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連護士都敢打
“誰啊。”
“是我，翠姍。”
……
蘇翠姍來送錢，一出手就是二十塊，她走後蔣秀芬百思不得其解，忘了吵架的事。
“奇怪，這錢總不會從婆家帶來的，她怎麽有這麽多錢？”
“你管她幹什麽，反正這錢不偷不搶就行。”
陳為民摸鞋穿上，又撈出帽子。
“你再給點路費，我去城裏一趟，把錢送過去就回來。”
蔣秀芬不高興，抽下腰間的鑰匙開了個三抽匣的櫃子，拿出個層層包裹的布絹包，嘀嘀咕咕的念叨：“又有你什麽事，管個生產還管別人家長裏短，閑的！”
陳為民從鼻子哼了口氣，心想女人頭發長見識短，這事解釋不清。
生產隊隊長權利大，但每人任期也才1-2年，眼看著任期將到，他還不得多做點好事給公社的幹部瞧一瞧。
他心裏揣著事，到城裏自己奔醫院。
城裏隻有一家醫院，比衛生院高級不少，一進門就是白綠相間的牆壁，他揪住個穿白大褂的就問：“同誌，王桂珍住哪？”
對方笑了，還算客氣的指了個方向“這病人不少，我哪知道哪一個叫王桂珍，你去前台問。”
陳為民應了，又瞅這城裏人就是不一樣，穿得倍兒精神，臉蛋也白乎乎的。
他發現鞋子帶了泥，忙走到拐角無人處，脫鞋蹭掉泥。
王桂珍在二樓住院部，看到陳為民來了無所適從，她這一輩子都沒進過醫院，更沒有被人看望過。
陳為民背著手溜達進屋，“王桂珍，這身體情況咋樣，身邊咋沒個人照顧？”
王桂珍利索道：“照顧啥，這裏有吃的有喝的，還有得睡。”
“不交錢？”陳為民好奇。
“這我能吃多少用多少，哪還能收我的錢？”王桂珍喜滋滋的說。
她醒來時發現已經住院，兒媳婦周慧在身邊伺候。
護士喊周慧去繳費，兒媳婦也聰明，說錢都在自家男人身上，她一分錢都沒有。
拿蘇家輝的錢不等於是拿自個的錢麽，王桂珍悄悄把兒媳婦召到身邊，讓人回去後別來，反正她已經躺著了，醫院難不成還能把她丟出去？
護士站的人提過一次繳費的事，王桂珍呼天喊地拍大腿，死活就是說沒錢，也不肯讓兒子到醫院。
她不知道醫院早就聯係上公社，還以為醫院方已經妥協，免費治療！
陳為民掏出二十塊放下，“這是你翠姍給你治病的，趕緊把住院費交上。”
“那死丫頭居然有這麽多錢？”王桂珍瞪圓了眼睛，心裏很不舒服，死丫頭背著她居然藏了這麽多私房錢。
拿個二十塊這麽輕鬆，家裏說不定還有更多！
“王桂珍，我說你能不能消停點，那兩孫女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華有才華，你生病住院隻有翠姍出錢，要不是她你也不能躺這，做人將心比心，回去對姐妹兩好點。”
王
桂珍聽不進去，她現在滿腦子就是尋思蘇翠姍身上還能拿出多少錢。
陳為民又說了幾句，水都沒喝上一口就走，生產隊一堆的事情忙不完，他沒空在這死耗。
出門時碰見個小護士，問他是不是家屬，讓人去繳欠費。
“我不是家屬，她有錢，都在手裏拽著，讓老太太去繳。”
屋內王桂珍聽見了，把錢拽得緊緊的，憑啥要拿她錢？
小護士看起來和蘇翠姍差不多大，圓盤子臉，托著藥盤走進病房。
“奶奶，要繳費，您腿腳不利索不想走，我去繳也行。”
王桂珍裝模作樣的問：
“多少錢啊？”
“23。”
王桂珍跳得老高：“咋的，你們比地主還橫啊，我就在這一小會收這麽多錢，咋不去搶。”
小護士脾氣還不錯，道：“奶奶，您這情況得住院一星期，再加上用藥，住院費，是這個價，要是覺得不對，回頭我給拿用費清單，一分錢都算清楚，不坑錢。”
王桂珍氣呼呼道：“我也沒讓你們救，愛多管閑事憑什麽讓我出錢。”
