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賒刀人

  這樣的豬做出來的豬肉好香得邪乎,好吃得一塌糊塗!

  蘇玉春上一次吃大塊的肉還是在過年,她吃肉多存不下,早就把年終發的幾斤豬肉給吃光了。


  另一種還有大鍋炒,五分錢一份,標準北方廚師出品。


  隻要是民兵連本部的人可以隻繳糧票,免費吃一葷一素。


  托著王部長的福,蘇玉春鐵定是要吃紅燒肉的。


  打菜師傅也不手抖,一勺下去有肥有瘦剛好裝滿一小碗。蘇玉春又點了個素菜,捧著飯喜滋滋的坐下。


  剛才得知要半個月後才能拿到錢時她的心情很低落,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然紅燒肉入嘴的那一刻,啥不開心全都煙消雲散。


  蘇玉春把紅燒肉往嘴裏塞的速度一點也不弱於其他風卷殘雲的食客,可見有多缺油水。


  下午,宋天明借著單位的板車,按著蘇玉春早上給的地址去拉苞米,剛拐進小巷就看見坐牆角的蘇玉春,身邊有大麻袋的苞米。


  “你搬的?”


  “哪能啊,幫我搬的人有事先走了。”


  蘇玉春抹了把虛汗,她哪裏來的幫手,隻能趁著沒人的時候快速的把空間的苞米倒騰出來,那感覺隻有兩字:刺激

  兩人把苞米抬到了板車上拉去民營連的運輸部。


  運輸部和訓練基地不是一個地方,然宋天明報出王部長名字時,運輸部的人並不買賬,對方顯然看出來想蹭車的目的。


  “運輸隊是為人民服務的,別說是供銷社,就是百貨商店也得按規矩走,我們的一切都是為人民,為國家服務的,時刻牢記著運輸隊的宗旨。


  今天如果通融的話就是為個人服務,利己主義犧牲集體主義,你們兩位思想覺悟太低了,咋能用公家的東西謀求私利呢,總之我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你們也別想找其他的門路,隻要有我在,誰也別指望多放上一丁點個人的東西,這裏不歡迎思想覺悟不高的人,你們還是趕緊走吧,以後多增加修養,少犯錯!”


  蘇玉春和宋天明都被說臊了,人家本質說得也沒錯嘛。


  “姐夫,要不就算了,是我太為難王部長了,剛才的同誌挺負責的。”


  蘇玉春被教育得心服口服,等她兩剛出運輸隊大門聽見兩個人蹲大門口聊天。


  “放心吧,三百斤糧食全安排上了,跟著運輸隊的糧食車一起走……能有什麽事,管事的是俺舅舅,別說是三百斤,就是三千斤也能蹭得上。”


  蘇玉春:“.……”城市套路深。


  宋天明哪能甘心被雙標,他好歹還是供銷社小領導的家屬呢,於是又帶著蘇玉春去了民兵連。。


  王部長遠遠的看見兩人就笑了,“是刮得穿堂風,又把你們給刮回來了?”


  宋天明很無奈的把運輸隊碰壁的事說了一遍。


  “我一聽就知道是蠻子,他那人就是嘴把式,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他熱情的讓兩個人

  坐一會,道:“既然答應了,事肯定能辦,我親自派個人去說,來回也就半個小時。”


  王部長也不假大空,當即喊進來個人騎車去知會聲。


  蘇玉春總算是體會到做生意不容易,後世看小說,主角開場就能談成幾十萬上百萬的訂單,她賣六十斤的苞米都如此的曲折。


  不久後,一輛運滿苞米的解放牌卡車開進了大院。


  一車子的苞米,蘇玉春的六十斤果然是不夠看的。


  “你別動,那麽多大老爺們還扛不動袋苞米,啥時候扛不動了,啥時候才輪到小姑娘動手。”


  王部長把提著麻袋健步如飛。


  蘇玉春空間的苞米甩普通的苞米幾條街,車上的玉米品種是優良種白馬牙。


  白馬牙的根莖魁梧挺拔,秋收時候連綿一片爸霸氣十足,因為碩大的穀穗以及像駿馬牙齒似的粒子被稱呼為白馬牙,從50年代就出現的優良品種,被稱莊稼之王。


  然還是被蘇玉春的苞米比下去。


  王部長隨手扣出幾粒玉米嚼得津津有味,道:“就六十斤也別賣了,民兵連全要。”


  三四個人又把倒進扯了的苞米一個個撿起來。


  王部長指派個人送蘇玉春去會計那掛賬零錢,一邊和宋天明叨叨著苞米可真不錯,可比供銷社的要好多了。


  蘇玉春忙活了一趟,兩毛一斤的玉米,拿到了12塊。她本想分點錢給宋天明,思量著二姐夫鐵定不會拿,還顯得生分,也就打消了念頭。


  空間裏好吃的不少,總有機會回報二姐夫。


  蘇玉春回醫院抄近路的巷子被個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與其說是三四個人堵住了落魄漢,不如說是被落魄漢攔截住。


  看到蘇玉春走近後,落魄男把解開布包,裏頭放著書把菜刀,吆喝著:“菜刀一把十塊錢,等豬肉漲到五塊錢再來收錢。”


  圍觀的小青年問:“我們拿了刀,到時候你上哪找?”


