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招夫養夫
此時呂秀娟就擱幾步之遠的鄰居家借了十塊錢，匆匆的跑去菜市場。
這十塊錢不僅是買了葷菜，還買了一籃子雞蛋，一網兜的紅梗山芋，一瓶罐頭。
晚飯後，趁著兒子在家，呂秀娟提著禮物上房東家裏。
人家一瞅見她大包小包的進來，饒是知道幹啥來的也不好讓人走。
房東太太支使孩子進屋，丈夫上澡堂洗澡，拉著呂秀娟到暖爐邊上烤火說著話。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房東太太十分同情呂秀娟，而且年代崇拜大學生，這家有大學生很有福氣。
房東太太也不多說，道兒子明年冬天結婚，就讓呂秀娟一家住到明年初夏。
大活人還能給尿憋死？走一步算一步，呂秀娟忙忙的答應。
“妹子，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當家的到死都離不了人了，可家裏就靠你一人怎麽過下去？誰家都是男人養女人，咱們女人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養不起男人和孩子。
就算養得起，也得把我們女人的心血全掏空了，你要掙錢，就沒法照顧男人，要照顧他就吃不上飯，孩子又在讀大學，一個家七淌八漏。”
呂秀娟流淚了，接著說：“那能怎麽辦？就說燒炕，他的腿不過血扛不住凍，也不知道冷熱，冷了腳丫子都是黑的，屋子裏一天都得燒著煤，這個冬天粗一算就得四五百的煤錢，還有小孩下個學習大幾千的學費。”
房東太太說：“所以，秀娟，要不你找個男人，跟你一塊照顧你當家的？我們老家那叫招夫養夫，是常有的事。
就說照顧你當家的，他現在不能動彈，冬天還好，夏天天熱的時候就得給他翻身擦身子，男人骨架大，就是病了也有百來斤，你也就八十來斤，血壓低的時候才上六十，要是有個男人幫著你，有活一塊幹，有個頭疼腦熱也知道心疼你，過日子相互有個照應也就完事了。”
呂秀娟起初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說：“就算我願意，誰會好好日子不過要個爛攤子，再說要是找到個對他不好的，那咋辦啊。”
房東太太道：“隻要你願意那就好說，事實上還真有那麽一個好人選，姓王，初中畢業，起初當赤腳醫生，一年也能掙個幾百塊錢，後來在農場放過牛賣過豆腐。
回城裏後存了幾百塊買了個房子，在電廠幹活力氣活，卸貨車卸煤，燒鍋爐都沒問題，單位還給繳養老保險，要真成了，你也就不愁沒地方住了，往後要多少煤都有人朝家裏拉。”
呂秀娟問：“聽著挺能幹活，怎麽不娶個女人？”
房東太太說：“以前在北大荒農場成過一次家，娶了個大他六歲的當地女人，當時年紀大了想有個婆娘，指導員介紹著就將就跟個腦子不大靈光的女人結婚了。
可人家對媳婦可好了，大回城的時候人人都辦病退，他說自個走了後媳婦沒人照
顧，愣是放棄了回城。
那女的得了心膜炎幹不了活還得吃藥，他就一直伺候了6年，直到人去世走了才回城，這肯定是個能過日子，會疼人的男人……你們兩還打過照麵，他經常上你那吃粥，跟我家男人一個單位的，常常說你勤快，說要是當年怎麽就遇不上你這樣的人……”
呂秀娟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麽一個人，長相其貌不揚，飯倒是吃得多，每回都能吃上兩三塊錢，她對誰都挺熱情，那人來得次數多了，偶爾會說上幾句話，沒想到那人有別樣的心思。
回到家，施誌豪已經把施陽照顧得妥妥帖帖，呂秀娟趕緊去泡米洗菜頭。
昏暗的燈泡下，她看著水缸裏的倒影，把發灰的頭發別到耳朵後。
她又老又醜，一張臉都沒有可以看的地方，咋還能被人看上了呢？
一大堆活沒幹呢，呂秀娟也就想一想，又趕緊忙活了。
晚上睡覺前舍不得拉電燈，呂秀娟舉著手電筒算賬，越算頭越大，越淒惶。
治施陽掏空了家底，她還借了外債，孩子下學期的學費一分錢都沒存上，現在一天掙個幾十塊除去菜錢，給施陽針灸，孩子的夥食費，壓根沒剩下啥。
她又計算哪家已經借了兩三回錢，哪家還能再借點錢來買菜。
呂秀娟合上了本子一回頭，施陽也剛好合上書。
她脫鞋上床躺在熱乎乎的炕上，又爬起來把施陽的四個被角掖得嚴嚴實實，然後才睡下。
一月末的時候，正在放寒假的施誌豪能擱家裏幫上忙，呂秀娟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呆在火車站賣粥。
眼瞅著某一個債主溜達著步伐來了，呂秀娟趕緊滿臉含笑的盛了一碗熱粥等人走近，好聲好語的打招呼，眼見人吃完了粥也不敢收錢。
“誌豪媽啊”來人卻開口了,“之前借你的錢，要不這幾天看著還上吧，年前正是要用錢的時候。”
“你借我錢渡過難關，我都不知怎麽感謝你，那錢我盡快還，成嗎？”
呂秀娟陪著笑，又從腰包裏把今早賺到的十多塊全拿出來，總算哄走了人。
她坐在凳子上，看著空空如也的腰包。
臨近新年，這幾天陸陸續續催還錢的債主多了。
呂秀娟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似的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旅客，餘光瞟到身影跳起，忙操起長勺子。
來人就是房東太太說的招夫人選，他提這個大保溫杯要三塊錢的粥。
呂秀娟給粥向來給得足，三塊錢的粥足夠一家五口吃的了，可房東太太說，這男人目前是一個人住。
呂秀娟給盛滿了，揣著勺子依樣朝裏頭放鹹菜和炒花生，放得冒出了個尖，無言的遞了過去
瞅著對方漸遠的身影，呂秀娟痛苦的挪開了目光。
晌午的時候，施誌豪來替呂秀娟，說什麽都要讓人回去吃飯後睡上一覺。
呂秀娟回家後，飯也吃得心不在焉
，一想到即將開口的話後就臊得想立刻撞牆。
兒子天天在家，施陽的臉上也多了笑容。
施誌豪從學校圖書館借來了很多書，施陽平躺著，把書舉到麵前看。
呂秀娟看著比書本擋住臉的人說，一句我找個男人吧快要脫口而出。
（本章完）