載而歸，一度引得京城女子等候在將軍必經之路的茶樓上，拋下花朵，隻為一睹意氣風發的年輕大將軍。
黃昏下的大將軍年少成名，策馬踏花的場景，已經成為說書人口中的坊間故事。
不記得，不代表忘記。
有些人死了，會永遠活在某些人心裏。
也許是美好的回憶，也許是可怕的陰影。
對於老太太來說，那樣意氣風發為楚家帶來榮光的小兒子，就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美好，也是最大的遺憾。
老太太因為年邁而粗糙的手掌，顫抖著撫摸著楚挽挽的臉頰，被淚水模糊的老眼隻能勉強看出一個輪廓。
這個輪廓像極了年少時的楚域，也像極了與楚域攜手赴黃泉的妻子。
老太太本來腦子就不太清楚了，此刻受到刺激，更是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口中喃喃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眾人也不敢打斷，麵麵相覷。
楚千鴻也看明白了，原來這個樣子的楚挽挽，像極了小叔和小嬸嗎？
可惜他們去世的太早，楚千鴻那時候太小了，一點印象也沒有。
楚千鴻微微眯眼，輕輕瞥了一眼還有些沒有緩過神的母親，心底忽然升騰起一股涼意，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若這是楚挽挽故意為之，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點。
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是引起老太太的垂愛和憐憫，還是……
楚千鴻看著母親萎靡的神情，忽然想到一個荒誕的詞：恐嚇。
怎麽可能是恐嚇呢！
楚千鴻隨即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失笑，小叔的死又不是楚家害得，是
向。
起初楚千纖以為自己的表情暴露了，嚇得心一個咯噔，臉都煞白了。
但是很快，楚千纖便發現人們的注意力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
楚千纖有些困惑，轉過去一看，原來是楚千鴻來了。
優雅高貴、溫柔端莊、貌比花月的楚千鴻，確實擁有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實力，楚千纖酸酸地想著。
令楚千纖不解的是，楚千鴻似乎對此也有些錯愕，櫻唇微張，慢慢偏頭看了眼身側的人。
楚千纖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紅衣女孩，年紀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容貌清麗可人，更帶著一股靈氣。這種靈氣是上天賦予的，就像楚千鴻那種溫柔端莊的氣質，是後天模仿不來的。
那張臉，楚千纖更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楚千纖腦子不
笨，很快反應過來，這個跟自己同齡的女孩，應該就是楚挽挽了。
“嗬嗬，真是愚蠢，竟然穿紅衣來祀堂，直接把奶奶的第一印象拉到了最低吧。”楚千纖嘴角一翹，幸災樂禍地笑著，迫不急待地扭頭去看老太太的表情。
但是楚千纖失望了，老太太不僅沒有露出憤怒的神色，還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不僅僅是老太太，大娘、二伯母甚至是一些年紀大的仆人，都露出了一種震驚的表情，眼神甚至有些恍惚。
整個祀堂大院詭異地安靜下來，隻有偶爾的咽口水聲音響起。
楚挽挽對這個反應也有些詫異，摸了摸鼻子，湊到楚千鴻身邊，低聲道，“這是……楚家歡迎人的一種模式嗎？”
楚千鴻也不知所以，有些迷茫地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挽挽找不出啥特殊的，隻好道，“你跟來見見奶奶吧，也許就找到原因了。”
“好吧。”楚挽挽也別無他法，點點頭同意了。
楚千鴻率先走進來，楚挽挽跟在身後，感受著無數的目光注視，總覺得瘮得慌，不由自主地抱緊寶劍尋找安全感。
很快楚挽挽就發現，她路過哪裏，哪裏的人就會嚇得後退一步，仿佛看到了什麽妖魔鬼怪。
楚挽挽有些鬱悶，自己很像女鬼嗎？
終於走到了祀堂門口，楚千鴻停頓了一下，來到老太太麵前，柔聲道，“奶奶，人帶來了。”
老太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楚挽挽，仿佛在看一個什麽怪物。
楚千鴻詫異，若是因為楚挽挽穿著紅衣而震怒，那這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娘，你知道怎麽回事嗎？”楚千鴻隻好扭頭詢問身邊的母親，結果看到母親的表情更加恐怖，臉色蒼白，嘴巴在哆嗦，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娘？”楚千鴻愣了愣，走到大夫人身邊輕輕握住大夫人的手，已經是一片冰涼滑膩，滿是汗水。
“娘你怎麽了？”楚千鴻輕輕將大夫人往後拉了拉。
“啊……”大夫人緩過神，望著女人關切的美麗臉龐，才有種還在人世的感覺，輕輕吐出一口氣，“沒事.……”
“娘，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楚千鴻溫柔地揉搓
大夫人沒有回答，小心地抬起頭，飛快地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楚挽挽，咽了咽口水，“沒什麽.……我看錯了……”
“太像了……”二夫人掩著唇，滿臉震驚地喃喃道，“既像三弟，又像弟妹……”
“是啊是啊，我還以為青天白日的活見鬼了哦！”
“當年的三夫人就喜歡穿這樣吧？我還記得……”
“嘶，別說了，看得我背後直冒涼
氣.……”
站在院子裏的人們竊竊私語，伴隨著細碎的吸氣聲傳入楚挽挽耳朵裏，楚挽挽恍然大悟，隨即明白了朝陽公主的用意。
朝陽公主畢竟是皇帝第一個孩子，幼時一定見過楚域夫婦，這樣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楚家人的反應就值得玩味了，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驚嚇害怕。尤其是大夫人的表情，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得驚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