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是恩人還是罪人
章容先從懷裏拿出個紅色小本本遞過,兩人手指觸碰後心神蕩漾了一把。
蘇玉春好奇的看著巴掌大的駕駛證,這年代的公安局沒有車管所,交通隊隻負責指揮交通以及處理交通師事故,要考駕駛證得歸汽車監理所負責。
……
監理所的工作就是為新車上戶和機動車年檢,還有駕駛員考試。
每個市的車輛不多,擁有駕駛證的駕駛員更是鳳毛麟角,蘇玉春沒想到未婚夫居然還有這本事。
“拿證日期還是今年的?”
“咱們結婚後我就退役,司機屬於重體力獨立的工種,工資和糧食定量都高,我要能升到正一級,咱們一個月就有44塊工錢,除去基本工資,要是出車還有補助。
長途每天補助八毛錢,糧食每個月定量有四十斤,除了勞動部工作服外還能配備雨衣雨鞋,絨手套,我都留著給你,以後你不用到處找活幹,我養你,掙的錢全上交。”.
蘇玉春捂著駕駛證,她沒想到章容先為未來兩人的婚姻生活做了那麽多的計劃,心裏感動萬分,半是開玩笑的說:
“養孩子也需要很多錢的。”
“我想要兩個孩子,是男是女都好,我努力掙錢。”
章容先話剛落,忽然看見蘇玉春從皮椅上彈起來,忙說:
“你要不喜歡孩子,咱們隻生一個也行。”
蘇玉春一拍大腿。
“糟糕,我忘了孩子還在廠子裏!”
吉普車又呼嘯的回了磚廠的員工宿舍,對方見了蘇玉春也鬆了口氣,生怕人跑了孩子沒接走,這年頭隻能勉強吃飽,誰家都沒餘力再養別人家孩子。
蘇玉春去屋內抱孩子,聽見章容先在客廳商量著給錢住一晚,給的價錢不菲,足夠普通一家人一星期的開支。
他滿麵笑容的進屋,絕口不提花錢的事,隻說遇到了好人。
磚廠兩口子騰出一間屋子讓兩人休息,屋內夠熱乎,一開門就有股迎麵而來的熱浪,衝著這股珍貴的熱乎勁,章容先覺得這錢花得很值當。
“你先上炕暖和,我去和主人家拿點熱水。”
“不急,你也先暖暖身子。”
被蘇玉春關心的章容先心裏甜滋滋的,四肢像是有使用不完的力氣。
“沒事,我不冷。”
蘇玉春還是跳下炕,把大衣給章容先披上,從空間裏拿了盤包好的醬牛肉放到炕桌上。
章容先提著熱水進屋後就聞到了肉醬香味。
蘇玉春一邊把水倒在臉盆裏,一邊撒謊說是火車上買的,沒吃完就放在隨身攜帶的包裹裏。
兩人用溫熱的水洗了臉,被冷風吹得幹裂凍僵的臉蛋逐漸軟和舒適,驅了身上的寒氣,這才圍坐在炕桌上吃醬牛肉配饃饃。
章容先餓壞了,大口大口的吃著醬牛肉。
“你咋找來的?”
“火車沒按時到站,我就知道肯定出了問題。”
蘇玉春不經意扭頭
,發現盤腿坐的章容先雙腳全是水泡,破掉的水泡連著皮,看著觸目驚心。
比起她的吃驚心痛,章容先淡定得多,換了個坐姿想遮住雙腳。
“怎麽弄的,要是不說實話,我不理你了!”
“別!”
章容先可不想被蘇玉春冷落,急忙忙的解釋:
“走路去借的車。”
“幾公裏”
“十……十公裏”
被蘇玉春幽幽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牛肉也不香了,章容先慫著肩膀,小心翼翼的看著媳婦。
“笨蛋。”
蘇玉春伸手彈了下章容先的額頭,嬌嗔的罵道,把醬油肉全推過去。
章容先被這一聲嬌嗔弄得骨頭酥軟,笑得憨。
“春兒,你這次穿得和以前的不一樣。”
“不好看?”