隔壁病床的大嬸看不過眼，“你這老太太幹什麽為難護士，救了你咋還說這種話。”
王桂珍白了眼大嬸，“那行吧，我不治了，你們用了什麽藥再拿走。”
她心裏實在是接受不了，這一年都花不到二十塊，咋來了醫院一天就花這麽多錢，這醫院沒經過她同意就救人，憑啥花錢。
不等小護士開口，大病房其他患者和家屬你一言我一語的教育王桂珍，她擋不住這麽多托唾沫，眼珠子轉了轉。
“行吧，我等會自己繳。”
小護士一走，王桂珍麻利的從床上下來，她現在頭不疼也沒哪不舒服心裏越發篤定醫院讓住一個星期就是坑人錢。
她悄咪咪的往外走，走時還把醫院發的喝水瓷缸塞懷裏。
這時還是那大嬸看出了端倪，嚎了聲，“老太太，你去哪啊。”
小護士就在門口，聞言扭過來抓住王桂珍。
王桂珍掙脫不開，一屁股坐地上，“打人啊，護士打人啦。”
“護士別怕，我們作證，這老太太心眼不老實。”病房裏有家屬說道。
小護士被冤枉，虎著張臉道：“老太太別瞎鬧，趕緊起來去繳費。”
一聽這詞王桂珍就爆發，她從小欺壓家裏的女娃，根本不把小姑娘放心上，以為別人家的女娃也好欺負，心一橫就動上手，和小護士扭打在一起，嘴裏叨叨的念：
“有娘生沒娘養著的東西，我是代你爹媽教育……”
她一手揪住小護士的頭發，另一手直朝護士身上拍，混亂裏還扯到了護士的胸衣肩帶。
老一輩的女性大多還穿著寬鬆的背心，年輕點的開始時髦穿上了棉布做的三角背心式胸衣。
王桂珍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隔著衣服揪著小護士的肩帶，嘴裏罵罵咧咧的。
“小浪蹄子，穿這
個勾引男人是不是，還敢跟我橫，讓你橫。”
好幾個患者家屬連忙拉住王桂珍，小護士頭發散亂，工作服葉被扯得淩亂。
女孩子臉皮薄，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揪著胸衣帶，小護士哭了。
“咋回事”
一群穿白大褂的匆匆走來，為首開腔的的男醫生氣勢很不一樣，有人喊他郭主任。
群眾七嘴八舌的說，無外乎就是王桂珍想逃醫藥費，被小護士抓住就打人。
王桂珍看到這麽多人，剛才的囂張勁漸漸熄滅，心裏有些惶惶然，梗著脖子嚷：“怎麽樣，你們想怎麽樣，這麽多人欺負我這苦命的鄉下人是不是。”
郭主任看了眼狼狽的小護士，沉聲說：“報警，治她一個故意傷害和流氓罪！”
王桂珍傻眼，她在村裏打了那麽多次孩子，也沒見出事的，咋到城裏就不成了呢，這打晚輩……警察也管的？
“報警.……報警幹啥啊？”她有點慌，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幹嚎：“老天不長眼啊，這麽多人欺負我一個老婆子。”
“剛才打人不是很橫麽。”
“居然還敢喊老天爺，現在是社會主義，哪裏有什麽老天爺，這老太婆還得加一個封建迷信罪，要遊街，要在動員大會上檢討！”
王桂珍在家裏橫行霸道，但到外麵的世界可沒能耐，別人七嘴八舌的又爭不過，忽然又捂著額頭。
“我頭好疼，哎呦呦，要死了要死了。”
她慢慢的‘摔倒’在地。
這裏可是醫院，郭主任俯身扒拉開王桂珍的眼皮，看人眼珠子還滴溜溜的轉悠，群眾也都看得明明白白。
“這老太婆花招真多。”
“讓她躺，裝死也得等警察。”
“為老不尊，這種人就該抓去關幾年。”
王桂珍不明白大家怎麽看出她裝暈的，不過既然已經‘暈’了，她就死裝到到底，心裏暗搓搓的詛咒那些多管閑事的人不得好死，生兒子沒有後門之類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