  落魄男笑了笑,自信道:“放心吧,肯定能找得到。”


  又有人問:“玉米小麥也才一兩毛一斤,牛羊肉幾毛一斤,啥時候才能到到豬肉漲到五塊錢,你不虧死了。”


  落魄男也不爭辯,和氣的繼續推銷菜刀。


  蘇玉春賣了六十斤大米也才12塊錢,十塊錢在普通家庭裏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盡管落魄老漢打出口口聲聲說可以現在免費拿去用,等豬肉漲回來的時候再來收費,但效果不佳。


  供銷社一把菜刀也就一塊錢,質量好得能用上十幾年,圍觀的人就圖個新鮮。


  好一會才真有個男人賒了一把刀,落魄老漢拿出村裏會計蓋章的欠條,連同刀子一塊遞過去,又在吆喝:“菜刀一把十塊錢,等豬肉漲到五塊錢再來收錢。”


  豬肉什麽時候漲到五塊錢,蘇玉春倒是多少知道一點。


  改革開放初期到84年左右,華夏豬肉價格大概在7毛一斤的價位上下浮動。


  各種票據和商品經濟並存的80年代中後期,豬頭價格在8,9毛上下。


  經濟

  92年停止使用糧票後到中後期,豬肉才張到了5塊錢左右。


  也就是老漢要收到錢至少得等20年,目測老漢目前有五十多歲,到收錢時也70歲,到時候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收。


  蘇玉春在後世還叫蘇雅的時候,他們家也有賒刀人給的一把菜刀。


  當時賒刀人給的諫言是等到玉米兩毛五的時候再來收錢,然而等玉米真的漲到兩毛五後也沒見著賒刀人的身影,這件事一直成為家裏的飯後茶語。


  賒刀人,顧名思義就是隻賒刀,約定一個賒賬的日期,也並不全是賣菜刀,有時候會遇見賣剪刀,鐮刀等農村的工具,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掙到錢。


  而蘇玉春駐足觀看的原因不僅僅是對時賒刀人的好奇,還因為賒刀人的長相和後世一位親戚長輩一樣。


  當初她以蘇雅的身份穿越,也曾經尋找過應該出生的親,然卻是查無此人。


  蘇玉春想過很多的可能性,甚至猜測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坑了親爸。


  人群逐漸散開,賒刀人收拾好布包離開。


  雖然從年齡上看,麵前的賒刀人不可能和後世她認識的那位伯伯有關聯,但蘇玉春還是忍不住跟上。


  賒刀人拐進國營菜市場。


  國營菜市場的菜價,開市休市市區都由公家管控。


  賒刀人繞著圈菜市場撿菜葉,拽著又晃悠悠的走出市場,七拐八拐後進了條小巷,走進一間漆黑的房裏。


  夜色已暗,蘇玉春也沒有再逗留,匆匆回醫院。


  因為偶遇賒刀人回晚了,蘇玉春看著大門緊閉的食堂歎氣,折返回病房拿碗去外頭國營飯點打點吃的。


  醫院雖然已經通電,但瓦數極低,多人間隻有一個使用過度的燈泡發著幽幽的黃光。


  “容先哥?”蘇玉春加快腳步,“你還沒走?”


  章容先做了禁聲的動作,指著病房。


  蘇玉春從虛掩的房門裏看見睡著的大姐以及空著還沒來得及清洗的鋁飯盒。


  “容先哥,謝謝你照顧大姐。”


  蘇玉春淚光閃閃,她何德何能總是遇到好人。


  “我隻是打算等你回來才走。”


  因為身高的緣故,章容先需要低頭才能將蘇玉春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自認為暗示得很明顯,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人。


  “容先哥,我想上廁所”


  蘇玉春一臉為難的捂住肚子,忍著忽然而起的翻江倒海。


  章容先;“我陪你去。”


  蘇玉春表情微妙,又不是初中女生,還要手拉手上廁所?


  然而章容先已經邁開步伐,他隻好跟在後頭,沒注意到男人的無奈。


  他就想要點單獨的時間多了解多相處,咋就那麽難呢。


  在幾乎無私廁,大多為公廁的時代,醫院刮了水泥的磚頭廁所比鄉下的土坑好多了。


  蘇玉春捂住鼻子走進黑燈瞎火


  ,伸手不見五指的廁所,還是被撲麵而來的屎味熏得發昏,捏著手紙找坑位。


  廁所用水泥隔成一個個單間,肚子鬧騰的蘇玉春選擇了最近的坑,剛彎腰往下蹲,一隻手牢牢的托住了她的屁股蛋。


  黑暗中,中年婦女略微低沉的嗓音:“老妹,有人.……”


  蘇玉春好像聽見了外頭章容先在笑。


  公測隔音差得連對麵男廁噓噓的聲音都能聽見,蘇玉春尷尬喊:“容先哥,你走遠點!”


  “知道。”


  章容先沉沉的回了句,特意踩出了聲音。


  “老妹,成家了?”


  隔壁坑的中年婦女拉著蘇玉春嘮嗑。


  “沒呢,我還小。”


  蘇玉春回想著剛才章容先曖昧的暗示。


  平心而論,章容先是她目前見過的最優質的男人,然而她現在還小呢,再過個五六年才考慮終身大事也來得及。


  隔壁中年婦女幽幽道:“老妹,你這年紀就別裝嫩大蔥了吧。”


  蘇玉春:“.……”


  上完廁所,蘇玉春嫌棄的快步走出廁所。


  章容先站在路燈下,身體一半隱入黑暗,指尖亮光點點,走近了能看見上下翻滾的喉結。


  看見蘇玉春,章容先撚滅了煙蒂,甚至後退著了幾步,大掌扇著嫋嫋厭惡。


  如此紳士的場麵卻被蘇玉春破壞殆盡,她喊;“沒事,我身上也有味呢,咱站開了一起消消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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