“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蘇玉春噗嗤笑出聲來,轉身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撈出被單枕巾來替換主人家的。
章容先三下五除二的填飽肚子,目光一刻都沒從蘇玉春身上挪開,等人鋪好了炕頭後主動要去睡地上。
見人目光可憐巴巴得像小狗,蘇玉春笑著說:
“得了,地板又冷又硬,睡感冒了還得照顧你。”
章容先麵有喜色,一個打挺立刻舉著煤油燈坐上炕,信誓旦旦道:
“你放心,你睡裏頭我睡外頭,要實在不放心,我就不睡了,今晚守夜。”
蘇玉春‘哼’了聲,嗓音軟軟糯糯的,裹著衣服鑽進被窩,她是真的累壞了,在陌生的熱炕沒多久就睡得憨熟。
章容先起初貼著炕沿,和蘇玉春之間隔著兩手臂的距離。
他側躺著看著心上人嬌俏的睡顏,心裏像是有根羽毛撓著似的,鼻腔裏也全是好聞的香氣。
平日他是一沾枕頭就可以入睡,可今天走了那麽遠的路,開了那麽遠的車,渾身骨頭都快散架,可就是睡不著,滿眼都是蘇玉春,怎麽看都看不夠。
而且還想親一親。
蘇玉春閉眼睡得正香,鼻息悠長在,助長了章容先的膽子。
他盯著蘇玉春水潤的嘴唇,喉結上下翻滾,看得口幹舌燥,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叫囂著這是未來媳婦,想親熱是天經地義,另一個小人循循勸導,道都已經答應春兒不亂來,人家是信任你才睡得那麽香,可不能做混蛋啊。
最終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章容先朝裏一挪,近距離的看著蘇玉春的睡顏,嘿嘿笑著傻樂,大手偷偷的勾起蘇玉春的小手。
媳婦的手咋能這麽軟呢,光是握手就足夠讓章容先心滿意足的樂嗬了。
他得寸進尺的想要更多,小心翼翼的親了口蘇玉春的手背,得逞後開心得不得了,仰麵躺著琢磨。
按照法定結婚時間,男人是二十歲,女人是十八歲,蘇玉春今年剛好十八歲,他好想立刻把人娶回家組建家庭。
雖然從小不缺乏家庭溫暖,但畢竟父母不雙全,繼父人好,但沒有
親血緣,總有寄人籬下之感,所以他對家庭特別渴望。
想著未來的美好,章蓉先閉上眼沉沉睡去。
次日,蘇玉春剛醒就痛苦的嚶嚀出聲,她和章容先緊緊交握的手早已經麻痹到失去知覺。
除此之外,章容先睡相還是很老實的,被睡相不好的她逼到了床沿,可憐兮兮的占據著一個角落。
蘇玉春小心翼翼的抽出手,翻了個個頭去看章容先的腳板。
水泡粘著皮,被熱炕熏紅彤彤的,她小心翼翼的下了炕,輕而易舉的在櫃子上找到了針線,抽出一根又回到炕沿。
早在蘇玉春下炕時章容先就醒了,一來看見未來媳婦墊因為不想吵醒自個而墊著腳尖走路,心裏跟吃了蜜糖一樣開心,二來男人清早起床走有點麻煩事,他現在也不好意思掀開輩子。
蘇玉春小心翼翼的給章容先挑完了水泡,後者才假裝睡眼惺忪的醒來。
主人家有做早飯,吃的花生稀飯和菜豆腐。
與其說是花生稀飯,還不如說是花生湯,白花花的一碗沒多少米粒,全是湯水。
菜豆腐是酸的,這種酸不是加醋的酸味,而是豆腐自然發酵之後的酸,蘇玉春聞不慣這個,再加上看這家擺設一般,也知不富裕,跟著主人家客氣了幾聲後抱著嬰兒出了門。
這附近隻有一個磚廠,兩人又到磚廠吃早飯。
尖嘴猴腮不在,但打飯的窗口依舊是昨天的大哥,昨天和蘇玉春有衝突,他隻能硬著頭皮招待兩人。
窗口裏有兩個大臉盆,裝的都是鹹湯麵。
鹹湯麵有兩種,蘇玉春要的是鹹辣的熱麵,章容先要的是水麵出鍋後拌上油晾涼後吃的兩麵。
打飯大哥忌憚開軍用吉普的章容先,給兩人打上了滿滿一大碗。
本地的飯碗實在,一碗還得雙手捧著。
蘇玉春飯量不大,吃了一半後撐得吃不下。
已經吃了一碗熱湯麵的章容先毫不嫌棄蘇玉春碗裏狗啃過似的麵條,拿過碗三下五除二全部吃完。
兩人神清氣爽的上路,至於火車什麽時候開已經不在蘇玉春的關心之列。
進了城,章容先在醫院放下蘇玉春,然後去還車。
蘇玉春疊了幾塊錢在章容先的口袋裏,凶凶的警告回來必須坐車,不然她就生氣。
她的凶悍在章容先看來完全沒有威懾力,媳婦心疼自己,高興還來不及,不過好不容易才見麵,他是真的舍不得分開。
蘇玉春心裏也舍不得,不過章容先不走,她準備的那些年貨沒機會拿啊。
她到護士台詢問後才知道昨天產婦已經醒了,以為孩子被人抱走,哭天喊地的要去死,她男人被帶到派出所調查。
蘇玉春抱著嬰兒剛來到病房門口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還沒等她反悔護士就打開了病房門,屋內可不止產婦一人,還有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情敵黃嬌秋!
產婦看到蘇玉春後尖叫了聲
,連爬帶撲的跑過來搶過嬰兒,心肝寶貝的叫。
黃嬌秋很快回神,掏出紅色塑料本的記者采訪證,一手持筆一手拿本問:“這位王姓產婦說孩子剛出生就被拐走,是不是你帶走的。”
蘇玉春平淡道:“是我,火車脫軌,產婦昏迷,列車長讓我先帶著孩子。”
黃嬌秋隻在紙上寫了寥寥數個字,咄咄逼人問:“為什麽不和產婦聯係,要到今天才把孩子送來。”
蘇玉春微微一笑:“我們被困在幾十公裏外的磚廠,還是我未婚夫千裏迢迢去接的,臨時還在一戶磚廠員工家裏住宿,我可以提供住址。”
產婦忽然道:“她是個好姑娘,我孩子能出生都靠她,別人隻說是被個姑娘帶走了,要知道是她,我肯定不著急。”
黃嬌秋停了筆,表情失望,看蘇玉春出了病房後忙追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